推牀越來越近,男人灰白的面容也越來越近。
這樣的一天,從清晨開始他帶給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同的感受。
醫院裡強行的陪着她輸液,一起用餐,卻又中途因景旭而離開,後來,又帶她親自將曉予交給了柯賀熙,一起坐飛機,一起來qh,一起參加了何時的生日party,這一整天,他們一起做了多少的事情,可這一刻天要亮了,他卻再也沒有了生龍活虎。
安靜躺在推牀上的男人除了面色灰白,表情卻是安祥的,脣角勾着淺淺的笑意,彷彿他睡着前的那一刻心情是開心的美好的。
可是那一刻,他明明已經中了槍,他還忍着巨痛摁開了那個隱密電梯的開關,甚至阻止了何時追殺她和柯賀哲,否則,此時回想起來,她和柯賀哲哪裡那麼容易離開那幢別墅,當時的天台上明明還有何時的四個保鏢在,若那四個保鏢要對付她和受傷的柯賀哲,簡直易如反掌。
他來了。
他近了。
“正南……”她低低輕喚,伸手就要去握住他的手,“傻瓜……”
“別碰他。”卻,就在她的手就要握住洗正南的手時,那男人冷冷的一喝,眸光仿若刀子般的剜在她身上,“走開。”
“呵,你憑什麼讓我走開?若他醒着,他最不想讓走開的就是我,而不是你。”不管這男人是誰,她都不管了,她只想知道洗正南現在的情況,他這樣的昏迷不醒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還有沒有生命危險,他腦子中了槍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等等等等,她必須要知道。
“就憑若不是你,他現在好好的。”男人低吼,恨不得殺了她的模樣讓她身子一怔,“你是何……”除非是何時,是洗正南替其擋槍的那一位,否則,他不至於這麼激動吧,一付爲洗正南報不平的樣子。
“不是。”不想,男人張口就否決了。
“那你是……”
“我是誰都與你無關,走開,否則,別說我對你不客氣。”
“呵呵,好呀,那便不客氣好了,到時候,只要我有事,他醒過來第一個恨着的就是那個讓我有事的人。”這一句,古妍兒也不是十分確定,只爲,洗正南這一天裡雖然對她數次表白,可是哪一次她又相信了呢?
哪一次都沒信。
不管他是認真嚴肅,還是嘻皮調侃,她都沒有信過。
可在他中槍倒地的那一刻,卻終於信了,卻,已然晚了。
不,還不晚,至少他現在還是活着的,至少他有可能給她彌補他的機會,她可以不愛他,卻不能放任他受傷了而不管不顧。
男人怔了一下,終於沒有再說什麼,與護士一起將洗正南推進了醫用電梯。
九樓。
電梯停。
看到這一層樓的時候,古妍兒的心裡五味雜陳,竟是說不出的滋味。
洗正南與柯賀哲的病房在同一個樓層。
默然的將他推進病房,安頓好了牀褥,檢查好了輸液,古妍兒擡頭,正好那男人也在看着她。
“你照顧他……”
“我要出去一下,你……”
兩個人居然異口同聲了。
深吸了一口氣,古妍兒又道:“你要去見醫生?”
“是。”
“不如請醫生過來吧,順便也教教我們怎麼看這些儀器。”柯賀哲那一間是沒有這些儀器的,只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洗正南的傷比柯賀哲的嚴重多了。
“你沒必要知道。”男子轉身就走。
“站住。”古妍兒一聲低喝,“他因爲我而傷,我爲什麼沒有權力知道?倒是你,既然你不是他的什麼人,纔是真的沒有權力知道,你守着他,我去問醫生。”古妍兒說過,大步便朝門前走去。
“誰說我……”身側的男人低聲反駁,卻只說了三個字就停了下來。
“呵呵,你說你是他的什麼人嗎?據我所知,他只有一個親哥哥,兄弟兩個從小就無父無母,若你真的是他的親人,那就是何時?”
“你……”
“或者叫醫生過來,或者我去見醫生。”
男子淡漠的掃了她一眼,揉了揉額頭,這才轉身不情不願的摁下了摁鈴,“請醫生過來。”
三分鐘後幾個醫生一同進來了,也表現出他們對洗正南這個病人的重視。
“他怎麼樣?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古妍兒劈頭問過去,倒是那男人安靜的站在牀前,只是聽而並沒有催問。
“你是病人的什麼人?”
“朋友。”
“怎麼稱呼。”
“古妍兒。”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管何時是不是還活着,是不是隨時都會要她的命,
“那這位先生是……”爲首的醫生又看向陌生男人。
“孫文博。”
“你叫孫文博?”古妍兒疑惑的看男人,第六感告訴她他還是何時,可,她又沒辦法解釋他的聲音和他與何時明顯不符的神態舉止。
“信不信隨你。”孫文博淡淡的,“醫生,可以說了。”
“洗先生頭部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很幸運子彈正好卡在頭骨的一個縫隙間,所以雖然出了血但卻暫時的保住了性命。”
“什麼叫暫時?”孫文博倏的衝過去,似乎對醫生的這個說法很不贊同的拎起了人家的衣領,指節用力,泛起的白色彷彿要將醫生掐死一樣。
“放……放手……”醫生的聲音都抖了,通常對中槍的病人,不論是普通人還是醫生都會生出一種特別的畏懼來,畢竟,除了警察以外的人是不可以持槍的,那中了槍就證明這個人或者是黑社會,或者是與黑社會有關的人,不是得罪了黑道上的人被追殺就是黑道組織內部內訌才受了傷,這樣的人,普通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說,他到底怎麼樣?”
“洗……洗先生沒有大礙,他會……會醒過來的……”醫生的臉色也開始白了起來,呼吸也越來越弱,好在說到這裡,孫文博的手稍稍的鬆開了一點點。
“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差不多要……要……要……”
“痛快點,別結結巴巴婆婆媽媽的。”
“要……要二十四小時左右。”
“好,若是二十四小時他還不醒,你等着……”
“孫文博,這是法治社會。”古妍兒看不過去了,人家醫生並沒有對不住洗正南的地方,沒有醫生也許洗正南現在已經沒命了。
孫文博冷冷睨了古妍兒一眼,這才徹底鬆開了醫生的衣領,“把這些個儀器怎麼用怎麼看教她一下,速度馬上。”
“好……好……”
於是,醫生在孫文博的冷目光下戰戰兢兢的教了她怎麼看儀器,還有怎麼照顧洗正南,全都交待了一遍。
當病房裡終於安靜了下來,古妍兒纔想起她好久沒有去看柯賀哲了,再檢視了一下洗正南身上的情況,她這纔看孫文博道:“我出去一下,你照顧他。”
“好,不過,你最好快點回來,否則……”
“否則怎麼樣?”她討厭他這樣威脅的語氣,若他不威脅她,她還真想快點回來,可是一威脅,她就想要慢着點回來了。
孫文博冷冷盯着她,“你猜?”
“猜不出,也不想猜。”
古妍兒不理會的大步離開了,身後,孫文博一雙手緊握成拳,拳頭上青筋直跳,彷彿在極力的隱忍着什麼。
古妍兒匆匆走在走廊裡,在柯賀哲那裡她惦念着洗正南,可是在洗正南那裡她卻是惦着柯賀哲的,若不是柯賀哲與何時的人勢不兩立,她剛剛甚至於有過想把兩個男人放在一間病房都由她來照顧的想法,可很快的,她就否決了。
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她樂意,那個討厭的孫文博也不會樂意的。
“他怎麼樣?”幾乎是飛跑進柯賀哲的病房的,推開門看到裡面的寂寂無聲,古妍兒吐了吐舌低聲道:“還沒醒嗎?”這一聲,她的音量壓的低低的。
“還沒。”章助擡頭看到了她。
古妍兒輕手輕腳走過去,牀上的男人還在安靜的睡着,熟悉的俊顏微微輕皺,她心疼的撫上他的臉,“賀哲,你別嚇我。”
“洗先生呢?手術結束了?”一旁,章助低聲問過來。
“嗯,結束了,暫時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醫生說……說二十四小時後就能醒過來了。”
“那就好,只要他不死,咱們總裁就不算欠着他的人情了。”章助鬆了口氣,“太太,你還是照顧總裁吧,那邊,我會派人去照顧的,不過,若是他們不接受,就與我們無關了。”
“可是……”
“太太,何時沒死。”
所以,只要何時沒死,她就時刻處理危險之中。
閉了閉眼,古妍兒頭痛的揉了揉額頭,沒想到柯賀哲費了這麼大的勁還是沒有殺了何時,那她的家人豈不是還會繼續處於危險中?
不,她真的不能再給柯加哲添亂了,尤其,他此刻還沒有醒過來。
“章助,那個孫文博不會讓咱們的人去照顧洗正南的,你讓人去洗正南的病房外守着就好,若洗正南醒了,第一時間來通知我。”他沒醒,她過去只會給自己增加危險係數,真的再不能犯傻了,不管她怎麼不放心洗正南,此刻都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