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夜浩思緒萬千地沉嘆一聲,等待着萬碩的回答。
“她,她不知何時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病,我們之前去的那家小診療所也是她長期治療的地方。我估計她是得到了你去B市的消息,但她還算精明,先埋伏了一段時間後,才慢慢隱現出身。我最近一次見到她,是在距離你奶奶別墅不遠處,她躲躲藏藏地在樹後,好像在找着什麼。我沒猜錯的話,她是想看看景墨言的。”萬碩緩緩吸了口煙,才沉沉地開始敘述,一字一句,無不沉重地壓抑在景夜浩心頭。
精神疾病?一般來說,都是在遭受重大打擊或是挫敗後精神崩潰而導致的,到底在她“假死”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些什麼?
儘管心裡涌上種種疑問不解,但景夜浩卻異常冷靜自若,他知道現在內心不論是傷心難過興奮激動都是無用的,最重要的還是時刻保持冷靜。
“好。我今晚就訂票回去,幫我安排一下。”景夜浩抿脣思忖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回去A市。
“就這樣回去了?那你的小未婚妻呢?就這樣拋下她不管了?”萬碩有些詫異,但語氣多半是微許的嘲諷。
“管不得了,陸月現在患有精神疾病,我不能拋下她不管。”景夜浩做出的決定一向是經過深思熟慮並且不容更改的,“就這樣了,你趕緊幫我安排,我馬上到機場。”
“好好好,我知道了。”萬碩沒料到他會如此衝動。呵,之前還怎麼跟他說來着?說是就算陸月回來了,他也不會多衝動,因爲已經真正放下了。那現在他的舉動都算什麼?把紫墨言一個人留在B市又算什麼?
男人啊,口中說的總和心裡想的不一樣。
“景總要出去嗎?”保姆從廚房出來,一臉疑惑。
“我有急事回一趟A市,你幫我跟墨言解釋一下,就說是公司的事。還有,這是車鑰匙,務必交到她手上,這樣她出行時也有個方便。”景夜浩簡單收拾了下行李後,套上修身的風衣外套,整個人顯得凝重而憂鬱。
“好,我知道了,總裁您慢走。”保姆替他拎過行李,直到目送他車子遠去時,纔回到房中。
翌日。
紫墨言躺在柔軟的大牀之上,小手自然地往身旁的位置一放。入手的卻是一片冰涼,她有些不適地睜眼,頭痛欲裂,眼前還暈乎乎的。
“景夜浩?”她微眯着眼睛,輕聲喚道。
迴應她的卻是沉默和輕淡的迴音。
她下意識望向身旁的位置,牀鋪很整齊,枕頭和牀單上連褶皺的痕跡都沒有,看來,他昨晚並沒有睡在這裡。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極力回憶着,卻只能記得她在昨晚喝得爛醉如泥後和景夜浩一同回了家,只是,他怎麼又不在身邊呢?
“小姐,您起牀啦,趕緊來吃早餐吧。”保姆見她醒了,忙擦擦手上前恭迎。
紫墨言四下環顧了別墅,除了幾個正在打掃衛生的保姆外別無他人,她不免疑惑地問道:“夜浩他人呢?”
“哦,是這樣的。”保姆莞爾,“景總昨晚就因爲公司上的事情回A市了,具體什麼事沒有說,不過他讓我們好好照顧您,說一處理完就回來陪您,讓您不要擔心。”
“什麼?他回A市了?”紫墨言詫異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爲什麼都沒有和我說一聲?”
“這……我們就不太清楚了,昨晚您醉得厲害,他吩咐我們幫您洗好澡,帶您上牀睡覺,可能是怕打擾您休息吧。”保姆臉上帶着一字號的笑意,熱情地爲她拉開了面前的椅子,“您趕快坐下吃飯吧,不然這熱菜都要涼了……”
吃罷早飯,紫墨言掏出手機開了機,新進了一條景夜浩的短信:抱歉,沒通知你一聲就回了A市,公司這裡出了大問題,新上任的總裁辦事不周需要我調整,放心,我儘快回來陪你,愛你。
“確定是在這裡?”景夜浩站在那棵樹叢旁,鞋尖輕輕點着那塊空地。
“對,我看到過好幾次了。她每次都搬着一個板凳坐在這裡,從早晨一直坐到天黑。”萬碩點點頭,確定無疑。
“好。我們上車,等她出現吧。”景夜浩滿意地頷首,兩人一同鑽進車中,等待着目標出現。
“你說這事兒,陸天秋會不會知道?”等待期間,萬碩屈臂拱了拱景夜浩。
“不知道。我和陸天秋沒有聯繫過。我記得你們之前還在一起的,你難道也不和她聯繫了?”景夜浩搖頭,目光專注地凝視在前方,心情滿懷期待和急切。
“她啊,在牀上也就能歡騰幾次,再之後就覺得沒意思,隨便找個藉口把她打發了。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哥現在在泡個法國妞,漂亮得沒人樣!照顧男人也是一套一套的,哈哈。”萬碩雙臂繞過後腦,尋了個舒適的方式靠在車座上,閉上眼安靜地小憩。
“成天拈花惹草的,也不怕遭報應。”景夜浩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後,不再與他多調侃,專注於等待目標之中。
“她一般都在早上八點半來,還有半小時,休息會再等等吧。”萬碩微闔上雙眸,似是一副非常疲倦的模樣。
“看你那樣,你那法國妞把你折磨得不輕吧。”景夜浩瞥了他一眼,輕淡揚脣諷刺笑道。
“你不懂,這纔是男人的樂趣。不像你,天天爲情所困,要不是你,我現在還會坐在這裡陪你浪費時間?”萬碩低聲哼哼,看樣子是真的累了。
“你不想陪我自然可以走人。”景夜浩挑挑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察看着短信,脣角微微勾起一抹淺笑。
“看你笑得那麼開心,跟哥分享分享唄?老實說,是不是紫墨言那女人?”萬碩笑嘻嘻地湊上前去,卻被景夜浩一隻手攔住:“她是我未婚妻,跟我發短信有什麼不對嗎?死八婆。”
“喲呵,關心你還遭你罵,上輩子欠你的!”萬碩白了他一眼,回過腦袋時,一抹熟悉而嬌俏的身影緩緩挪動到樹叢旁,他激動地拍了拍景夜浩,卻又生怕驚動了陸月,大氣都不敢多出一下:“她出現了。”
景夜浩連忙收起手機,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一抹白色而瘦弱的身影慢吞吞地挪動到樹叢旁,很明顯她走得有些吃力,那模樣像是腿受傷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之前還沒看她腿受傷了呢。”萬碩屏息凝視着,輕聲道。
景夜浩的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陸月身上,儘管離得很遠,但她與幾年前並不大的變化,依舊是黑長直的披肩發,只是整個人清瘦了很多,遠遠看上去,她就如同一朵無處可依的蒲公英,彷彿隨時都會被風吹倒一般。
“她這些年過得一定不太好。”景夜浩半眯着黑瞳,輕喃道。
“心疼了?那趕緊上前抱住她告訴她你景夜浩對她的愛轟轟烈烈天長地久。”萬碩起鬨地笑道,卻受到景夜浩一個微怒的眼神:“我是快結婚的人了,少胡說八道。”
“好好好,我閉嘴,你慢慢欣賞你的前妻吧,至於去不去找她,你自己做主。”萬碩自討了個沒趣,閉嘴斜倚在副駕駛座上,掏出手機與他的法國妞調情起來。
景夜浩卻無心再理睬他,目光緊緊粘附在靜坐着的陸月身上,有好幾次都控制不住想拉開車門下車,但理智卻阻止了他的想法。也對,像現在這樣突然衝過去出現在她面前,保不準她被嚇到,病情嚴重也說不定。
漫長的等待後,轉眼間便到了下午,此時的不遠處,景墨言揹着小小的書包,一邊踢着石子一邊走回家。一直保持着僵硬姿勢的陸月突然有了反應,先是緩緩站起身,鬆弛了一下僵硬的手腳後,靜靜站在原處,望着景墨言蹦跳着從她面前經過。
有好幾次,她都想走出樹叢,上前與女兒擁抱,可是她的動作就生生僵硬在原地,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不定時發病的症狀會傷到女兒。
景夜浩低斂着眉目,沉默看着這一切,直到景墨言進屋,陸月才失落地坐下身,腦袋微垂,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似是睡着了一般。
“你要下車?”萬碩聽見車門拉開的聲音,連忙直起身問道。
“我不能放任她一個人坐在冷風中。”景夜浩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纖長的十指緊握,繼而狠狠關上了車門。
萬碩也套好衣服,取走車鑰匙後下車,關門,隨着景夜浩走向那藏匿在樹叢之中的女人。
此刻,身處B市的紫墨言正百無聊賴地窩在沙發裡看着韓劇。本來說好她在這離家不遠的鳳凰家居照樣作爲設計主管,卻不想這裡的設計主管怎麼也不肯將位置讓給她,還指着她破口大罵說她搶了飯碗,無奈之下,她打電話給景夜浩也無人接聽,只能先灰溜溜地跑出公司回到家。
說白了,她對B市完全陌生,沒有景夜浩在她身邊,她哪也去不了,什麼也做不了。
突然間,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以爲是景夜浩打來了,忙爬起身走到臥室去接,卻不想來電顯示爲裴井然。
“井然?”她接通了電話,聲音帶着些許驚喜,“好久沒和你聯繫了,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裴井然那頭的聲音顯得異常愉悅,“只是挺久沒看到你,想來找你玩玩的,結果武白珞說你去B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