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
一道帶着譏誚的冰冷聲音,從安蜜兒的身後傳來。
她不用轉身就知道來者是誰。
南宮熾是個嚴謹的人,更何況前庭還有這麼多眼睛。
也許從她從那個洞口鑽出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她。
依他的性子,更喜歡貓抓老鼠似的玩耍。
“皇上的話問的真是蹊蹺,我不想他,難道想你?”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已經打算做好了奉迎他的準備,可是聽到他殘酷的譏笑,她全身就緊張起來了,她像一隻尖銳的箭頭,毫不避諱地迎頭擊向他。
“好,那朕就滿足你的心願!”
南宮熾語中帶着淡淡的譏笑,陰黑的臉色,讓劉善海又重新將心提了起來。
這一帝一妃,非要兩敗俱傷才安心嗎?
這多麼般配的一雙璧人,爲什麼要如此傷害對方?孽緣啊!
安蜜兒跟在南宮熾身後,走向天牢。
一路上,南宮熾反正是若無其事一般,堅硬的手臂,緊緊地握住了她的肩頭。
彷彿在向世界宣告,這個女人,只屬於他南宮熾的。
安蜜兒冷笑,真是幼稚!
天牢裡面機關重重,青鐵的柵鐵,兒臂粗細,把守的侍衛,三五步便設一崗。
昏暗的燈光,漆黑的過道,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讓人窒息。
南宮熾的手臂始終不曾離開她的肩頭。
他嘴角還噙着一絲冷笑,他帶着她,彷彿不是行走在地陰森的牢房。
而是相約去看一場熱鬧新奇的戲曲一般。
那是一種幸災樂禍的笑。
沉重的腳步聲,彷彿踩踏在安蜜兒的心中,壓抑……
一路向下,走進了天牢的第三層,最裡面一間,隱隱約約看到一片白色的身形。
安蜜兒不顧一切掙脫南宮熾的手臂,跌跌撞撞着向裡間奔去。
雜亂的稻草隱去了鳳子軒的身形,只露出一大片白色的袍角。
安蜜兒拼命拍着牢門。
“子軒哥哥,快醒醒,你看看是誰來了……”
安蜜兒跳着腳,失控了一般瘋狂地用腳踢,用手拉扯着,弄得牢房裡充滿了鐵器撞擊的聲音。
“子軒哥哥,你有沒事,你起來看我一眼……”
無法控制的淚水奪眶而出,良久,也許是安蜜兒的呼喚起了作用。
那堆白色的袍子,輕微地動了動。
安蜜兒歡騰了,他沒有死。
更加激烈地拍着寒鐵的柵欄。
如果有可能,她想一頭撞進去,哪怕是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南宮熾抱着手臂,遠遠地站着,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戲。
劉善海悄然擡頭望了皇上一眼,看到皇上那漆黑的眼眸,閃爍着殘酷的光芒。
他知道暴風雨即將來臨了,不由得老臉微沉,輕輕搖頭。
鳳子軒被安蜜兒呼喚着,從迷糊中清醒了過來,良久,他扶着柵欄站了起來。
望着安蜜兒,那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
隔着柵欄,兩個人的雙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
“傻丫頭,你來做什麼?”
安
蜜兒跺着腳,忙亂地搖頭,淚水拼命地往下流。
“告訴我,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救你?送信給你的父皇嗎?讓四皇子來救你?你是質子,你是尊貴的皇子,不是死囚,他,他們不能這樣關着你的,你身體不好,哪裡受得了這地底的寒氣。嗚……子軒哥哥!”
安蜜兒失控地放聲大哭。
她不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即便是刀抵在脖子上,也絕對不會流半滴眼淚。
可是,現在她哭了,看到鳳子軒這症歪歪的身子骨,她的心絞痛。
鳳子軒無奈地笑着,搞得彷彿坐牢的人不是他,而是安蜜兒,他輕聲安慰道:“別哭了,乖,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雖然兩個人不能在一起了,但是,彼此心裡有對方就好。”
安蜜兒拼命搖頭,“都是因爲我,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我進宮來,南宮熾也不會把你抓進來……”
“沒事的,別害怕!人這一生,從出生就註定了要死亡。將來若是我不在了,你還是要好好的活下去。無論我是生還是死,我都會念着我的蜜兒……”
南宮熾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上前一步,用力扯開了安蜜兒。
“夠了,朕不是來看你們卿卿我我的……鳳子軒,這個女人,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你識相的,就要懂得如何閉嘴,難不成你以爲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給她什麼幸福不成?”
鳳子軒眼裡,滿滿被失落的情緒所佔據。
神采也渙散掉了,南宮熾字字尖刻,說正了他的要害。
他,一無所用,憑什麼愛着安蜜兒。
安蜜兒突然轉身,撲向南宮熾,一雙手拼命地抓向他的臉上。
“南宮熾,你這個混蛋,你毀了我,也毀了子軒哥哥,我跟你拼了……”
熱血涌上來,安蜜兒連馭水術都顧不上用了,直接與南宮熾肉博。
她恨不得能利爪撕碎南宮熾的喉嚨。
南宮熾沒有動手,安蜜兒卻被劉善海給禁錮了,他制住了她的手腳,理智而冷靜地勸阻。
“娘娘,您知道您現在在做什麼嗎?這裡是天牢,是皇上的天下……”
安蜜兒熱血衝腦,智商此是爲零了,她一想到鳳子軒的遭遇,就痛徹心扉。
任劉善海怎麼勸也勸不住。
掙扎中,還是一巴掌揮到了南宮熾的臉上。
南宮熾似乎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他不躲避,也不退讓,生生捱了安蜜兒這一巴掌。
然後仰天而笑,笑聲充滿了惡毒。
“朕的慧妃,你已經打了朕兩次了。朕現在要就讓你知道,打朕的後果是什麼?”
安蜜兒氣紅了眼,哪裡還聽得進去南宮熾的話。
大聲怒吼,“南宮熾,你有種就殺了我,殺了我……”
鳳子軒被激得咳嗽起來,他擔心着安蜜兒的安危,又氣又急,一念之下,又是張口噴了一口鮮血出來,扶着柵欄的雙手,慢慢地鬆了開來。
安蜜兒似瘋了一樣,推開劉善海,就撲向鳳子軒。
好一雙癡情的男女,南宮熾感覺到五內俱焚,有火焰從他的腳底心燃燒,一起燒了上來。
“劉善海!”
劉善海看了一眼,被氣得發了狂的南宮熾,整個人被一層黑氣所包圍着。
“奴才在……”
南宮熾雙手揮起,暴喝道:“馬上,現在,就弄死他!這天下是我南宮熾的天下,這女人也是我南宮熾的女人,你們兩個,簡直就是活膩了,朕已經說過了,她是朕的女人,你還敢要……馬上,馬上弄死他!”
劉善海低低的應一聲,隔着幾步遠,他揮掌打了出去。
安蜜兒震驚回頭。“不要……”撕心裂肺的呼喊出來。
再回轉過來看鳳子軒。
此時,鳳子軒被一掌打中心臟,一股鮮血狂噴而出。
被掌手逼得踉蹌着後退幾步,斜斜地塌倒在牆角,向安蜜兒伸着手臂,嘴角不時有鮮血涌出。
漂亮的眼眸仍舊是淡淡的微笑。
“蜜兒……蜜兒……”
那聲音柔柔的,軟軟的,像是戀人們之間最親暱的情話。
那俊美的眼眸,流露出深深的不捨。
“捨不得……我……捨不得你……”
最後一句話,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張臉,那完美的五官,在最後一刻,深深地烙入了安蜜兒的腦海。
她的愛,她的全部,她的所有……
在這一刻,全部崩塌了。
她的世界,隨着他那隻手臂軟軟地垂落,開始濃墨重染,變得漆黑一片。
整個世界安靜下來了。
沒有聲音,沒有歡樂,沒有呼吸,沒有痛苦。
唯獨只有鳳子軒那含着微笑,淡淡閉上雙眸的黑白畫面。
還有那最後的情話。
“捨不得……我……捨不得你……”
在她耳邊無限放大。
鳳子軒死了。
安蜜兒的世界,從此漆黑一片。
她沒有動,沒有掙扎,任由着南宮熾抱着,一點一點遠去。
鳳子軒說過,“無論我是生還是死,我都會念着我的蜜兒……”
是的,即使是他死了,她仍舊是他的。
她不害怕,她不難過……只是爲何,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一直狂涌不止。
劉善海處理好後事,緊步跟着南宮熾走了出來。
一路上,誰沒有說話。
他悄然看到南宮熾,昔日霸道犀利的眼眸裡,沒有半點喜色。
像是失去了焦距一散,茫然地望着前方。
抱着安蜜兒,機械地行走。
鳳子軒一死,他成爲了最大的贏家,可是,爲什麼他沒有半點的高興?
濃濃的哀傷,在三個人之間漫延。
“皇上,皇上……”
劉善海看到南宮熾陰着臉往前走,也不敢阻攔。
可是皇上竟然走過了頭,抱着安蜜兒往宮外的方向走,而不是後宮……
劉善海喊了幾聲見南宮熾沒有反映,趕緊堵了前面。
“皇上,您切莫不可亂來啊!如果您這樣抱着慧妃娘娘,在前庭走一圈,到時候文武百官都看到了,這對皇上不利啊!”
這畢竟不是後宮,皇上要維護自己的威嚴。
南宮熾淡淡皺眉,沒有說話,又轉身朝着後宮方向走去。
其實到現在爲止,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被情緒控制着,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