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認爲我精心的佈置,整個皇宮裡嚴密的守衛,會這麼不堪一擊。
平常時候,一隻蒼蠅都難以飛進來,別說一隻貓了。縱使它是黑色的,縱使它身形敏捷,可我相信自己的內庭侍衛。
“那,這個倒是奇怪了。臣妾也並沒有聽說,哪個宮裡有養黑貓的啊?”皇后疑惑的眼睛瞟向,那兩名依舊跪着的宮女,一臉的毫不知情與莫名其妙。
那兩名宮女相互看了一眼,俱是奇怪的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情。
“臣妾知道,是一隻黑貓嗎?可真是湊巧,臣妾剛剛還見了呢。”正當大殿內就要陷入詭異的寂靜之時,一道伴着淺淺笑意的清脆的嗓音,自殿門外面響了起來。
眨眼間,涵賢妃,扇昭儀,蓮婕妤,絮美人,熙美人就一起跨進了殿門來。走到我和皇后跟前,一齊矮身見禮,動作劃一:“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
“起來吧,剛纔是誰說見到了一隻黑貓的?到底是在哪裡見到的?”我看了眼一旁的皇后,迫不及待的開口問出。
“啓稟皇上,是臣妾說的。臣妾不敢擅自打誑語,就是在剛剛還見到了一隻黑貓的。不知皇上詢問那隻黑貓是何意?”絮美人福了福身子,裙角飛揚,兩步便走到了我跟前來。
“皇上既然問了,自然是有用意的。絮美人,你只管說便是,哪裡還有這麼多的廢話。”想來皇后也是等得心急了的,絮美人剛一回話,我還沒來的及反應之時,她便已經不耐煩起來。
我轉過頭去,又握了握她有些冰涼的手掌,溫熱的氣息傳遞到她的手上。希望她能夠安心一些,不要焦慮就是了。
“皇后娘娘教訓的是,臣妾不該多話。剛纔臣妾是在扇昭儀宮裡,見到了那隻黑貓的。
當時,臣妾是專程準備去喚扇昭儀一同前來的,可一進正殿大門,便見到了那隻黑貓迅速在臣妾腳下竄走了。
可把臣妾嚇了一跳呢,平日裡臣妾雖然不怕這些。可是好些時日不見,它又是那般情況下出現的,自然是害怕的驚叫了幾聲。
當然,若琴也是知道的。她當時正與臣妾一同向殿內走去,也看見了那隻迅速跑走的黑貓。”這時的絮美人說起這些話來,眸子裡還有數不盡的害怕之色呢,想來是不會假的吧。
“回皇上,奴婢剛剛確實也見到了那隻黑貓,不敢有半句虛言。剛纔美人確實是受到了驚嚇,想來若不是奴婢手腳快些,就要摔到地上了呢。”絮美人身後跟着的那名宮娥,趕緊走到前面來。
垂下頭,矮身見了禮,緩緩說道。想來就是剛纔絮美人嘴裡說的若琴吧。
“扇昭儀,朕問你,那隻黑貓可是你養的?”瞬間皺起眉頭,我極爲不悅的望向站在熙美人身後的扇昭儀,冷聲問出。
“回皇上,臣妾並不曾養過什麼黑貓。剛纔絮美人說在臣妾宮裡見到的黑貓,臣妾可並未見到過啊。請皇上明察!”扇昭儀走上前來,
垂下眸子,狹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
只餘下一片暗灰色的陰影,覆在那裡。我看不清她此時的神情,無法探知她言語裡的真假與虛實。
“回皇上,這個臣妾可以作證。臣妾時常去扇昭儀宮裡走動,可並不曾遇見過什麼黑貓。況且進宮之前,臣妾們接受教習之時,都是明白的。
宮裡不讓飼養小動物,這些臣妾知道,扇昭儀自然也知道。她怎麼可能膽大的違抗聖旨,非要養一隻黑貓呢?”熙美人也是上前兩步,福了福身子。
很少擡起的眸子裡,此刻卻溢滿了堅定無比的神色。
“絮美人,那隻黑貓可是你親眼見到的?你可不能胡說八道,要知道這不僅僅是一隻黑貓的緣故,這可關係着衿充容的病情吶。
若是敢胡亂說話,可不要怪本宮不留情面。”皇后眉目緊鎖,森冷的眸子直直遞到絮美人身上。
這一刻,我又見到了另一種神情的皇后。與受委屈時的堅定坦蕩無關,與受盡寵愛時的羞怯平靜無關,這是另一種模樣的她。
這是面對下人時,自然流露出的威嚴霸氣,自然表現出的自己的權勢與高貴。
“皇后娘娘,這些個臣妾省的的。縱使臣妾再怎樣狂傲,也不可能胡亂栽贓陷害扇昭儀啊。
對於黑貓的事情,臣妾可以對天發誓,臣妾剛剛確實在扇昭儀宮裡見到了。臣妾不敢有半句虛言,請皇上明察,請皇后娘娘明察!”絮美人說着,便舉起右手來,就要對天起誓。
在她圓溜溜的眸子裡,我看到了那股堅定,那股不屈。我想也許她說的是對的,雖然我真的不願相信,一向知書達禮的扇昭儀怎麼會明知故犯的。
但是絮美人的神情,卻讓我有了幾分動搖。雖然對於她們,我不甚喜歡。更甚至除了封號之外,她們的閨名,我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不管怎麼說,她們還都是我的妃子。爲了公平起見,我想我是有必要徹底查探一番的。
簡短的一番思慮過後,我便阻止了絮美人要對天起誓的動作。剛想開口想要查探之際,沒想到扇昭儀卻先一步,在我之前開口說話了。
“皇上,皇后娘娘,想來是絮美人對於臣妾有些誤會,臣妾再怎樣爲自己辯解,也是空口無憑,並不能讓皇上與皇后娘娘信服。
既然絮美人說那隻黑貓是在臣妾宮裡發現的,不如皇上現下就派人去臣妾宮裡,將那隻黑貓捉回來。若是當真有了,可真就是臣妾的過錯了,臣妾便甘願領罪!”扇昭儀向着我和皇后福了福身子,垂下頭去,沉聲說道。
我深深的將她望了幾眼,頗有幾分讚賞意味。就是因爲她的識大體,故而之前去南薛國時,我纔會放心的讓她來暫代皇后之職,打理後宮。
這一會子,我又覺得也許真的不是她。也或者是那隻黑貓,昨晚既然來了衿充容這裡,今日肯定是不知怎麼回事的,竄到了她宮裡去的
。
故而,我轉過頭看了眼皇后,開口說道:“扇昭儀說的也是,不過,朕覺得就算是在扇昭儀宮裡發現的,也不能就這麼斷定是扇昭儀所飼養的吧。”
“皇上說的是。這貓自己身上長着腳,不經意跑到了扇昭儀宮裡,那也是很有可能性的。皇上,臣妾聽說這些小動物若是養的久了,都是有靈性的。
自己能夠認出自己的主人,若是當真在扇昭儀宮裡發現了,它不去尋扇昭儀,想來就是誤打誤撞的跑進去的了。應該與扇昭儀沒有什麼關係了吧。”皇后挪了挪身子,扭頭看向我。脣角微微勾起,含着一絲淡淡的淺笑。
“恩,果真還是皇后最爲懂朕。覃公公,你且去吩咐素焰,讓他派一隊侍衛,到扇昭儀宮裡去。
若是見到了那隻黑貓,一定要將它捉住,帶過來。”我掛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滿臉讚賞的看了眼皇后。
“是,皇上。奴才這就去辦。”覃公公手裡拂塵一掃,走到跟前來行了個禮,爾後便退了出去。
期間皇后放心不下來,又進去看了眼衿充容。見她已經不再出冷汗了,便放下了心。不過,還是切切囑咐了彩月一陣子,才又走了出來。
不多一會兒的功夫,素焰便提着一個土黃色的大布袋,走了進來。打開一看,果然就是一隻黑貓。
我簡直不知道應該怎麼來形容這隻黑貓比較好,雖然我承認見過的貓狗之類的,是比較少的。可是這隻,卻是我見過的,簡直可以說是最醜陋的貓了。
那一身黑的無法形容的毛髮,捲曲着,被雨水淋的溼透了,站在那裡都不停滴答着水滴。
四隻蹄子踩的髒兮兮的,全身上下,也就是那一雙眼睛最爲明亮,卻還是那種少見的亮黃色。
我直愣愣的盯着站在中央的它瞧了一會子,才發現並不僅僅是我在瞧着它。所有的人,整個大殿裡的人,不管是妃子們也好,還是一旁伺候的宮女也好,都在直愣愣的瞧着它。
我看見站在最後面的瑤涵,緊緊握着身旁蓮兒的手,嘴脣有些泛白,看了幾眼後,便很是厭惡的轉開了臉。
我知道她一向最爲討厭這些動物的,雖然我覺得有些時候它們也很可愛。可是瑤涵並不是,打小她就厭惡這些東西。
那隻黑貓圓鼓鼓的眼珠,將我們一一掃了一遍。爾後,忽然抖了抖身子,將身上的雨水濺的滿地都是。
又伸出爪子撓了撓頭頂上的毛髮,忽然間擡起頭來,瞪圓了眼睛,使勁動了動自個兒的鼻子。
然後,仿似很高興與開心般,圓鼓鼓的眼睛半眯了起來,彎成了半月形。張開嘴,發出了幾聲細弱的聲音,便朝着我們走了過來。
一個一個的走過我們身邊,在每一雙腳旁都停留了一會子。待走到扇昭儀身旁時,竟然很是親暱的拿頭蹭了蹭扇昭儀的裙角。
爾後,擡起臉來,眸子裡晶亮的光芒劃過,更加彎成了月牙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