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就將宸王爺招來,與王爺互相討論一番啊。”一聽他這麼說,我急忙便將贊同的旗幟打了出來。
廖靜宣猛然扭過頭來,一臉狐疑的將我望着。我慌慌張張間便住了嘴去,眸子現出無辜的神情。
將他盯視了一會子,頗有些尷尬的說道:“那,那個,臣妾,臣妾是覺得宸王爺畢竟是皇上的弟弟嘛。不管怎麼樣,這還是血緣關係最是親密的,不是嗎?”
“你說的對,朕也是這麼認爲的。你不必緊張,以前那些事情,朕知道,是朕太過粗心,太過草率,沒有經過查驗,就相信了別人的讒言,冤枉了你和臣弟。
現下,趁此機會,朕正式給我偉大又賢惠的皇后道歉。希望皇后能夠原諒魯莽的我,原諒偏執的我。以後這種事情,我保證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請皇后接受我的道歉!”廖靜宣說着,便躬下身去。
斜刺裡看過去,有棱有角,標標準準的九十度彎角。
他在說什麼?他說要向我道歉。他說的是‘我’,一個平凡又特別的男人,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躬身成了九十度,他要向我道歉,請求我的原諒。
“皇上,您趕緊起來。臣妾可受不起這大禮,您這是要折煞臣妾嗎?再說了,臣妾從未怪罪過皇上,臣妾一直以來都是知道的。
倘若不是皇上,受了奸人的矇蔽,一定不會那般草率的便定了臣妾與王爺的罪的。這不是皇上的錯,要怪就要怪那個奸人,膽大包天,竟然敢公然矇蔽皇上。”我慌忙走過去,輕輕摟住他寬厚的肩膀,意欲將他攙扶起來。
“不,皇后。將你的手拿開吧,沒有得到原諒之前,朕不會站起來的。是朕的錯就是朕的錯。也不對,是我的錯。我作爲一個女子的夫君,竟然不相信自己的妻子,真是罪該致死了。
我現在一定要祈求我的妻子,原諒她這個不分青紅皁白的夫君。祈求她還要像以前那樣,真心愛護她這個犯了錯誤的夫君,包容他的壞脾氣。不知道我的妻子,可會選擇原諒這時才懺悔的我?”廖靜宣擡起手,輕輕將我向前推開了幾步。
依舊維持着剛纔的動作,一動不動。我驚訝萬分的瞪大了雙眸,將他緊緊盯着。一屋子正在伺候着用膳的宮女太監,也是驚訝不已。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不敢自信,卻無一人敢出聲說些什麼。個個皆是以眼神交流,更甚至還有以口型相互交流的。
我忽然便開始擔心,他們之間是否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可別介,出去之後傳的是天馬行空的,這可當真接受不了了。
還沒結束我的胡想亂猜之際,喜兒走到我身後,卻老是將我碰個不停。我猛然止住自己的猜測,面色不虞的
轉身看向她。卻見她伸出手指,愣是向我前面指去。
順着看過去,我才發現竟然忘記了今兒個的主角!我慌忙跨前一步,將他攙扶而起:“皇上,皇上,您沒事吧。臣妾,臣妾真的沒有怪過您。”
細看之下,他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想來我若是再不將他攙扶起來,他就要因爲勞累過度,用力過猛,而累倒在了牀榻上吧。
“皇后,你真的原諒朕了嗎?真的原諒了,是嗎?”站起身來的廖靜宣,緩和了一會子,才藉由我的攙扶,緩緩踱到了椅子旁,坐了下去。
“看皇上說的這是何話,臣妾從來都沒有怪罪過皇上。皇上今兒個還擰是要臣妾的原諒,看把這些下人們都笑壞了的。”我臉上掛着抑制不住的笑顏,嘴裡卻對着他叨叨個不停。
此時的我,真的是有些茫然了。面對他向我道歉,我真的開心了是嗎?感覺到了他對我的關懷,對我的尊重,我竟然有些抑制不住,掩藏不住的歡喜了。
不行,我甩甩頭,提醒着自己,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掉進他裝滿了的甜言蜜語的鐵罐中才行。
“這下好了,朕鬱結在心中好久的事情,終於吐露了出來,心境一下子便亮堂了許多。綺兒,你再去給朕承碗飯來,朕今日一定要多吃點才行。”廖靜宣端坐席位中,開懷大笑了一陣子。
又端起自己面前不知何時已經空了的碗,遞給了一旁的綺兒。爾後,又猛朝着我擺手:“皇后,過來,趕緊用膳。不然,一會子菜都涼了,可就要不能吃了的。”
“多謝皇上關心!”我上前兩步,矮了矮身子,輕聲答道。
一同用過膳後,廖靜宣考慮到現下邯鄲城的情況特殊,不免便擔憂起來。隨即吩咐覃公公趕緊將廖靜宸召進朝仁宮裡來了。
我望着此刻剛剛隨在覃公公身旁,走進來的廖靜宸。依舊是那一身蔚藍色的錦衣,烏黑的發,一半梳的整整齊齊,盤在了腦後。
其餘一半直直垂下來的如同瀑布一般的黑髮,整齊柔順,垂在了身側。
一段時日不見,他還是以前那般的他。眼神交錯之際,掃向我身上來的視線,帶着一股極力壓抑的熱情。漆黑的眸子裡,火焰躥升,看似平靜,卻早已經波濤滾滾了。
好像自從去往南薛的那個二月,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這樣平靜的坐下來,可以仔細注視着對方的時候了。以往的那些時日,他還能夠偷偷的潛進來看看我。
可是,自從回來之後,廖靜宣每日都會住在我的朝仁宮裡。這使得廖靜宸自然是沒有辦法來看望我的了,又加上近些時日,宮裡的守衛嚴密了許多。
想來一個方面,便是因爲衿充容的事情吧。不過,不用時常面對着廖靜宸的那雙,黑亮的晶如鋯石一般的眸子,我多少還是有些慶幸的。
起碼,我再也不用面對着他,說些刻意強調的了
虛假的話。也不用望着他那雙深情無限的眸子,而不知所措了。
“臣弟,這麼晚了,將你自府裡喚了來,皇兄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可確實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你商量的。”廖靜宣吩咐覃公公給廖靜宸看了座後,便擺開了言說正事的架勢。
“皇兄言重了。臣在府中也無甚要事,皇兄將臣喚來,商量重大之事,臣自當是惶恐非常。”廖靜宸微微頷首,垂下正自望在我身上的眸子,沉聲說道。
“皇上,既然你與宸王爺有要事相談,那臣妾就先回寢宮裡歇着了。讓綺兒與西伶留下伺候着吧,這樣臣妾也能放心一些。”我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緩緩言說。
眼角余光中瞥見廖靜宸,猛然間擡起來的眸子裡,溢出滿滿當當的哀傷與不捨。我裝作未曾看到般,轉過頭去。
我想他應該明白我的,若想得到廖靜宣的信任,就必須要有眼色多退讓,適當時候懂得避開。
“不必了,皇后,你且坐下聽着就是。朕要與臣弟商量評定叛賊之事,確實不假。可是,你是朕的妻子,就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自然也想要聽聽你的意思。”廖靜宣扯起脣角,哈哈一笑。
爾後,站起身來,便將我又扶回了上座之中。我便沒有過多虛假的謙讓。
坐定之後,我偷偷瞥了一眼廖靜宸。見他面上已經緩和了神色,眸子裡流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神情,晶光閃耀。不點自紅的薄脣,也跟着咧開了一個甜滋滋的弧度。
“臣弟,想來你也是知道的,現下邯鄲城,汴梁城,環穰城都已經相繼被農民軍佔領了去。朕這心裡也跟着焦急如焚,卻越是心急難耐,越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不知臣弟對於此事,可有什麼好的法子?”廖靜宣說着便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那樣一副苦悶不已的神情,又毫無保留的展開在了我與廖靜宸面前。
“回皇兄,臣聽說現下農民軍已經佔領了整個南部,而且士兵已經發展到了三十多萬人。想來若是對比人數,西廖國好些將士都已經被派在了邊關守衛。估計一時半會兒也召集不了這麼些個士兵。
不過,依臣之見,他們雖然有三十萬之多,但卻都是些農民或者江湖人士。根本不懂得行軍佈陣,且人心不齊,想來也只是一羣烏合之衆,不足爲慮。”廖靜宸端坐在硃紅色的椅子上,凝神思索着回答道。
“臣弟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江湖中人,也是有很多能人異士,隱居於世的。但看這次,三大城池一齊被佔領,且集合的農民軍又如此之多。
想來並不是誤打誤撞取得的勝利,應該是另有能人,在其中出謀劃策的結果。無論如何,咱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纔是。”廖靜宣站起身來,不安的負手於身後,來來回回在我與廖靜宸之間,踱着步子。
由亮白的燈光反射過來的,有些傾斜的狹長的影子,覆住了我的半面容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