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送兵大戲就這樣悄然展開,馮將軍和那戰鬥力極強的幾百戰士就這樣的歸入了秦森麾下。
這些戰士都是以一敵百甚至更多的好手,看來這次魏忠賢是下了血本了,不過或許對於他胸中的陰謀來說,這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夜深了,“哈哈哈”幾聲爽朗的笑聲,從東廠大殿裡傳來,伴隨着幾聲笑聲之後,一隻信鴿從大殿裡飛了出來,一躍飛遠到蒼茫天穹。
魏忠賢坐在太師椅上,面露喜色,手裡還握住一張字條,想必是已經接到前方馮將軍傳來消息。
金壽天還是一如既往的站在一旁,看到魏忠賢滿露喜色,他大概也能猜到十之八九。
金壽天笑着說道:“看公公如此高興,想必是送兵大戲已經成功了。”
魏忠賢笑了笑說道:“馮將軍和那幾百名武士出馬,還什麼辦不到的?”
金壽天想了一會,臉上似乎露出一絲焦慮道:“獨臂王秦森生性多疑,心思縝密,能夠在幾月內迅速崛起,想必也不是什麼池中之物,屬下只是擔心這個計劃未必能夠瞞得過他。”
魏忠賢笑了笑,走到金壽天的身旁,拍了拍金壽天的肩膀說道:“我就怕他不懷疑。”
金壽天滿臉疑惑道:“恕屬下愚鈍,不明白公公的意思。”
魏忠賢說道:“馮將軍和幾百名武士都是以一敵百的好手,如果你是秦森你能抵抗這個誘惑嗎?”
金壽天道:“的確,這對於秦森來說無疑就好像是餓狼遇到了肉,就算是冒險也會一試。”
魏忠賢似乎對自己的計劃有着十足的信心道:“沒錯,只要秦森不是傻子,他一定會中計,哪怕他知道這是一個圈套,仍會不顧一切全力一試的。”
金壽天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說道:“可是我們怎麼能夠保證?秦森一定會去殺了袁崇煥。”
魏忠賢說道:“因爲他和我們一樣都是野心家,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一個人。換一種說法,山海關破對他來說也是有好處的,清軍入關有我們和李自成大軍在前面頂着,他可以坐收漁人之利。所以他沒有理由不去殺袁崇煥,而且我敢肯定此時此刻的他,比我們還着急殺袁崇煥。”
聽完魏忠賢這番話,金壽天似乎茅塞頓開,心中也是無限的欣喜,微笑着奉承道:“屬下愚鈍,聽公公一番話,心中所有疑慮全然解開,以後還得想公公多多學習。”
魏忠賢拍了拍金壽天的肩膀說道:”其實你沒有你自己想象的那麼笨拙,你是一個聰明人,但是有時聰明過頭就會被別人利用。夜深了,我也累了,你請自便吧!“
說罷,魏忠賢便離開了大殿,只剩下金壽天一人留在空蕩的大殿,他似乎很懊惱也很疑惑,可能是因爲方纔魏忠賢臨走之前的那番話,看似勸誡實則提醒的話語。
過了很久,金壽天才喃喃自語道:“死閹賊,難道已經發現了我的身份。不對,如果發現了我的身份,又怎會與我交談這麼多?不管怎樣,以後我都得小心行事,不知道葉兄那邊怎麼樣了,怎麼遲遲沒有動靜,這邊的事已經處理完了,得抽個時間過去看看。”
說罷,金壽天也大步離開了東廠,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送兵大戲就這樣告一段落,似乎一切看上都如魏忠賢說的那般順利。的確無論對於那個野心家來說,這幾百名武士都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但是秦森也非等閒之輩,難道他就這樣輕易的中計了嗎?
夜深了,秦森一個人在營房裡,靜靜凝視桌上的書案,但似乎眼神並不在書上,而是在思考些什麼?
這麼晚了,他爲何還一個人守在這裡?如今得了這幾百名武士,更是如虎添翼,還有什麼值得好焦慮的?
或許不是因爲焦慮,而是因爲無處可去,因爲上次三絕與葉夢的事情之後,他再也沒有回去過,也沒有再去見葉夢一面。他不知道怎樣去面對這個事實,或許他心中還是一如既往的愛着葉夢,也正是因爲愛所以在乎,因爲在乎所以想不開。
秋風瀟瀟,夜晚天氣逐漸變涼,獨臂營除了幾名值班守夜的將士外,其它的都進入夢鄉,戰士的生活就是如此枯燥乏味,白天打仗流血,晚上只有窩在營房裡睡覺,或許戰爭對他們真的很不公平,但是身處亂世的他們,很多時候也由不得自己。
想着想着,秦森也睡着了,一陣涼風襲來,一個寒顫驚醒了秦森。他披上披風走出帳外,四處傳來的都是將士們的鼾聲和不知源頭的風聲。
秦森就這樣一個人四處遊蕩,走到一個守衛面前,守衛似乎已經睡着了。看着站着都睡着了士兵,寢室並沒有發怒,而是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在這個士兵身上。
士兵也被這一舉動驚醒,看見秦森,士兵立刻跪在地上道:“將軍,卑職一不慎便睡着了,請將軍責罰。”
秦森扶起士兵,笑着說道:“快快起來,不必驚慌,夜深了都想睡覺,也幸苦你們了,是我對不住各位兄弟。”
士兵似乎還有些惶恐的說道:“將軍無須自責,都是卑職的錯。”
秦森拍了拍這位士兵的就肩膀道:“什麼錯不錯的?以後改掉通宵值夜的條列,換成一個時辰一班。”
說罷,秦森對這位小士兵笑了笑便離開了,望着遠去的秦森,小士兵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走到,前面一處營房,門口沒有守衛,大帳裡面也沒有點燈,一片漆黑似乎和夜空一個顏色。
秦森正當好奇驚訝之時,準備走進去看看,但是被後面的來人叫停了。轉過身一看纔是軍師,左手揮舞着羽扇,右手掠了掠銀白的鬍鬚,滿臉微笑的望着自己。
秦森詫異的說道:“軍師,怎麼是你?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
軍師笑着說道:“將軍不是也沒有睡嗎?”
秦森說道:“本來已睡,不過被這蕭瑟的秋風冷醒,所以起來到處轉轉。對了這裡是哪個部分的營房?爲何門口沒有守衛?屋裡也不點燃燈火。”說罷,秦森指着前方那座漆黑一片的營房。
軍師說道:“這便是今天白天將軍新納入的那幾百名士兵,當安排他們過來時,他們便說不需要守衛也不需要燈火。”
秦森有些不解的說道:”這是爲何?”
軍師給秦森遞了一個眼神,然後悄悄對秦森說道:”將軍,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詳談。”
說罷,秦森便跟着軍師來到了城樓之上,只有這裡最安靜也是最安全的談話地方,對着月亮便可以暢所欲言。
秦森問道:“軍師覺得這幾百名士兵如何?”
軍師說道:“如果單論作戰能力天下少有,他們可以化整爲零,亦可以抱成一團,得一隻這樣的兵,勝得過雄兵數萬。只不過。。。。。。”
軍師似乎有些話沒有說完,或許是心中有些顧慮吧。
秦森問道:“軍師有何顧慮?不妨直說,這裡只有你和我。”
軍師想了想說道:“實不相瞞,今日將軍招納他們時,我就覺得有些不對。老朽以前是小鎮裡的說書匠,也得知許多關於袁崇煥將軍的事蹟,通敵賣國絕對是不可能的,白天那位帶頭將軍的話語,明明就是顛倒是非。”
秦森說道:“軍師所言極是,但是如今形勢不同往日,袁將軍或許已經不是當年的袁將軍了,如今恰逢亂世,每個人都是崛起反抗的可能,你我曾經都是普通人,如今不一樣成爲了他人眼中的反賊嗎?”
軍師說道:“將軍所言也不無道理,但我始終覺得這裡可能有什麼陰謀?”
秦森說道:“不是可能,這裡面一定有陰謀,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
軍師有些疑惑了,問道:“既然將軍也覺得這是一個陰謀,爲何還要答應這羣士兵替他們報仇雪恨?你要知道軍營無戲言,說到就一定要做到。”
秦森說道:“不管這其中有什麼陰謀,既然這羣士兵到了我這裡,那就是我的兵,就算他們是受別人的指使來這裡臥底,那麼也得僞裝的像一個臥底一樣,只要他們願意僞裝,就說明他們可以爲我們辦事,軍師覺得我的分析如何?”
軍師笑道,連連拍着手掌道:“將軍好謀慮,好一個將計就計。如果是我們誤會了,正好順利成章收納他們,如果他們真是受別人指使,我們也可以利用他們爲我們出征,他們絕對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說罷,秦森望着軍師,軍師也望着秦森,兩人相望一笑,這就是戰爭,這就是陰謀,處處都是陷阱,也處處都是先機,就得看你如何去把握了。
秦森說道:“那軍師覺得,袁崇煥該不該殺?”
軍師掠了掠鬍鬚說道:”該殺,我們不殺也總會有人殺,不管是否真的通敵賣國?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很難在這個世上立足了,爲了我軍起義大計,該殺也好錯殺也罷,這一步我們都得邁出。古有楚霸王弒懷王,唐王玄武門弒兄逼父等等,最後他們依然成爲了千古傳頌的英豪。”
得到了軍師的認可,秦森心裡也多了一絲信心,秦森說道:“軍師所言正合我意,如今山海關破,清軍與李自成和明軍相遇,拼個你死我活,我們便可坐收漁人之利。”
軍師說道:“可是將軍有沒有人想過,如此揹負罵名的事情,該由誰去做?而且山海距我們千里之遙,我們又如何弒殺袁崇煥?”
秦森想了想說道:“只有他最合適。”
說罷,秦森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憤怒,但是悄然既過,沒有讓軍師發現絲毫的端倪。
軍師說道:“將軍莫非指的是他,可是他是將軍的好兄弟好朋友,這樣做將軍能否忍心?”
秦森低聲自語道:“好兄弟好朋友。”說罷,那晚的場景又浮現在秦森眼前,還有三絕與秦森那番濃情蜜意的談話,一一涌上心頭。或許秦森也正是想借這次機會利用三絕,然後再將他陷入不仁不義之地。
過了很久,秦森纔回過神來,慢慢說道:“沒有人比他更適合。”說罷,秦森便低下頭,沉默不語。
軍師說道:“沒錯,除了他或許天下沒有第二人了,也只有才能完成這個任務。將軍不必太過自責,成大事者難免會做出犧牲,也註定會對不起一些人。”
秦森沉默低頭,軍師還以爲他是自責,只顧一味的去安慰。其實又是誰知道他心中的憤怒?面對自己的女人和自己認爲最好的兄弟苟且一起,自己還必須強顏歡笑,壓制內心的憤怒,這世界或許只有秦森這般能屈能伸,目視遠方的野心家才能辦到。
從一開始秦森就想到這一切,同樣剛纔與軍師的那一番談話,也是早就想好了的,或許他早就想好了讓三絕去揹負這個千古的罵名,用三絕去換這幾百勇猛士兵。
在那個得知葉夢秦森苟且和殺害劉副將的夜晚,他曾經就默默的發誓一定會讓三絕付出代價,如今也正如他所說,利用三絕達成自己的目的,同時又能將三絕推上萬劫不復之地,正可謂是一箭雙鵰。
用心不可謂不毒,俗話說“無毒不丈夫”,如今的秦森已經從當初那個爲愛斷臂的傻小子,搖身成爲了割據天下的霸主。爲了葉夢他可以斷臂,爲了天下他更願意付出一切,三絕已經不是他的兄弟,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江湖就是這樣,不同的角度看到的事物是不一樣的。
山海關,此時此刻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他?在外它是一座雄偉的城關,抵禦外敵入侵,可是在這些野心滂沱的政客眼中,它就是身處陰謀漩渦裡的籌碼,誰都想利用他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葉贖惡、金壽天、秦森、魏忠賢還有關外的清軍,他們都在算計這座城關,他們都在算計對方,他們都認爲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可是最終的結局誰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