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帳中,靜寂無聲,穆焱負手而立,濃眉微蹙,凝視着掛在帳壁左側的一幅一丈見方的趙國地圖。
穆希坐在椅子上,細細地端詳此刻不帶一絲雍雅淺笑的王兄,本想詢問爲何要讓慕寒帶一萬前鋒大軍前往清水谷,可話到嘴邊,被他瞟來的目光一震,生生給嚥了回去。
“王兄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穆希起身,笑了笑道。
“等一下。”穆焱的聲音極冷極淡,毫無往日的溫和,穆希只覺大事不妙,果然不出所料,“你收拾一下,回郾城,替我好好看管劉廷和那些趙國殘餘的部下。”
“王兄一人,我不放心,不如……”
“回去吧!”剩餘的話未脫口,穆焱緊接一句,如此安排,並非因爲他二人私自放走了韓子嫣,而是前方探子回報,韓越所帶的幾萬大軍已經在清水谷呆了三天兩夜,沒有行軍的意思,很顯然,那裡必是要佈下陷進,故纔要早些開戰,以免兵不厭詐。
而將穆希驅走,是因爲這小子口無遮攔的嘴可能會壞大事,穆焱雖然不喜歡這樣的人,可畢竟是王室一脈的兄弟,若真觸犯了軍法,不責不罰,恐有失威名,故讓他離開對他纔是最好的。
“好,我走,王兄你多保重!”穆希微微抱拳躬身,似有不甘,又有含冤,從小到大一直以穆焱馬首之瞻,忽然被這麼冷凝對待,他當然心氣不順。
不過,他還未擡步,帳外侍衛高聲稟道,“王,韓姑娘在營外求見。”
穆焱霍然轉身,嘴角浮出一絲欣喜之色,嗓音也稍顯出起伏,“快,請進來。”
帳簾起,韓子嫣緩緩走進來,被風雪吹過的玉顏一片嬌紅,紅暈如女兒家的羞澀,髮髻有些凌亂,有幾縷青絲垂落而下,半遮那雙水色瀲灩的眸子,身上落有幾片晶瑩的雪花,絨靴上皆沾染了白雪。
“子嫣拜見晉王。”她微微頷首,欠身行禮。
穆焱向前半步,忽又止住,面上的平靜淡然掩去了心間的喜悅,穆希見此情此景,悄然退出。
室內只剩二人。
“爲何又回來了?”穆焱隨便一問,幾乎是脫口而出,好像刻意在找話說,按常理,他絕不會問這種沒有水準的問題。
“是你想我回來,所以我就回來了。”韓子嫣上前幾步,與他相隔一個桌案。
穆焱明白其意,淡漠疏離的眸光深處漸漸浮出一絲柔情,能讓他牽腸掛肚的女子,世間除了那個已故的人,便是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了。
他從桌案那頭繞至她的跟前,雍雅俊逸的姿態對着她總是會加重幾分,“我已經讓人把三個孩子放走了,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說話間,他又向前移了一步,近與一尺,更能將風塵僕僕回來的佳人看個清清楚楚,透透徹徹,那雙靈動的美目無波無緒,那嫣紅如楓的脣瓣微微上揚,那玉面雕琢的紅頰猶有一絲赧然,這是他所看到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擡起,輕輕撫上她的臉,一霎那,卻是痛心徹骨的冰涼,頷首垂目,但見一把匕首已插入自己的體內。
“你……”穆焱當下擊出一掌,正中韓子嫣胸口,熱血噴出,與絳色的衣袍混爲一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