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和着屋外偏好的陽光,德妃正揚着笑在花廳裡用早膳,想起昨晚昊辰和芸宣都在這裡,一家人開開心心用晚膳的場景。昊辰噙着笑的溫柔,芸宣的調皮,她看着他們父女互動的親密場景,原本冷硬的心就這麼柔軟下來,嘴角也情不自禁的跟着上揚。
那一刻,她是多麼的希望時間能夠永遠的靜止,就在她的寢宮,就是心愛的男人和小女兒都在她身邊的這一刻,說說笑笑,還有什麼比這樣的場景更溫馨和睦的呢?
也是在那一刻,她忽然覺得權勢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重要,這樣的天倫之樂纔是她所希望的。但是,那個想法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因爲沒有權勢,她無法給女兒一個安心成長的環境。雖然她手上沾了太多鮮血,但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她的一切都是爲了讓女兒生活的更好!她沒錯!
就在這時,守在門外的石磊走進來告訴她,說是御醫院的清審在外求見。
聽到來者的名字,德妃微蹙柳眉,清審?那不是負責替秦無霜請平安脈的御醫麼?他怎麼會來找自己?難道是那個賤人派來的?
德妃先是接過茹雲遞過來的茶杯,漱了漱口,然後拿着她遞過來的帕子,擦拭着脣角,讓石磊請他進來。
調整了一下坐姿,她從剛纔慵懶的狀態又恢復了以往高高在上的驕傲。
“臣清審給德妃娘娘請安!”他恭敬有禮道。
“喲!原來是清御醫,快請坐!”德妃笑道,眼角眉梢間的笑讓人一時間難辨真假。
清審依言坐在離德妃有一米多的對面,他瞟了一眼桌上剩下的膳食,知道她剛剛用過早膳,且是一個人。心想着:這樣也好,省得還有旁人聽了去,屆時給無霜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不知清大人一大早來找本宮所爲何事?”她優雅的問道。
清審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話,只是隨意的望了望四周,德妃看着他流露出的眼神,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叫在宮裡伺候的宮人們,除了茹雲和石磊以外,全部退下去,再由石磊站在門外把風,不許任何人進入。
“好了,清大人,閒雜人等也都被本宮喝令退下了,你有話就直說吧。”
因爲對秦無霜本人甚是討厭,所以,和她走得近的人,除了皇甫昊辰以外,她都不怎麼喜歡,尤其是眼前的清審,那雙黑亮的眸子過於澄清,身上散發的氣質也不像一個御醫所有的,那彷彿洞悉世事樣子,讓她極不舒服。
清審聽出她語氣裡的高傲,本來想說完了就直接走的,但是,他心裡忽然起了一絲好興致,想和她玩玩“捉迷藏”的遊戲。只見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優雅的抿了一口茶。
嗯……還真是上好的龍井,可惜,品茶的主子人品不怎麼樣,恐怕連茶品也算不得好!
“清大人來本宮這裡該不會只爲了品茶這麼簡單吧?”
他的悠閒讓德妃的眼裡閃過一絲嫌惡,彷彿多呆一秒都會弄髒她的地方,但也只是瞬間的事情,就被德妃隱藏得極好。
還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秦無霜身邊的人,都是一樣的德性!都那麼令她討厭!
“娘娘快人快語,在下也不拐彎抹角,這次前來,是想請娘娘交出拂塵香的秘方。”
聽到“拂塵香”三個字,德妃的眼裡迅速閃過一抹驚詫,她美豔的容顏除了更顯冷酷,也沒有其它的表情變化。
如此鎮定的表情看在清審眼裡,如果不是此時的氣氛不對,他還真想鼓掌這麼精彩的演技!
“本宮不明白清大人的意思。”德妃力持鎮定道,心中疑惑着:爲何他會知道拂塵香秘方在她這裡的事情?難不成有人告密?會是誰?
知道德妃在故意裝傻,清審的俊顏也跟着冷峻起來。
“娘娘,有些事情,您可以裝作不知道。不過,有的事情,若是繼續裝下去,恐怕就會全部漏了!”
清審說這話的時候,嘴角雖然有着笑意,可是,話中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也正是這樣的威脅,氣得德妃握緊了放在桌上的纖手,美麗的容顏已不復方纔的平靜。
“你不過是一介小小的御醫,居然敢這樣和本宮說話!信不信本宮現在就可以殺了你?”她恨聲道。
從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裡,沒有人敢在她面前這般放肆!這個清審,實在是可惡!他是不是以爲有秦無霜在他背後撐腰就以爲自己不敢動他了?哼!她凌雪要除掉的人,從來就沒有失手過!
然而,清審絲毫沒有將她的憤怒放在眼裡。在他看來,只會發火的女人,不但沒腦子,而且只會越來越醜陋,眼前的德妃無疑就是最好的例子。
“娘娘若是不怕自己的秘密馬上被傳到皇上那裡,儘管下手便是。”清審無懼的笑道,用死來威脅他?只怕德妃找錯人了!
“你把這件事還告訴誰了?”德妃咬牙切齒的問道,心裡恨不得把眼前這個男人大卸八塊!只是,盛怒之下的她,沒有發現自己已經不打自招了。
“聽娘娘的語氣,您是‘明白’了在下的意思囉?”清審挑眉反問,他故意加重了“明白”二字,還一副無關痛癢的無賴相,與往日的鎮定有着天壤之別。
德妃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被他挑起來的怒火,茹雲也惡狠狠的瞪了清審一眼,然後走過去輕撫德妃的後背。德妃氣得一把推開她,臉上揚起陰沉的笑意。
“清大人,本宮與你有仇麼?你何必針對本宮?賢妃許了你多少好處,本宮加倍給你就是。”她問着。
清審笑着搖搖頭,說:“娘娘與在下無仇無怨,在下也不是那般貪財的人。只是咱們都知道,您當初是怎麼得到這張方子的,需要在下再複述一遍嗎?”
“不必!”德妃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回絕了,她想站在這個男人面前,問他誰跟他是“咱們”?他有什麼資格稱呼他們是“咱們”?可她知道,眼下自己有把柄被他攥在手裡,只能等待時機……“茹雲,去把本宮梳妝檯第二格抽屜裡面壓着的白紙取出來,交、給、清、大、人!”最後的五個字,德妃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茹雲彎腰退下去,按照德妃的指示找到那張白紙,摸出來給清審。清審接過去一看,白紙黑字,果然寫了個清楚明白。
“娘娘豪爽,從今往後,家師與王爺之間的恩惠也就一筆勾銷了!下官告辭!”
說着,清審站起身來,擡腳往門口走去。
“慢着!”德妃叫住他,然後繞到他面前,盯着他的俊顏。“清大人,賢妃和你是什麼關係?值得你如此爲她賣命?”她譏諷的問道,暗忖着他們之間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清審似笑非笑的看着德妃,沒有把她的嘲諷留意在心。
“娘娘此言差矣,臣只是爲了了卻家師臨終前的心願,此事與賢妃毫無關係!娘娘說話可要小心點兒纔好!若無它事,微臣告辭!”
他拱手說完話後,就離開了雪盈宮,只留得一臉氣悶的德妃,緊抿着櫻脣站在原地,晶亮的眸子噴火似的注視着前方,全身散發的殺氣幾乎令人退避三舍。
見主子的情緒不穩,茹雲壓下心底的害怕。硬着頭皮過去扶住主子。
“娘娘,別爲這種人置氣,萬一氣壞了身子多不划算!”茹雲勸道。
德妃頓了一會兒,才冷聲開口。
“本宮方纔還在想,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向一個小小的御醫告密,原來他是那個人的徒弟!難怪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娘娘,方子咱們也交出去了,要是清審把這事告到皇上那裡去了,該怎麼辦?”茹雲擔憂的問道。
“他不會!”見茹雲一臉不解的樣子,德妃繼續說:“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拂塵香又是宮裡的禁忌,本宮想,那個男人也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否則,他也不會單獨跑這一趟,不顧自身安危的過來取拂塵香了。
聽到德妃這麼說,茹雲倒是鬆了一口氣。驀地,她想到了一件事,心想着這事說不定能讓主子一掃心裡的陰霾,高興一下呢!
“娘娘,奴婢去打聽過了,皇上已經對陳美人的事情有了定論。”
“哦?說來聽聽。”
“皇上預備將淑妃連降三級,貶爲美人,褫奪她主理六宮的權利呢!如此一來,後宮就屬娘娘最大啦!”茹雲幸災樂禍的笑言。
話音未落,德妃果然一掃剛纔的陰霾和鬱悶,美豔的面龐重新有了笑意,高傲的霸氣再次顯露出來。
茹雲帶來的消息確實是件好事,原本她就覺得後宮諸事只要她一個人便夠了,反正那淑妃也沒怎麼管過事情。可太后和皇上卻偏偏還要淑妃來主理,讓她幫襯,想着她就心有不甘。現在這樣的處置方式纔是最好的嘛,終究是,兩人並肩,怎好過一人獨霸?
不過……
“這事太后同意了?”德妃問道。
“皇上本想着去請示太后,可是太后讓皇上自己掂量着辦,所以……”
德妃明白的點點頭,所以說,這事就等於鐵板釘釘了嘛!她倒要看看,這後宮誰還敢在她面前翻起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