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淑妃暫時不會有事後,無霜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只是,她剛剛回到隱玥軒,迎接自己的就是一陣狂轟亂炸。
“娘娘,您做事怎麼能只憑由着自己的性子來呢?”首先發難的是婉容,可她還是體貼的給無霜倒了一杯水。
“媽咪,您這下可好,成了宮裡的名人啦!”第二個說話的是毓傑,由於無霜和他說話時,會帶着一點兒超前意識,所以他私底下說話也不像其他皇嗣那般中規中矩。
“娘娘,您是嫌自己的日子過得太順遂了吧?所以想找點兒刺激的?”接着說話的是她的陪嫁丫鬟蘭秀,只見她一臉不爽的看着自家主子,當真是沒差點兒被她給活活氣死!
望着他們一個個都不諒解的眼神,無霜蹙起了好看的彎月眉。她今天這是招誰惹誰啦?他們一個個都朝自己開火?
“你們說夠了沒呀?大約是我平時太縱容你們了,才讓你們這麼沒大沒小起來!”她冷着容顏說道,本來她還在爲淑妃的案子千頭萬緒,現在還被他們這麼一鬧,倒更是無厘頭了。
衆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最後把視線都集中到了毓傑身上,小小的身子突然被這麼多雙眼睛注視着,俊顏微紅的他走到無霜身邊,輕輕拉着她的裙子。
無霜低頭一看,將他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媽咪,您這次去爲淑妃求情,是不是又把父皇給惹生氣啦?”他揚起腦袋,一派天真的問道。
無霜摸了摸兒子的頭,她差點兒忘了,傑兒有多麼希望得到皇甫昊辰的寵愛,好不容易昊辰最近來看他的次數多了一點兒,現在只怕又要冷落了……
“兒子,放心吧,媽咪將保證,你父皇還是會很疼愛你的。”她揚起笑,說着自己都沒有把握的話。
毓傑聽了她的話後,點點頭,只因爲他單純的相信母親不會騙他。這時,守在外面的雲舒走了進來,告訴她:清審來了。
無霜想着自己正巧有些疑問需要他解惑,趕忙讓雲舒請他進來,然後吩咐桂玉和小禮子帶着毓傑出去玩一會兒。
“微臣給賢妃娘娘請安!”
“清大人請起。”
接着,她朝婉容遞了一個眼神,婉容點點頭,搬來了一個凳子讓清審坐下,然後退到了門外候着。無霜看着坐在自己斜對面的俊逸男人,在她眼裡,這個男人總是帶着一絲輕淺的笑意,雖然讓人覺得無害,可是他帶人總是有禮而疏離……
“大人來的正是時候,我也正好有些問題想請教大人。”無霜說道。
清審看着她臉上淡定的神情,似乎沒有受到皇甫昊辰所規定的時間限制的影響,他也隱隱約約猜到了幾分她的問題,反正,他也想清楚了,該說的,總是要說。
“娘娘請問,若是下官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恢復了往常的笑容,淡淡的回答着。
“我記得你上次跟我說過,拂塵香是宮裡的禁藥,後來我也差人去御醫院問過,除了你之外,再無別的御醫知曉拂塵香的成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本來,無霜是想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孰料,清審只是笑着說,讓她將心裡所有的疑惑全部問出來,他也好一次給個答案。
“還有,我接下來的問題是:你究竟是誰?爲什麼會有拂塵香的解藥?”
他的言談舉止太不符合一個御醫的身份了,即使他恭敬的對人行禮,言談間也有少許的輕狂流露出來,這樣的氣質太不尋常了……
清審聽了無霜的問題,低頭輕笑出聲。其實早在無霜找他談話之前,他就被皇甫昊辰叫到御書房去問過一次話,當時那個男人的問題和她現在的問題幾乎相同,不過,他還沒笨到要把這麼重要的秘密給說出來,只是用了一句苦心鑽研就搪塞過去了。他也知道皇甫昊辰並不相信這個理由,但是,他說,先帝那時沒人研究出來的毒藥,並不代表永遠都無人可解。所以,儘管他的眼裡有着懷疑,也只能暫時接受他的說辭。
“娘娘心思細膩,清審佩服!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可否聽臣講一個故事?”他笑問。
無霜頷首。因爲她知道,通常講故事的人,講的都是自己的親身經歷。不可否認的是,這個謎一般的男人也引起了她隱藏的一絲好奇。
“故事很簡單,內容也很俗氣。從前有一個棄嬰,被一名女子收養。那名女子是番邦人,不僅有着絕美的容貌,而且還有着能令人起死回生的醫術。她救過不少人,也殺過不少人。收養那名棄嬰,不過是一時的興趣所致。然而,再高明的大夫,也會有遭人暗算的時候。她在一次遊玩的途中,遭遇武林人士的埋伏,不僅身染劇毒,而且還有一劍傷及要害。多虧了一名官宦人家所救,才得以死裡逃生。事後,她爲感激那戶人家,答應對方:日後若有需要,會爲對方做一件事……”
說到這裡,清審的眼裡閃過一抹黯然,那樣的黯然讓無霜的心神微微一動。
“有一天夜裡,她憑藉自己的醫術和武功潛入了皇宮,探望她進宮的師妹,師妹向她傾訴了自己遭遇冷落的痛苦,她一時心軟,將自己剛剛研究出來的香料配方交給了師妹,她的師妹就利用那張方子,毒倒了皇帝當時的寵妃,也害得自己送掉性命。好在她臨死前也未曾透露秘方的來路,一直咬定是自己研究出來的,保住了師姐的性命。”
聽到這裡,無霜大概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的意思是,那名女子是你的師父,你就是那名棄嬰,而她的師妹,就是先帝的宮妃蕭美人。蕭美人因妒生恨,害死了受寵的麗妃,因而獲罪,被賜死,是嗎?”
清審點點頭,她果然是名很聰慧的女子……
“那後來呢?方子是怎麼流落到別人手中的?”
既然已經成爲了秘密,爲何又會被公開?
清審淡淡一笑,說:“十年後,那名救過家師的官宦人家找到了家師,想求得一張香料配方,以供日後不時之需,家師知道宦海浮沉,難免會有仇家找上門,先下手爲強也未必是壞事,所以就將拂塵香的秘方交給了那個人,吩咐反對方妥善保管,切勿再讓人知曉。那個男人雖是滿口答應,可家師還是放心不下。臨終前,家師命令我務必要想方設法的把秘方要回來,以免危害他人。”
無霜似有所悟的點頭,問他:“那解藥是你師父還是你研製出來的?”
“家師將配方告訴給我,我拿自己做實驗,用了近一年的時間研究出瞭解毒方法。”
這個回答他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帶過,可是無霜知道,他背後的艱辛定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那……你的師父到底把配方給了誰?”
其實,她的心裡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只是不願相信,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偏偏就給她遇上了……
清審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出答案:“德妃!”
聞言,無霜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她就知道此事一定和那個女人脫不開干係!沒想到,爲了打擊不利於她的勢力,她是真的無所不用其極了。
“那你這次進宮,是爲了向德妃討還秘方囉?”她挑眉問着。
清審微微頷首,說:“一來是爲了討要秘方,完成師父臨終遺命;二來則是爲了體驗風土人情,皇宮,並非在下的第一個目的地。”
“原來如此……”她喃喃自語道。她就覺得此人不像是御醫院裡那些規裡規矩的大人,比起他們,他更多了一分灑脫。
看到她似乎早已預料到幕後黑手的瞭然,清審薄脣輕揚。
“娘娘若是爲了救淑妃而把微臣交出去,微臣絕無怨言!”他緩緩道。雖是這麼一說,可是他心裡有強烈的預感,無霜並不會把他交給皇甫昊辰處置,而且她也會爲自己保守這個秘密。
果然,無霜只是搖搖頭。她當然知道,若是交出清審,或許淑妃能夠安然無恙,還能把德妃也給一併抓住,但是,清審多次救她於危難,她也早已把這個男人當成自己的兄長,又怎能輕易讓他去受死?
“既然我叫過你一聲大哥,就會一輩子把你當成哥哥,無論什麼理由,我都不能犧牲你,保全淑妃。事情,總會還有其它辦法……”
忽然間,清審覺得心中暖暖的。儘管一開始,師父收留他只是興趣所致,可是漸漸的,也付出了身上全部的心血與感情。自從師父去世後,他就沒有再感受到愛與溫暖,可是現在,他卻從無霜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
“娘娘大可不必如此……”
無霜擡手打斷他的話,她還魂到這個身子上,從未見過那位名義上的大哥,因此對他並沒有太多感情。可是她與清審倒是真的有緣,第一眼就知道兩人會有很要好的交情。因爲他們身上有着同一個特質——淡泊。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該不會真的叫清審吧?”她好奇的問道。這個名字不但少見,就連姓氏,只怕也是萬中無一……
清審看了看她,然後站起身來,右手先是在空中畫了半圈優美的弧度,然後覆在左胸口,低頭彎腰,以番邦接見貴客的禮儀向她行禮。待他再次擡頭時,俊帥的容顏露出了自進宮以來,第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
“在下藥王谷沈傾,見過賢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