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第一節課就是幾何課。劉浩然前一天回去,早把"何幾"的話忘到八千里之外了。他自己給何老師取綽號"何幾"。
他本來想着利用第一節課間休息的時間把這個圖給琢磨一下,然後下一節課是幾何課程,正好趁熱打鐵。然而,"何幾"把課程與英語老師對調了一下。這個調換讓劉浩然始料未及。他心想,這下完蛋了。"何幾"肯定饒不了他,那二十遍少不了了。
"何幾"他顯然沒忘記昨天的"承諾",他一進來就對着同學們熱情地笑着打招呼,儘管沒人理會他,大家都低着頭,誰也看不到他的笑容。劉浩然也學會了在"何幾"面前安分守己。
"王君妍!你來把等邊八角形圖畫下來!""何幾"直接進入昨天未完待續的話題。
王君妍對老師白了個眼,鼓着嘴巴去講臺,把圖畫下來了。
"嗯!""何幾"動作誇張地掉頭,滿意的叫了一聲,說,"不錯,畫的都對!"
何幾說着,又開始拿起工具,徑自在畫着什麼。
王君妍沒好氣地把粉筆和尺重重放在講臺上,大步回到座位上。
正在劉浩然慶幸沒有自己什麼事的時候,"何幾"說了一句:"那個新來的。抱歉。。。叫什麼名字。。。哦,劉浩然!你來把原理解釋一下!"他看了看座位表,又轉過身去,在黑板上繼續畫。
劉浩然心慌地站起身,他覺的真的完了。他什麼也沒記住,昨天回到家,壓根把作業這回事完全忘記了。
忽然,他前排的劉響響把自己的講義擡了擡,上面赫然寫着圖的步驟和原理,字體工整,標註清楚,簡直就是放大版的教科書。
劉浩然就照着那講義上寫的,裝作支支吾吾的樣子,把內容給唸了出來。
唸完之後,劉浩然把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來,整個過程,老師都在背對着大家畫着圖。他沒有被發現。
"嗯!不錯!"何老師的語氣同樣滿意的很,"看來你們都回去複習了!"
劉浩然心裡大笑着,覺得好險,又好幸運。他要好好感謝前面的這位學生。
下課後,他站到劉響響的面前,說:"兄弟,感謝你剛纔救了我一命。"
劉響響擡起頭,驚訝地看着劉浩然,半晌,抿起嘴笑了笑,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便又低頭看書。
劉浩然轉身,發現王君妍的身邊站了幾個其他的女生,她們一齊用審判的目光看着他。
"都看我幹什麼?"劉浩然問她們。
她們都立即轉過臉,不回答,不再看他,然後忽然地,幾個女生鬨堂大笑起來。
一個胖胖的男生,走過來,對劉浩然說:"別理她們。咱們班的女生這兒都有點問題。"胖胖的男生說着用食指指了指腦袋,又說,"我們班的女生和男生是互相不講話的。一開始是女生起的頭。"
劉浩然這下明白了爲什麼他旁邊的王君妍對他那麼敵視。
"你最好別惹她們。她們會哭,會告狀,老師們貌似都喜歡保護她們!"胖胖的男生繼續說着,他自稱吳凌輝。
劉浩然便與吳凌輝成了朋友。
"那麼我的畫報是女生撕壞的了?"劉浩然想起昨天書包裡被撕成兩半的那張人體油畫,問。
昨天他發現畫報壞掉的時候,氣的要死,如果按照以往的做法,他會舉着畫報站到講臺上問個清楚誰撕了畫報,如果沒有人承認,他就用惡毒的話罵那個做了壞事的人。可是他又想着自己剛來,不能再樹敵太多,就忍了下來。今天和吳凌輝交談一番,他忍不住要問。
吳凌輝眼珠子轉了轉,想着自己就是那個罪犯,但不好承認,就順水推舟點頭說:"是的。不過算啦。你惹不起她們的。一張畫報而已!我買張新的給你算啦!"
劉浩然這下心情才明亮起來。如果他和全班級的所有其他男生一樣,被所有的女生孤立,那麼也不算難受的事情。
劉浩然拿出書包裡的零食,和吳凌輝分着吃,另一個男生過來,分着吃了一點。劉浩然覺得這樣的開端,還算不錯。班級裡的男生們,看上去都挺友好的。
劉浩然在學校就這樣混完了第二天。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他發現他與劉響響坐同一趟公交車。
"哎,劉響響!"劉浩然熱情地湊上去打招呼。
劉響響只是笑笑,然後便扭頭看窗外。
劉浩然感覺有點尷尬。他覺得班級裡的男生也有例外。這個叫劉響響的就是個例外。他還從沒聽他講過一句話。他甚至不跟任何人說話。他總是一個人呆着,沒人找他說話,他也不主動去找別人,他沒有朋友。
可是他爲什麼要幫助劉浩然?幫了之後,又像什麼也沒發生那樣?
劉浩然知趣地找了個離得遠的座位坐下了。
劉響響在兩站路後便下了車,沒和劉浩然打招呼,甚至沒看他一眼。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劉浩然才發現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橡皮。他看了看旁邊的王君妍,看着她斜視着的充滿敵意的眼睛,把要說的話嚥了下去。
他隨即拍了拍劉響響的肩膀,說:"兄弟,把橡皮借我用一用!"
半晌,劉響響默默遞來橡皮。
旁邊的王君妍忽然神經質地站起身,驚詫地望着劉響響,又充滿敵意地望着劉浩然。
"瓊瑤的《水雲天》!"劉浩然看見了王君妍手裡拿的書,大聲說。
"所-有-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劉浩然發現了書的封面上用鋼筆寫着這幾個字,大聲讀了出來。
王君妍這下才意識到自己手裡的書,氣急敗壞地坐下。
劉浩然得意地笑笑。胖子吳凌輝向他投來"好自爲之"的目光。他搖了搖頭,指了指王君妍,意思是"這個女生不好惹"。
原來王君妍是班級女生的頭,女生都聽她的話。她有天生的左右別人思想的魔法,那些女生總是圍着她悄悄說個不停。
中午吃飯的時候,劉浩然故意坐到了劉響響的對面,自己買了雙份飲料,給了一份給劉響響。
他看着這個同學,也許是和以前的自己一樣,被人孤立,而他人又這麼友善,不免想爲他做點什麼。
劉響響被劉浩然的舉動嚇壞了,趕緊躲開了,找了另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劉浩然抓住她的手臂,問:"兄弟,你爲什麼不理我?爲什麼躲着我?我又不是壞人!"
劉響響尷尬地要掙脫劉浩然的手,卻沒想到這個小個子男生的力氣這麼大,抓得死死的。
"你幹什麼呀!"王君妍這時走過來,氣勢洶洶地說,"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你抓着一個女生的胳膊不放手,你害臊不害臊!"
劉浩然趕緊放了手,驚訝地看着劉響響,說了一句:"你是女生?!"
他尷尬地退後兩步,指着劉響響,不可置信,地大聲說道,:"她把頭髮剪這麼短,我還以爲她是男生!阿彌陀佛,我眼睛沒瞎吧?"
食堂裡一陣鬨堂大笑。劉響響環顧四周,臉瞬間紅了,她咬着嘴脣,低下頭,坐下來默默吃着。
劉浩然看着她侷促的樣子,心裡一陣後悔,覺得自己說得那麼誇張,一定傷害了一個女孩子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