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京新貴(2)

孫中山一去,張作霖乾脆撕去了一切僞裝,用自己的安國軍**取代了原先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北京中央臨時**,張作霖走到了前後。他一走到前臺,首先將矛頭對準著名共產黨人,北京大學教授李大釗。張作霖是堅決**的。

這個早晨,張作霖接到京師警察廳廳長吳文打給他的直線電話。本來,一個小小的京師警察廳廳長焉能把電話直接打給堂堂的安國軍**大帥張作霖,但情況特殊,這是張大帥的特許。吳文在電話中以激動的心情向他報告:北京大學教授,著名的共產黨人,消失了很久的李大釗現身了。他們先是在東交民巷蘇聯駐華大使館外不遠處,抓到了重要嫌疑人李渤海。李渤海是李大釗的北大學生,在校期間,李渤海經李大釗介紹下加入中國共產黨,過後成了職業革命者,先後任中共北方區委、地下中共北京市委宣傳部部長、中共北京市委書記……尚未用刑,李渤海就全部招供:年前,李大釗躲進東交民巷蘇聯大使館後,李渤海負責作李大釗同外面的聯繫,是李大釗重要的聯絡員……

聽吳文匯報時,張作霖思想上已經將李大釗案走了個來回:李大釗(1889—1927),字守常,河北樂亭人,中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者和共產主義者,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和早期領導人之一;1913年留學日本。在日期間,投身反對袁世凱的鬥爭。回國後任北大教授,鼓吹蘇俄革命、蘇俄理論,發展中**員;並先後發表《法俄革命之比較觀》、《庶民的勝利》、《布爾什維主義的勝利》、《新紀元》等論文;親自策劃並領導了1919年的“五四運動”等一系列反帝反封建反軍閥鬥爭……

1924年1月,李大釗出席國共合作的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被孫中山指定爲大會主席團成員之一;參加起草大會宣言;他爲實現國共合作不遣餘力,當選爲國民黨中央執委會委員。此後,他更是在實際工作中擔負國共兩黨在北方的領導工作。1924年11月,李大釗策劃、領導了聲勢浩大的反帝反軍閥反當局運動,策應孫中山北上解決國是;1925年在北京組織5萬餘人的示威遊行;1926年3月,發動了三一八運動……他多次走上街頭,在人羣廣衆中演講, 甚至將矛頭直接對準他張作霖,攻擊他年前組建的安國軍**強姦民意,鬧得風生水起……那些李大釗組織的鬥爭場面場景,如在眼前,他對李大釗恨得牙癢癢的。李大釗的最終目的是,“陰謀”推翻**,把中國變成像蘇聯那樣的國家。這是他張作霖決不準、絕對不能容忍的!年前,他親自下令逮捕李大釗,李大釗卻失蹤了,現在終於有了消息……

聽完京師警察廳廳長吳文匯報,張作霖立即發出指令:“立即逮捕李守常。要作到人髒俱在。然後向我報告!”

“是!”電話那頭,京師警察廳廳迴應得很堅決堅定。

根據《辛丑條約》,在東交民巷使館區內,所有使館享有治外法權,中國軍警不能入內逮人。以前,康有爲、梁啓超和後來搞復辟的張勳等,都到使館區的這個那個使館避過難。蘇俄十月革命後,蘇聯自行廢除了歷史上強加給中國的諸多不平等條,蘇聯大使館也自行免除了外交豁免權。這樣,就爲他們逮捕李大釗提供了便利。

1927年4月6日一早,灰樸樸的北京尚未從夢中醒來。京師警察廳廳長吳文親率大批軍警300餘人,分乘幾輛軍用敞篷大卡車,風馳電掣地開進了東交民巷使館區,嘎嘎地停在蘇聯大使館門前,車尚未停穩,從車上陸續跳下大批身穿黑制服,頭戴大蓋帽、荷槍實彈,被北京人譏諷爲“黑狗子”的大批警察。見大使館兩扇厚重的、具有俄式特色的大門緊閉。蘇聯大使館是一棟四周高牆環繞,中有俄式樓房兩樓一底、高頂闊窗紅磚牆,牆上爬滿瀑布般的綠色青藤。蘇聯**不承認張作霖的安國軍**,蘇聯大使回國述職去了,大使館內沒有幾個人。這就有大嗓們的警察上去大喊開門,大使內不應。吳文從衆多警察中挑出10名彪形大漢,要他們團在一起,用身體作木樁強行撞門,經連續撞擊,終於轟地一聲撞開了大門。留館鎮守的蘇聯使館工作人員甘布克聞聲而出,上前大聲阻止無效,拔出手槍對空砰地開了一槍,目的是爲李大釗報警。軍警中,就有人上前抓住、控制了甘布克;更多的黑狗子一擁而上、上樓去抓李大釗。

槍聲響時,李大釗正在二樓書房裡伏案辦公,他剛上中學的大女兒星華坐在外間的長木椅上看報。李大釗妻趙紉蘭帶着小女兒炎華在後院散步。聽到尖厲的槍聲,星華驚嚇得扔下報紙,跑進來一下撲進父親懷中。李大釗很鎮靜地站起身來,一邊安慰女兒,一邊擡頭從窗子裡望出去。李大釗個子適中,着一襲黑色長袍、短髮、脣上護一綹又粗又黑鬍子,鬍子末梢像兩撇利劍像上挑起,長圓形的臉上戴一副眼鏡。整個看去,他身上流露出濃濃的學者氣,還有莊重、睿智。聽着樓下牛鳴馬嘶般的喧嚷和衆多人踏着樓板咚咚而上的腳步聲,他知道,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件發生了 。他很鎮靜地摟着撲來的女兒,用一隻溫柔的大手,撫摸着女兒黑亮的頭髮,要女兒不要怕,爸爸在你身邊。這時,關着的門被咚地一聲撞開。衆多的黑狗子一涌而進,擺開陣勢,用長槍短炮對着他們,好像深怕他們跑了似的。內中一個黑狗子推着一個人進來,站在李大釗面前。這人是使館工友,名叫閻振山,是大使館安排照顧李大釗全家的。那個頭戴博士帽的便衣特務,用手槍把戴在頭上壓得很低的博士帽一頂,指着李大釗問閻振山:“他是誰?你不會不認識吧?”

閻振山搖搖頭:“我不認識。”衆多的黑狗子中,這就閃出身着警服,腰扎軍用皮帶,皮帶上斜挎可爾提手槍的京師警察廳廳長吳文。傢伙用蛇一樣陰冷的目光,分別瞅瞅“演戲”的閻振山、李大釗,冷笑一聲,看着閻振山,不以爲然地說:“李大釗這麼大個人物,藏在你們使館中這麼久,你不認識?你是墳瑩裡撒花椒――麻鬼!”說時手一揮,頭一搖:“帶走,兩個一起。”黑狗子們逮捕了李大釗、閻振山及在李大釗身邊工作的國共兩黨人員譚祖堯等30餘人,還有李大釗妻子趙紉蘭及他們的兩個女兒,同時被捕。

吳文隨後指揮大批軍警,對蘇聯大使館進行了滴水不漏的搜查。獲取的文件檔案,有七卡車之多。裡面有大量蘇聯**和共產國際對中國共產黨的指示及李大釗與蘇共、共產國際多封來往信件。過後,張作霖派專人將有關要件翻譯編成《蘇聯陰謀文證彙編》,內容主要是“軍事秘密之偵探”和“蘇俄在華所用經費”。之中,林林總總的內容大端是:1927年1月30日,蘇方同李大釗代表中共會談紀要;蘇聯與馮玉祥的交往;蘇聯駐華大使館致廣東國民黨軍事顧問加倫函以及廣東國民黨擬北伐與蘇聯大使館多個來往文電……張作霖這就杯到了李大釗“勾結蘇俄,陰謀顛覆”現政權的證據。被捕後,李大釗敵人指控的很多實事供認不諱。過後,“李大釗供詞全份”保存在北京市檔案館中。張作霖有了殺害李大釗的依據,他要動手了。

然而,李大釗是北京大學著名教授、是名人,讓張作霖不能不有所顧忌。李大釗被捕,舉國震驚。各方參與營救,其中有北洋**前高級官員章士釗、楊度、樑士詒和北大校長余文燦。4月10日,北京大學等在京9所高校,聯合推選北大校長余文燦、師大校長張貽惠爲代表,向北京**和奉系首腦張作霖遞交意見書,強烈要求當局儘快釋放李大釗及妻女。4月15日,《世界日報》刊登了名人李公俠致張作霖大公子、少帥張學良的一封信,信中列舉10條要求寬赦李大釗的理由,其中第八條謂:“且李氏私德尚醇。如冬不衣皮襖,常年不乘洋車,盡散月入,以助貧苦學生,終日伏案面究各種學問……”

強大的社會壓力,讓張作霖不敢貿然下手,猶豫不定的他,爲此事,專門給他的重要將領,如少帥張學良、楊宇霆、張宗昌以及不屬於他的部下,在南方有五省聯軍司令的孫傳芳等發電徵詢意見。給與北京近在咫尺的“山西土皇帝”閻錫山也發去徵詢電。除老油子閻錫山沒有回覆,保持沉默外,其餘人都回電,主張立即將李大釗正法。張作霖控制的報紙轉引“前方將士來電”稱:“前敵將士因討赤死者不知若干,今獲其黨首要,不置諸法,何以激勵將士”……這一下張作霖膽壯了。雖然蘇聯**,還有日本**都再三照會抗議。然而綠林出身的張作霖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將被捕的李大釗等19名共產黨人、還有同時被捕的國民黨人悉數分別執行死刑、絞刑。

京師看守所裡,李大釗被單獨關在二樓盡頭的一間優待室裡。在強大的社會輿論壓力下,奉張不得不放了李大釗的妻子趙紉蘭和兩個女兒星華、炎華。

監獄中的日子,今天是昨天的機械重複。自知來日不多的李大釗,掙扎着受了酷刑後,傷痕累累的身體,利用獄中給他提供的紙和筆,要他交待,提供中共是如何在蘇共支持支使下活動的,要他檢舉揭發共產黨的高層秘密……這些,李大釗隻字不提。儘管惱羞成怒的敵人對他施用了多種酷刑:坐電椅、老虎凳;用竹籤插手指……最後竟殘忍地拔去了他雙手的指甲,讓他疼痛鑽心!他用獄中提供的紙筆,寫下了《我的馬克國主義觀》《布爾什維克的勝利》《庶民的勝利》等等雄文。在洋洋灑灑的數百萬言中,他詳盡地敘述了他作爲一個追求進步的中國知識份子思想轉變過程,闡明瞭馬克思主義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和中國選擇馬克思主義的心要性心然性。

在最後的時期,李大釗寫下《獄中自述》。在《自述》中,他寫道:“釗自束髮受書,即矢志努力於民族解放之事業,實踐其所信,勵行其所知。”自知必死的他,把所有的“罪” 攬在自己身上,表示“這一切負其全責”,希望敵人“對於此等愛國青年,寬大處理,不事株連。”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張作霖對李大釗的寧死不屈,對李大釗的錚錚鐵骨、傲骨和身上表現出來的浩然正氣感到不解甚至害怕,他對手下人說:“李大釗這樣的人,我從未見過,也不理解。難道他不是人,是神?”乘機邀寵的楊宇霆邀對張作霖張大帥說:“我與李守常有過一面之交,我願意而且有相當把握去獄中軟化李大釗、讓李大釗爲我所用。”

“那敢情好。”張作霖習慣地揹着手在屋裡踱步,一邊走一邊焦慮地說:“李守常這個上海人說的大赤佬,爲了與我們對抗,這兩天絕食了。”

楊宇霆去到了獄中。

“守常、守常!”迷迷糊糊中,李大釗覺得有人在喊自己,一口東北味的北平官話。聲音是這麼陌生而熟悉,顯得很是親切。這是他絕食的第三天。剛開始絕食覺得餓,餓到了極至就已經沒有了餓的感覺,而是覺得人在天上飄、靈魂也在飄,飄飛。

在來人的連聲呼喊聲中,李大釗靈魂落地。他艱澀地睜開眼睛。正俯下身來看他的人高興地說:“守常,你終於醒了。”來人招呼跟在身邊的獄卒:“快,快給李先生喂幾口蔘湯。”迷迷糊糊中,他被扶起一些,身體的本能讓他張嘴喝了幾口溫熱微甜的蔘湯。

李大釗清醒過來,猛地一愣,眼一亮,警惕地注視着眼前這個俯下身子,正關切地打量自己的穿將黃呢軍裝的中年東北大漢,他驚訝地問來人:“你是誰?”

“楊宇霆。”來人笑了起來。“怎麼,守常,貴人多忘事。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嗎?年前進京時,我還專門到北大聽過你講課。你講得真好,那堂課,你講的是馬克思主義學說,我是給你鼓了掌的。”

記起來了。這會兒,李大釗思想上有了清醒的意識、認識。這個楊宇霆,是張作霖極信任極倚重的人,幾乎可以當奉張半個家。他知道楊宇霆來的目的,冷着臉說:“啊,是楊總參謀長,所爲何來?”

“我就直說了吧!”不過,楊宇霆還是先轉了個彎,說他在日本留學時,最先如何接觸馬克思主義,認爲馬克思主義是救國救民之本。後來認識到,馬克思主義不過是馬克思坐在英國倫敦圖書館窮經皓首多年臆想出來的一種主義,也可以說是一種美好的,不切中國實際的玄學,於是捨棄之,改而專注於中國的實際狀況,在日本東京士官學校學成歸來,服膺於張作霖張大帥麾下,做點實際工作……看李大釗生氣要反駁,楊宇霆很霸道地做了個打住的手勢,他說:“李先生,你是大教授,大學問家,我說不過你。我來的目的就是要告訴你,大帥很尊重你,很看重你。希望你幡然悔過。如果你能這樣,我保你的官職在我之上,如何?”說完,盯着躺在牀上的李大釗,滿臉期翼。

李大釗不由揚聲大笑。平素他的聲音宏亮、笑聲爽朗,因爲絕食,這會兒顯得有些氣息虛弱,但表情流露出明顯的輕蔑。他對楊宇霆說:“奉系張作霖是猙獰之子,被他打倒的直系吳佩孚是狼狽之兒。他們都是一丘之貉。對他們這樣的人,我李守常豈能爲他張作霖聽命效勞!休想!”

“如果這樣!”楊宇霆一下變了臉色,直起腰來,聲色俱厲地對李大釗說:“如果這樣,對於你的未來、前途,我可能就幫不了任何忙了!”

李大釗又笑了起來,消瘦的臉上露出憧憬和嚮往,他說:“大不了你們把我殺了。此時時刻,我不禁想起陸游的詩。”說時不禁滿懷深情地吟誦起來:“‘ 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我這個‘王師北定中原日’就是指的在中國實現共產主義!”

“不要說了!”楊宇霆十分焦燥地把手一揮,吼道:“夠了、夠了,你這個可惡的**份子,**頭目,那你就等着死吧!”說完怒氣衝衝,拂袖而去。

1927年4月的一個深夜,敵人兇殘如狼而又膽小如鼠。大批軍警突然出現在李大釗獄前,還們荷槍實彈、如臨大敵。他們將毫無反抗能力的李大釗等20餘人陸續提出監來,不僅個個五花大綁,而且都被蒙上口,讓他們發不了聲、說不了話。

臨時絞刑臺設在監獄的後院。張作霖派來的行刑官是東北憲兵營營長高繼武。面對着在絞刑架下站成一排的李大釗等20餘人,高繼武懷着最後的僥倖,特別走到李大釗面前低聲問:“李守常,大帥念你是個人才,大帥讓我最後問你一句,你可有悔改之意?”

夜幕中,怒不可遏的李大釗堅定地搖搖頭,他主動出列,大步登上絞刑臺。

“那就只好送你去見閻王了!”夜幕憧憧中,神情陰深的高繼武,像揮舞大刀似地將手往上一揮,再狠勁住下一劈。兩個鄶子手走上前來,將從高杆上落下、挽好結子的絞繩往李大釗頸上一套,他們往後一退間,嗖地一聲,將李大釗提起在半空中。受絞刑非常痛苦,腳要亂扳,身子亂搖。然而,李大釗憑着堅強的意志,沒有半點反應。一般絞刑,一個人自然生命的終結是18分鐘,然而敵人故意折磨李大釗,把他提上去6分鐘放下來。放下來後,高繼武又問李大釗:“你想不想死?不想死就哼一聲或點點頭,現在還來得及!”李大釗始終不點頭。李大釗就這樣被劊子手反覆提起、放下,放下、提起,反覆折磨三次,總共28分鐘,直至生命終結,李大釗神色不變,從容就義,犧牲時年僅39歲。

次日早晨,李大釗的舅舅周玉春上街買報紙,看到了李大釗遇害的消息,哭着回到家中。《晨報》記者記述接下來的事:“李妻聞耗,悲痛號泣,氣絕復甦者數次,病乃愈加劇,以致臥牀不起。小兒女繞榻環立,其孤苦伶仃之慘狀,見者莫不淚下。”

李大釗的妻了趙紉蘭,又傷心又是疾病纏身,家中兒女年齡幼小,她既無錢也無力操辦喪事。李大釗昔日同事沈尹默、周作人、胡適、蔣夢麟等,在請求北京大學代辦安葬的同時,蔣夢麟、沈尹默等北大13位教授伸出援手,爲李大釗發起公葬。13位發起人每人捐款20元大洋。北大教授李四光、鄭天挺每人捐10元大洋,馬寅初捐20元大洋,梁漱溟捐50元大洋,魯迅捐50元大洋,戴季陶捐100元大洋,陳公博捐300元大洋,汪精衛捐1000元大洋。捐款由北大會計科代收,留有收據。

4月23日,在北京中共地下黨組織安排領導下,李大釗浩大的出殯隊伍成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羣衆性政治示威。走在送葬隊伍前面的是兩個穿短褂的工人,他們手中分別舉着一根高杆,高杆上拉着一副巨大的橫幅輓聯,輓聯上白紙大黑字。上聯是“爲革命而奮鬥,爲革命而犧牲,死固無恨”,下聯是“在壓迫下生活,在壓迫下**,生者何堪”,橫批:“李大釗先烈精神不死”!

1949年3月,當中共****毛**回到闊別多年的北平時,曾十分感慨地對身邊的同志說:“30年前,我爲了尋求救國救民的真理而奔波。還不錯,吃了不少苦頭,在北平遇到了一個大好人,就是李大釗同志。在他的幫助下,我才成了一個馬列主義者。他是我真正的老師,沒有他的指點和教導,我今天還不知道在哪呢。”――這是後話。

處死了李大釗,張作霖還未完,他命令京師警察廳廳長吳文,接着追捕著名報人邵飄萍。

邵飄萍,浙江東陽人, 1886生, 14歲中秀才,後來轉進西學。1908年畢業於浙江省立高等學堂,與國民黨要員、北伐軍總司令蔣介石的機要秘書,有“天下第一筆桿”稱譽的陳布雷是同班同學,且有相當交往。著名報人邵飄萍,不畏強權,敢於揭短。無論是袁世凱當政,還是段祺瑞執政、張作霖執政,他對他們都毫不留情。他手中那隻筆,是投向黑暗當政者的投槍、匕首;素爲當政者痛恨,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袁世凱就三次下令逮捕邵飄萍,讓他不得流亡日本一段時間。1915年12月袁世凱稱帝,邵飄萍在《申報》發表抨擊袁世凱的雄文《預吊登極》,氣得袁世凱吐血……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段祺瑞**在許多問題上諱莫如深,遮遮掩掩,拒絕所有記者採訪。時年21歲的邵飄萍居然借得一輛掛有總統府車牌的轎車去國務院,被傳達長拒之於門外,邵用賄賂的辦法,給了傳達長一筆錢,並謊稱他與段總理有約。俗話說,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口軟。經傳達長努力,加之邵飄萍有名氣,段祺瑞破天荒地接受了邵飄萍採訪。邵飄萍很有能力,他從段祺瑞口中居然套出中國準備參加協約國對同盟國作戰這樣的重大新聞。邵飄萍將如此重大消息發表在他主編的《申報》上,消息不脛而走,引發國內外關注,讓段祺瑞大呼上當,大發雷霆……

馮玉祥曾經讚歎邵飄萍:“飄萍一支筆,勝抵10萬軍!”“飄萍主持《京報》,握一枝毛錐,與擁有幾十萬槍支之軍閥搏鬥,卓絕奮勇,只知有真理,有是非,而不知其他,不屈於最兇殘的軍閥之刀劍槍炮,其大無畏之精神,安得不令全社會人士敬服!”

邵氏與奉張的仇隙不自今日始。早在1918年2月,邵飄萍就著文譏諷張作霖:“奉天督軍張作霖,初以馬賊身份投劍來歸,遂升擢而爲師長,更驅逐昔爲奉天督軍段芝貴,取而代之。‘張作霖’三個字乃漸成中外矚目之一奇特名詞。至於今所謂‘大東三省主義’,所謂‘奉天會議’,所謂‘未來之副總統’……時時見之於報紙,雖虛實參半,褒貶不同,委之馬賊出身之張作霖亦足以自豪也矣。消息傳來,此當中原多故、西北雲擾之時,張督軍忽遣一旅之師,截留**所購槍械二萬餘支,陳兵灤州,觀光津沽。當局莫知其命意,商民一夕而數驚。”

第二次直系戰爭中,反戈的馮玉祥殺了個回馬槍,率部佔領北京。邵飄萍在他主持出版的《京報特刊》上,連續推出多個配文漫畫版。凡是與張作霖們作對者,他都作正面報道介紹,標題就很吸引人。如,《保護京畿治安京畿警衛總司令兼京畿警察總監鹿鍾麟》,《時勢造英雄首先倒奉之孫傳芳》等等;而對張作霖、吳佩孚們則給於相當的鞭撻、譏刺,如,《一世之梟親離衆叛之張作霖》,《助紂爲虐之吳佩孚》,《魯民公敵張宗昌》,《甘心助逆之張作相》等等。一紙風行天下驚,造成的後果相當嚴重。這些報刊甚至流播到前線,讓官兵爭相傳閱,影響軍心,影響到人心向背。

張作霖隨手從當天送來的一疊報紙中,拿出一張面上的《盛京日報》,一看一驚。該報頭版頭條是一排黑體大字排就的通欄標題:《汀泗橋戰大戰吳佩孚大敗蔣介石大勝》。

糟了!張作霖把報紙一摔,又在屋裡踱了開來。他算計着。第二次直奉大戰後,他與同樣被稱爲大帥的吳佩孚化敵爲友。爲應付廣東北伐軍北上,他同“常勝將軍” 吳佩孚作了分工,訂立攻守聯盟。年前,本來形勢一派大好。他揮師乘勝南下、奉軍相繼奪取、佔領了安徽、江蘇、南京、上海等江南錦繡之地、重要城市。爲穩固勝利,他特別委派楊宇霆坐鎮南京,統一指揮、監督這幾十萬南下奉軍。不意,包括楊宇霆在內的高級軍官,到了那樣的煙花之地,醉心享受,不久就被當地大小軍閥孫傳芳、陳調元聯合起來打得屁滾尿流、鬼哭狼嚎,屍橫遍野,丟城棄地,大敗而回。奉軍中,多名高官強烈要求公審楊宇霆、治他的罪。特別是少帥的副手,在奉軍中深孚衆望的軍長郭鬆齡要求槍斃楊宇,不然不能平民憤、軍憤。他權衡再三,念及楊是個難得的人才且多年對他鞍前馬後,忠心耿耿,多有貢獻而網開一面。抓出幾個中高級軍官槍斃,作替死鬼,他撤消楊宇霆一切職務,趕回奉天軟禁反省、閉門思過。現在,北伐軍總司令蔣介石率部一路北上,勢如破竹。汀泗橋是北伐軍路上最難啃的骨頭,吳佩孚在汀泗橋佈下重兵,鼓吹汀泗橋不要說北伐軍難以逾越,就連鳥也飛不過去。然而,“常勝將軍” 吳佩孚言猶在耳,北伐軍拿下了汀泗橋,雖然死傷慘重。北伐軍拿下了汀泗橋,吳佩孚就一路上無險可守了,敗定了。北伐軍不同於他以前交手的任何部隊。這是一支國共聯合組建的部隊,氣勢大得驚人,兵強馬壯。北伐軍由四個集團軍組成。總司令蔣介石兼任第一方面軍令,這支部隊在四個集團軍中最爲強大、集中代表江浙一帶財團的利益,因而得到江浙一帶財團源源不斷的“輸血”。此外,有“山西土皇帝”閻錫山、廣西桂系李宗仁、白崇禧,“西北王”馮玉祥等大的地方勢力組成的第二三四方面軍,總兵力不下30萬人。北伐軍以黃埔軍校畢業生爲骨幹。這支國共聯合組建的新型部隊,所向無敵。他自知不是北伐軍對手。時不我待。得趕緊處理、處死邵飄萍這類人。然後他得集中精力,考慮北京一帶防務,考慮逼不得已時,退回關外事宜了!想到這裡,他猛然站定,拿起電話要京師警察廳廳長。京師警察廳廳長吳文一叫就到。在電話上,張作霖聲色俱厲地告訴吳文:“時間緊迫,你必須在三天之內抓到邵飄萍。否則,哼!”

“是!”電話那邊,京師警察廳長吳文接受了命令。

京師警察廳長吳文還是有辦法的。很快,胖胖的《大陸報》社社長張翰舉奉召到了他的辦公室。這是一個很沒有骨氣的文人,又是一個膽小鬼。見到虎威威的京師警察廳廳長,張翰舉腳就打抖。京師警察廳長吳文破例地對他很客氣,讓坐、倒茶。

“張翰舉,你知道我找你來的原因嗎?”京師警察廳廳長問。

“不知道。”張翰舉用手託着眼鏡說:“廳長,張某可是一介書生,老老實實的報人。所有的報道、文章,都沒有離開過當局的規定。”

京師警察廳廳長點了點頭,坐在辦公桌後的吳文,用一雙錐子似的眼睛將畢恭畢敬坐在自己面前的張翰舉好一番打量。這人是邵飄萍舊交,唯利是圖,人品很差,在業界有 “夜壺張三”之稱。這個不雅的外號是指誰有本事,誰就可以將人拿去,像使夜壺一樣使用。

“邵飄萍你認識吧?你們是朋友吧?”京師警察廳廳長忽然連連發問,問時,掏出手槍,砰地一聲拍在桌子上。那是一隻小巧的烤漆鋥藍的可爾提手槍,京師警察廳廳長開始低頭玩槍,他用一方紅絲絨巾擦了槍身,將一隻**上的子彈退下來,擺在桌上數,一共是五顆子彈。子彈都不大,就像五顆紅色花生米。

張翰舉一聽邵飄萍的名字就緊張、發慌。屁股底下就像被什麼利器錐了一下似的,一下站起說:“此人也不算朋友,只是認識而已。”

京師警察廳廳長把**裝進手槍,舉起槍來,覷起眼睛瞄了瞄準。“張社長你就不要謙虛了。”京師警察廳廳長說:“你和邵飄萍是朋友,這沒有什麼關係。我知道,你是一個守法報人。而你的朋友邵飄萍與你不同,他同當局處處作對,危害很大。我們現在奉張作霖張大帥命令捉拿他,希望你同我們配合,嗯!”

“那當然、當然。”夜壺張三站起來連連點頭。

京師警察廳廳長沒有想到,這麼容易就把夜壺張三攻下來了,心中暗暗高興,這就接着問:“邵飄萍現在藏身何處?”

“這個,這個!”張翰舉有些語塞,又用手託了託眼鏡,手在發抖。

“說!”京師警察廳廳長突然發威,厲聲喝斥,“不說我斃了你。”

“好,我說。”張翰舉乾咳一聲,說出了邵飄萍現在的藏身地。邵飄萍現在在位於東郊民巷使喚使館區的內那座很有名、很闊氣的六國飯店內,出高價包了一間房子。

“這是燈下黑。”京師警察廳廳長吳文咧了一下嘴,說:“這傢伙看來還真有兩下子。”

京師警察廳廳長吳文給“夜壺張三”開價,要他把邵飄萍誘騙出來,他們好逮捕。因爲六國飯店在使館區,弄不好會引起糾紛。看“夜壺張三”耷起頭不吭聲。京師警察廳廳長吳文給他開價兩萬塊大洋,“夜壺張三”還是不吭聲。“這樣!”京師警察廳廳長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手一比:“再給你外加造幣廠總監職。這個職務可是隻下金蛋的金雞,保你享用終身。我還要告訴你,這個案子是通天的,直接通到了張大帥那裡。在送你兩萬塊大洋的基礎上,再送你頂造幣廠總監的帽子、這個肥缺,也是張大帥定的。怎麼樣,該滿足、滿意了吧!”

“夜壺張三”這才笑了,他又託了託眼鏡,很諂媚地表示:“既然張大帥看得起我張翰舉,我照辦。如何辦,請吩咐!”

“過來。”京師警察廳長以手示意,張翰舉趕快走上去,京師警察廳廳長給了他好一陣耳語。

“翰舉你說的事是真的嗎?”這天下午,藏身六國飯店的邵飄萍接到朋友張翰舉電話。電話中,張翰舉告訴邵飄萍,鑑於邵在國內國際崇高的聲望名氣,加上朋友們的努力斡旋,多國大使出面干涉;張作霖對多國大使鄭重保證:尊重言論新聞自由;保證報業鉅子邵飄萍的生命安全及言論新聞自由……

也就是說,邵飄萍自由了、安全了、可以重操舊業了。爲了慎重,張翰舉告訴邵飄萍,爲此事,他專門去了住在北京什海那座過去是清王府,現在的少帥張學良家,給少帥談了邵飄萍的情況。他知道邵飄萍與少帥有過交往。邵飄萍相信少帥張學良。少帥與大帥不同,少帥是個有新思相的人,很開明的人。

“少帥怎麼說?”邵飄萍中計了,他很有興趣地問。

“少帥是拍了胸脯的。”張翰舉信誓旦旦地說:“少帥保證,新聞鉅子邵飄萍出來,不僅安全上絕無問題,而且你辦的《京報》照樣辦。少帥還很開明地說,如果一個政權,畏懼言論自由,就不是一個好**好政權。一個**、一個政權如果連新聞自由都不允許、都怕,那這樣的**、政權就太脆弱了,就該垮臺……”張翰舉說這些話,邵飄萍是相信的,因爲少帥張學良就是這樣的人。不過,張翰舉是否真的去找過少帥,少帥是否說過這些話,無以爲證。

電話中,邵飄萍顯得很興奮,他說,在六國飯店靜修這段時間,可把他悶壞了。這下好了,又可以出去大展拳腳了。張翰舉馬上給邵飄萍戴高帽子:“理解理解。你邵飄萍是何等樣人!聞鼙鼓而思良將。小花壇怎養萬年鬆!小操壩自怎能任千里馬馳騁!這樣!”他立刻追上一句:“我立刻用車來接你!”

“好!”時值盛年的邵飄萍熱血沸騰,爽快地答應了張翰舉,他太想工作了,他把自己估計過高了,對惡劣的處境、奉張的險惡,嚴重估計不足,思想上存在一些虛幻,特別是他交友不慎。他沒有看出張翰舉卑劣的人品,他太相信人了,這就落入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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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五時半,位於東郊民巷使喚使館區的那座佔地廣宏,紅柱綠瓦,古色古香的六國飯店門前的大紅宮燈剛剛亮起之時,在最初的客人們絡繹而至間,一輛最新產日本豐田黑色漆車,像一隻體形輕捷的獵犬,不聲不響地披着最初的暮色而來,輕輕停在六國飯店門前九級漢白玉石臺階下。

車門開處,張翰舉下了車,望着飯店方向,習慣地託了託眼鏡。如果這時有人注意他那厚厚鏡片後的一雙金魚眼,必定大吃一驚。那眼神是多麼兇狠、貪婪、殘忍!

這時,個子適中,戴副眼鏡,穿件長袍,面目清秀的邵飄萍出現了,他從飯店中走了出來。張翰舉向他揚手。邵飄萍點頭回應,他一手提皮箱,一手輕拽袍裾,步伐輕快地走了下來,上了張翰舉的車。

結果可想而知。張翰舉的車,剛出衚衕就被大隊軍警攔下。邵飄萍被捕。

儘管京城多家報紙刊登了邵飄萍被捕的消息,京城衆多文化名人迅速參與營救,其中還有清末年間與康有爲一起參與過公車上書,作過滿清四品高官,和康有爲、梁啓超、黃興是好友,與汪精衛、蔡鍔等都有深度交往的楊度。楊度組織起很有名望的13人,上門請求少帥張學良營救新聞鉅子邵飄萍。

少帥很爲難、很無奈地告訴楊度等人:“逮捕法辦飄萍一事,是老帥和子玉(吳佩孚)及各將領早已有此種決定,並定了:一經捕到,即時就地處決。此時飄萍是否尚在人世,且不可知。餘與飄萍私交亦不淺,時有函札往來。惟此次礙難挽回,而事又經各方決定,餘一個亦難做主。”

雖楊度等人再三懇請,張學良表示沒有辦法。他說:“飄萍雖死,已可揚名,諸君何必如此強我所難。……此事實無挽回餘地。”這就沒有辦法了。

邵飄萍從被捕到被處死,時間很短。期間,他被“嚴刑訊問,脛骨爲斷……”當局宣佈他的罪狀是:“勾結赤俄,宣傳赤化,罪大惡極,實無可恕,着即執行。”

邵飄萍被捕不久後的一個晚上,凌晨四時三十分,他被軍警秘密押赴天橋秘密處死。臨刑前,他不僅沒有絲毫懼意,而是幽默地向監刑官拱手道別、調侃:“諸位免送!”毫無懼色地哈哈大笑,直至槍聲響起――京師警察廳廳長吳文親自到場監刑。劊子手膽怯心虛,用的是當時很金貴的****。

那是東方亮出最初一絲魚肚白時分。執刑隊黑壓壓一片,至少有三四十人,如臨大敵。監刑官要邵飄萍轉過身去,邵飄萍卻面向東方,不屑地對鄶子手們說:“我若面向你們,你們手抖。我就面向太陽升起的地方。”說時泰然自若地將搭在自己頸上的一條紅圍巾朝後一甩,態然自若地說:“開槍吧!”兩個劊子手走到離他很近的地方,用兩把****對着的他頭開槍了。邵飄萍像是疲倦了,一頭撲向大地母親的懷抱,時年40歲。

邵飄萍犧牲後,他的夫人湯修慧繼承丈夫遺志,克服重重艱難險阻,堅持出版具有邵氏風格、頗有戰鬥力的《京報》。到了抗戰期間,國難當頭,1937年7月28日,邵飄萍開創的《京報》,堅持出完最後一期,這才結束了它19年不畏強權、勇於歌頌正義、真理,鞭撻假醜惡的長達19年的非凡戰鬥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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