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律君雙手合十,對着李秀寧說道,“世叔但說無妨,有用無用,都是個人的理解。”
李秀寧點點頭,說道,“我也只是知道一點皮毛,你有曇延的佛法傳承,爲當世佛法大家,我就是粗略的說一說,對或不對,貽笑大方。”
裴律君微笑着點點頭,李秀寧說道,“現在的佛學大多傳承於上座部佛教,而大乘佛教脫胎於上座部佛教,爲區分二者,稱之爲大小乘。”
“大乘小乘之別,細言之頗深。”
能見衆生在生死輪迴中,欲超出生死輪迴,求自己了脫,故曰小乘;以其所求者僅及自己,但不害人。若有人求學,亦願教助,然不能普度衆生,故其結果僅自己得涅槃;故見理亦較淺,僅能空我而不能空萬法。理淺行小果亦小,即由小乘發心乃至小乘所修之果。
至大乘之發心,非爲一己,是無己而爲衆生,以衆生爲己。如殺身成仁,捨生取義,其本身生命不屬於己而屬於衆人;其發心爲大衆,故可成爲菩薩。
此中相差頗遠,大乘無一定範圍,菩薩發心無量無邊,故云衆生無邊誓願度。如欲救國,應先知吾國之歷史,人民之生活狀況,然後始可救國。若欲普度全法界衆生,必須先明白其理,始能普度衆生,非同小乘僅見及我空。
若見衆生種種煩惱,必先知種種法門;欲度無量衆生,必學無量法門。先從初發心菩薩地位,漸漸修到佛之地位,始能度一切衆生成佛,始真能有普度衆生之智慧能力,否則有其心而力不足。
故大乘乃自普度衆生而發心,徹底瞭解無量世界、無邊衆生之一切,而度脫其煩惱;要修證圓滿,始能成佛,成佛始有普度衆生之功能。”
“簡而言之,說大乘、小乘,乃是一種比喻。大乘喻能渡無量衆生。小乘喻渡少數衆生。”
裴律君聽得如癡如醉,“這大乘佛法可有經文?”
李秀寧點點頭,說道,“《大智度論》《中觀論》《寶積論》,但是中原之地或許沒有。我也只是聽聞,未曾見過。”
“這也難說,許是洛陽白馬寺就有,不過可能被束之高閣。”裴律君笑着說道,“回頭我去趟白馬寺,要一窺究竟。”
李秀寧說道,“我這裡有經文兩篇,一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是《稱讚大乘功德經》。”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大乘佛教從玄奘之後,才逐漸成爲主流,那麼玄奘的經文一定有用。
主要是這兩篇佛經字數少,好記。
當下就將這兩篇經文複誦出來,裴律君聽得經文,一臉的如癡如醉。
裴寂和劉文靜在一旁小聲嘀咕着,“這大乘佛教的普渡衆生,和我儒家的教化天下,倒也是異曲同工。”
劉文靜點點頭,“小乘佛教只是渡己,大乘佛教渡衆生,這格局高下立見。”
裴寂也是贊同的點點頭。
就聽李秀寧說道,“這話說的有些偏頗,小乘佛教認爲,人不可能成佛,最多隻能修到羅漢的果位,把自己解脫出來。所以他們當然也不可能度別人。你自己就是個半桶水,如何給別人上課呢?並不是說小乘佛教徒只願意成羅漢,不願成佛。而是他們認爲根本達不到。”
劉文靜沉思了一陣,說道,“倒也是有幾分道理,那大乘佛教不就是誤人子弟了麼?”
李秀寧搖搖頭,說道,“大乘佛教認爲,人性中本來就有佛性,只不過被迷住了,沒有被發現和開發出來。當經過修行後,就有可能被開發出來,所謂“明心見性”。所以通過修行能夠成爲羅漢,甚至菩薩。如果能夠全部引發,圓滿顯現,那就成佛了。所以自然就可以普渡衆生,因爲自身就有無上正等正覺的可能性。”
裴寂笑道,“這正話反話都說了,我等對於佛教的認知還是有些片面,終究不是沙門之人,看待這些問題,總是有失偏頗。”
話音落,裴律君身上突然泛起了無盡的佛光,幾人緊張的盯着裴律君,半晌,佛光散去,裴律君睜開眼睛,開口說道,“枯坐山林修佛國,遍地白骨人間惡,聽君講經開茅塞,今日方知我是我。”
然後站起身來,對着李秀寧五體投地,頂禮膜拜。
“今日之後,我見上師,執弟子禮。”
李秀寧扶起裴律君,問道,“如何?”
裴律君笑着說道,“世叔傳法之恩,無以爲報。如今已不需要辯經,此界已然揮手可破。”
“如此甚好,我們便殺上去,破了這掌中佛國。”裴寂大喜道。
裴律君搖了搖頭,說道,“萬萬不可,有一事我也是方纔明瞭,卻是不能隱瞞各位。”
李秀寧皺了皺眉頭,自己總感覺哪裡不對,但是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就聽裴律君說道,“若是直接殺上去,掀翻了僞佛,裴律君就完了。”
“這是爲何?”裴寂問道,“不掀翻了僞佛,如何破了這掌中佛國。”
裴律君有些遲疑,卻聽見李秀寧說道,“因爲你不是裴律君。”
此話一出,劉文靜和裴寂頓時大爲疑惑,“平陽,他不是律君?”
李秀寧點點頭,說道,“其實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些疑惑,裴律君不過一個十歲的孩子,更是生長在這山寺之中,但是說話行事之間卻頗有章法,進退有度。”
裴律君有些慚愧的低下頭,李秀寧繼續說道,“你纔是三世佛中的現在,而如今的僞佛就是裴律君,只有裴律君的年級驟然之間得到強大的力量,卻沒有匹配的心境,於是釀成如此大禍。”
“這”裴寂和劉文靜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秀寧和裴律君。
“其實那日裴律君有了心魔,便已經呼喚寺中長老幫其斬之,你也不是斬掉心魔之後纔有的,從裴律君接受曇延傳承的那一刻起,你便誕生了,我說的可對?”李秀寧說道,眼神銳利的看着眼前的裴律君。
“上師果然慧眼如炬,有一點上師說錯了,裴律君的心魔其實就是我,因爲寺中長老知曉曇延的安排和用意,並未斬我,這才使得裴律君心性出了問題。”
“那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裴寂厲聲喝問道。
“曇延是我,裴律君也是我,我不是曇延,也不是裴律君,我是過去的曇延,現在的裴律君,未來的我。”
李秀寧嘆道,“其實你就是裴律君,你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但是你一直都是你自己。”
“上師此言何意?”
“你若是不悟,縱然千萬年使然,你依舊不悟,你若是悟了,那腳下處處都是西天靈山。”李秀寧說道,老孃怎麼知道,反正佛家的話都是雲裡霧裡的,先忽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