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錢小蕾嗎?以前在前臺工作的。”
寧恩就是順便一問, 想紙片兒主管是彭氏的老職員,出來進去的應該認得。
沒想到紙片兒主管像聽到鬼一樣,嚇得兩腿直哆嗦。“彭太太我真不認識她, 對不起, 我內急...”紙片兒主管說完不顧狼狽, 踉蹌地逃向廁所。這下她不僅是要壓驚, 是真的要被嚇尿了!
寧恩對着逃命的紙片兒主管喃喃自語。“什麼嘛, 不知道就不知道,幹嘛裝鬼嚇唬人!”
她去前臺問,得知沒有也沒聽說過錢小蕾這個人!難道小蕾真的辭職了?這個猜測讓她有些失落, 他鄉遇故知的戲碼算是白惦記了,更白瞎她醞釀好的激動人心!
一隻大手攔在她的水桶腰上, 她側頭看去是彭湛。
“怎麼跑這來了?”彭湛看她情緒低落, 半開玩笑地說着。“是誰欺負了彭太太, 我給你出氣。”
寧恩可不是想說紙片兒主管來着,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 雖說主管可氣又可恨的,但還不至於砸人家飯碗,再說她也頂着彭湛的名號狐假虎威了一把,以前的事就當扯平了。“沒有,我餓了。”
“走, 我們去吃飯!”彭湛揚起嘴角, 攬着她走出大堂。在她不注意中, 他轉頭看向前臺, 一臉輕快現出神色凝重又快速地隱於眼底。
這是一家俄式餐廳, 處處有着復古文藝復興的影子,異國情調在淡藍色的風格中就這樣溫潤且雅緻地流淌開來。
讓人舒服的光線、整面的紅酒牆、英文菜單、專業的服務、餐具考究, 各方面都讓人賞心悅目,總之是高規格的餐廳就對了。
那整牆的紅酒架是寧恩最喜歡的,當紅色的汁液由侍者緩緩倒入高腳杯中,肚子裡的酒蟲被勾了出來,雖然她更喜歡啤酒配火鍋,但也不妨礙她眼饞又沒出息地猛舔着嘴脣。
彭湛優雅地端起高腳杯,縱使隔着酒杯也能清楚看到她飢渴的眼神。“你不能喝。”
寧恩遭到他明確拒絕,費勁地拽回眼神兒,好在上菜擺盤十分搶眼,就連不愛拍照的她都想掏出手機定格這美味。牛排的鮮嫩多汁,總算是撫慰了她內心少酒的不甘。
“上午去哪玩了?”他狀似無心地與她閒聊,卻暗藏着隱憂。
“纔不是玩,去找個人。”寧恩切着牛排,毫不隱瞞地地答。
他腦子裡有根筋像是被挑起,又若無其事地問。“找到了嗎?”
“沒有。”寧恩一想到找人無果,不免又是一陣失望,與之對面放輕鬆下來的彭湛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過,寧恩隨即拋來的一問令他神經再次緊崩,手中的刀叉在餐盤中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認識錢小蕾嗎?”
“不認識。”
“她也是你的員工,三年前在前臺做接待。”
“不記得。”
他的回答也未免太乾脆了吧,寧恩又詳細說明,努力地想喚起彭湛的記憶。按理說他每天上下班,應該多多少少記得一點呀!“她人很漂亮,長頭髮,會打扮,你應該有印象的,你再好好想想。”
彭湛故作沉思,看上去試圖尋找腦海裡的碎片。“我想到...”
“想起來了?”在聽到他若有所思地話後,寧恩又燃起了新希望。
他的沉思可不是假的,只不過是爲了要岔開話題。“我想到那天你拒絕妮妮的原因,僅僅是隻想爲她的成長上一課?”
有孕在身的寧恩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成功地被他牽着鼻子走。她回想着妮妮事件,再看向他注視着自己的眼神傳遞出要謹慎回答,不然...
不知是對他的瞭解加深,還是得益於吃了太多的後果自負而得來的經驗。她想了半天,才明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愛吃醋!”
“這牛排不錯,就是少了點味道。”彭湛放下刀叉餐具,興趣缺缺地揚起手示意侍者過來。
她抻着脖子,壓低聲音問他。“你幹嘛?”
“加點料,要醋吃。”他倒回答的坦蕩。
侍者極具禮貌地問,“先生,有什麼可以爲您效勞的?”
“有...”彭湛剛說出一個字,便被寧恩搶去了發言權,連忙阻擋他再開口說下去的機會。“沒有,謝謝。”
好傢伙,這要是讓他說出口,不讓在場的客人笑死都算怪了。他不怕鬧笑話,雖說她自己的臉皮的確也是夠厚的,但這臉她還不打算丟。
“那你告訴我,還有其它什麼原因?”他的手指緩緩地敲在雪白的桌布上,明擺着就是隨時可以再次招喚侍者來。
寧恩好像被抓住了小辮子,只好招了。“還因爲,某人那天從幼兒園出現,就在不動聲色地生氣。”
“你知道?”他沒想到她從一開始就感知到了他的不悅。
她給他一個白眼兒,真當她是傻的嗎!“拜託,那麼低氣壓,並且冷空氣一股一股地吹過來,誰會不知道啊!”
“其實這牛排還真是不錯。”彭湛不僅成功岔開不想面對的話題,並且還得到了意外收穫,露出得逞後狡黠的笑意。
寧恩真的是傻了,此刻的她競爲這傢伙不會當衆出醜而放下心來!
幾天後的一天,寧恩在客廳爲腰後墊幾個靠墊而煩心,一個又不夠,兩個又多,反正是怎麼都不舒服。折騰來折騰去,她鬼使神差地想起打聽小蕾去處的兩個細節,紙片主管聽到閨蜜的名字的表情,跟活見了鬼似的,還有彭湛...她一拍腦門兒現在才發覺,在西餐廳他明明就是在打岔!
傻呀!絕對沒有比她更傻的了!他們一定知道小蕾,但爲什麼不肯告訴她?是出了什麼事?難道是她難以承受的大事件?小蕾發生了意外?
她腦子裡冒出無數個小問號圍着她轉,越想越害怕。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醫院永遠是川流不息,排隊的長龍好似看不到頭。好在,寧恩不是來看病的,是來找人的。
賈達友剛忙完上午的最後一次看診,拿着杯子奔向飲水機,嗓子渴到冒煙兒。
他不禁感嘆,生二孩兒是挺好,但也不至於拼團搓堆兒地來啊!一上午沒喝上一口水不說,連個上廁所的空兒都沒有,他還憋着一泡尿呢!
喝也喝了,尿也尿了,就差脫下白大褂鎖上診室的門,然後去找昨天剛認識的小妞輕鬆快活一番,是疏解疲勞最有效的好法子。
就在他yin蕩的想法剛出爐時,寧恩走了進來,賈達友的臉瞬間垮了。掃興,真是掃興!他不悅地說了句,“你的專屬醫生在隔壁,不過她明天才有門診安排。”
“我是專門來找你的。”她直言不諱地說。
賈達友想起她可是他從醫以來,第一個不信任自己醫術而要求換醫生的病人,想到這更是不高興了,拉着一張臉。“我的病人滿了。”
寧恩見他誤會挺深,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我不是來看病的。”
賈達友被她氣着了,斜愣着小眯眼兒,那意思在說,‘你是存心來找茬的?’
寧恩直奔主題,“你認識錢小蕾嗎?”
賈達友把搭在肩上的聽診器拿下來,放在辦公桌上。“幹嘛來問我?”
她既然來找賈達友,就沒打算繞彎子。“因爲知道的人不肯說。”
“那我又憑什麼告訴你?就因爲我女兒喜歡你,或者是你來要人情的?”賈達友抱着肩膀暗暗地想,如果這個女人要是敢拿他寶貝女兒做籌碼,他鐵定不會放過她。
寧恩還沒卑鄙到利用年幼的妮妮,來達到什麼目的。“都不是,你不是一直想拆散我和彭湛嗎,就因爲你對我的這份敵意。”
賈達友對她冷哼一聲,敵意壓根兒都不需要醞釀一下,這就聲勢浩大地滾滾而來!“我賈達友玩女人無數,在女人堆裡混日子,卻從沒有與女人交惡過,唯獨你,你們。”
寧恩眼中大大映着,‘你們’的問號!
賈達友臉上現出不屑地問。“阿湛跟你說過,妮妮親媽的事嗎?”
“他說你們很相愛,只是緣份盡了不能再在一起。”寧恩如是地說。
他一聲冷笑,“真要謝謝阿湛給我留了顏面。告訴你吧,那個女人拋棄了我,也放棄了剛出世的妮妮,只爲了一張支票。”他笑的辛酸,話中盡是鄙夷,眼中卻滿是陳年舊傷。
“我最恨的就是窮女人,什麼都可以便賣換錢。在金錢的誘惑下沒有絲毫的定力,她是這樣,你也一樣,還有那個錢小蕾!”
寧恩沒有反駁,沒有爭論,也沒有辯解,只是默默地聽着這些。看着賈達友泄憤地將白大褂摔在椅子上。
陳年舊事如同他心口上的一根刺,不能被提及,卻也忘不掉!紙醉金迷的夜生活層層疊疊地夯實了這幾年的空虛,卻沒想到在這一刻完全爆發了出來。
幾近失控的賈達友在稍平復的情緒下,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摔到她面前,“這個男人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是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