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他看得到嗎
終於在第四個點心端上桌時，瀧卿看見了那個朝思暮想心心念唸的人。白衣青袍，瘦削挺拔，俊美無儔，終於與這四百多個日子記憶裡唯一鮮活的身影悄然相逢。
原來你在年少的時候愛上了一個人，無論你後來變得多麼淡然多麼無波無瀾，然而一旦重新面對他，你就又回到那樣卑微固執又歡喜稚嫩的少女心情。
瑾歲顯然也看見了李君佑，連往嘴裡塞點心的速度都慢了幾秒，瞟了眼瀧卿的神遊狀態，打消了要與她說話的念頭。
李君佑在一樓窗邊方纔坐下，一紅衣女子同時翩躚坐在了他對面。瀧卿和瑾歲自然也都見着了，遠遠看去亦擋不住那女子的嫵媚嬈人，風韻自成，一張臉更是傾國之姿。
李君佑並未察覺那兩道灼灼的目光，虛空的視線投向對面的女子。
紅衣女子警覺地四周掃視了一番，朱脣輕啓道，“公子，此處人多眼雜，是否要換去上間？”
李君佑淺笑，“韻暮，無需擔心，此處皆是爺的眼線，說吧。”
“自上次皇上下令徹查煙花巷後，長安倒是甚少動靜。興許以爲公子真的遇害了，就連那妖婆也減少了動作。樓裡的姑娘從那些王公貴族裡套出的消息也差不太多，都與公子之事無所關聯，想來宮中封口之事做得較好。淮南被皇上欽點來的那文弱書生管着倒也還算安定，只是仍有不少京城人氏神出鬼沒，暗裡各大勢力洶涌交雜不清，公子近期還是不要回去的好。”
“嗯。如今長安爺的人手不多，你自己也小心些。”
“公子放心，要說長安也只有我們花滿樓最安全了。只是公子的眼睛……這麼拖着定然是不行的。”
“現在時機未到，爺心裡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吧。”
瀧卿和瑾歲遠遠望着，卻是聽不見隻言片語，正焦急間，卻見紅衣女子突然起身，走至李君佑身邊忽的抱住了他，李君佑亦神色溫柔，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良久她才起身離去，走時倒是果斷乾脆，再未回身。
瑾歲一陣七上八下，眨着眸子看向瀧卿。
卻見她眼睛一瞬不瞬，在這隆隆寒冬，眉宇間竟有一層薄汗，她似是躊躇了片刻，忽而寂寂開口道，“他是不是看不見了。”
瑾歲訝然，“嗯？”
瀧卿捏在手中的裙襬在這短短几刻鐘裡不知被浸溼了多少次，殷切的視線散落在樓下，忽的便生起一絲無措的懷疑，這一年多，她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可他呢？他發生了什麼？自己眼前的這一切，又是什麼？
安然的度過一世春秋，渾噩自知。
我總是躲在夢與季節的深處，聽花與黑夜唱盡夢魘，唱盡繁華，唱斷所有記憶的來路。
人心聚散，終是陌路殊途異。
難攜手，越鴻溝，打馬輕裘。
別是一人影，逆水行舟。
一笑莫貪留，傾盞盡甌。
可知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