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敢到處溜達，社會經歷其實是豐富的。
只是這位極道妹子可能從小在這種半灰半黑的環境長大，認知有點問題。
譬如這種婚戀觀，就受到圈子裡的天王嫂培訓班影響，她還真去打聽旁聽過，很是認可這種高級仙人跳跳終身的思路。
但卻下意識的忌諱培訓班那種動不動就簽下終身分成協議的禁錮。
那不就跟欠下終身賭債差不多麼，而且這種把柄怎麼能被人握住呢。
所以她選擇去雲頂打工，算是她認定的異曲同工方式。
既然是這樣，燕青更沒什麼憐香惜玉，抵達平京已經是半夜。
他沒半夜投店的習慣，直接把車停在射擊中心大門外路邊，放下些車窗，換後座睡覺。
從廬州來平京，全程穿越中原的高速公路，比到蜀川還近很多。
邱文芳居然能一直保持清醒，不是陪司機聊天，就是環顧驚歎周圍的遼闊。
正月的北方平原，到處都能看見零散殘雪。
這都是熱帶小島上難得見到場景。
拿手機拍照的樣子，不能說也是敵特刺探情報吧。
現在打量一番外面的清冷偏僻，也放下點車窗，爬到後座並排的VIP座椅上放斜躺平：“爲什麼不去酒店呀？”
本來昏暗的車廂裡，舒適的座椅和溫暖的氣溫下，配合這甜美語氣還有點旖旎的。
燕青沒好氣：“如果不是帶着你，我在裡面是有宿舍的，明天你自己安排吧。”
國家射擊中心啊，這可是標準的全國行業聯合會最高管理機構，算是部門機關了吧。
哪有三更半夜帶個女人，而且還是臺妹來留宿的。
臺妹哦，悉悉索索的卻換到最後一排。
然後就感受到溫潤的指尖在太陽穴掃過，燕青的腦海裡都瞬間閃過好幾種太陽穴致命的殺法了。
她卻輕柔嫺熟的按摩起來：“阿婆說吼，男人做大事很累的，要照顧好。”
蓋青雲忍不住嘖嘖嘖。
燕青總不可能反手一巴掌吧，是真的舒服啊。
連開十來個小時長途車的疲憊，輕易的如卸甲去盔般散去。
燕青幾乎是秒睡。
他當然放心有兄弟在手機座上看着全場。
可蓋青雲皺緊了攝像頭，也只能看到隱約的輪廓。
那個脫了羽絨服的黑白條紋身影很模糊，坐靠在後排角落既不玩手機，也不來看他這部手機。
靜靜的一宿到天亮。
燕青果然睡得極好，也果然對身外之物都不在乎，熄火拔下車鑰匙給助理：“我要在這裡訓練比賽到七月去參加奧運會，你想怎麼安排，怎麼助理，想清楚了給我說，這車給你用。”
說完提了槍箱跳下車。
蓋着羽絨服，蜷在車座角落的姑娘睡眼惺忪的發呆好一會兒。
但熄火後開着半窗的車廂裡很快降溫，她打了個噴嚏才反應過來，連忙裹緊羽絨服。
終於能探頭看着這個著名的大首都，不怎麼樣嘛。
那種內地北方城市特有的乾冷荒涼感，和想象中的落後面貌倒也吻合。
又愣了幾秒。
直到她拿起手機纔看見，維信上已經給她發來篇《寶島人士換領駕照詳解》，雙眸閃過奇異的光芒，慢慢笑起來。
在凜冽的北方寒冷中，好像一束溫暖的火苗在搖曳。
這就是燕青和蓋青雲的問題了。
他倆一個冷漠無情千里之外，一個熱烈舔狗中央空調，搞得姑娘們也很分裂。
當然回到射擊中心的燕青就春風暖面。
四面八方的教練、官員、前輩都來觀看這位天賦滿滿的後起之秀。
這個全國射擊中心定址在五環外，當然也是爲了方便射擊場的安全。
大冷的天兒，燕青在室內暖氣空調房裡，等人湊夠了，才裹上大衣，戴上電熱手套，還牽了根線到褲兜充電寶上。
挾着那支已經被大家傳看過的大馬士革鋼獵槍到門外靶位上。
是真的冷，不是這雙恆溫加熱手套，手指都能凍僵。
啪啪兩槍中靶，看夠沒，沒看夠再來兩槍，收工了行不行？
臉皮都快冷掉了。
這天兒真的不適合室外運動，那奧運會也是七月夏季舉行，沒有這麼冷天兒的適應性需要啊。
結果人家給他安排的是一系列思想學習！
每天在室內射擊場練練手就行了，主要是積極備戰的思想高度不能滑坡！
蓋青雲都愣了，有這個必要嗎？
以前他當學生的時候，動輒看見電視上的奧運選手們備戰下部隊，搞拉練搞封閉式集訓，還挺熱血沸騰的加油。
現在真輪到自己了，才知道有多**。
打到這個份兒上，基本都是天才型選手+多年苦練。
燕青那也是練了多少年的手感，加上手弩換槍才更加順手的突飛猛進。
這過程真跟思想工作沒啥關係啊。而且都打到奧運會這個高度，吃苦爭勝的信念真的不用再廢話了。
只要是運動員都當成畢生最高追求來衝鋒。
只怕壓力過大繃得太緊，哪有不努力的。
這真有點脫了褲子放屁，外行沒得可以指導的地方，就搞這個麼？
蓋青雲算是見識到了現實的荒唐。
但燕青反而哈哈樂，只要不大冷的天在外面瞎折騰，他很樂於體驗各種事務。
哪怕是枯燥乏味的說教，他也能津津有味的參與。
數理化這些東西他聽不懂，白話講天大道理，他還是能理解的。
甚至還能舉一反三的把蓋青雲搞那些演講詞，官面文章拿來糊弄。
聽着挺似模似樣的像個追求進步的優秀青年運動員。
假以時日，只要能出成績那就是很容易執教甚至成爲管理層的可造之材。
搞得蓋青雲難免悄悄反省自己，這就是人家能成爲天罡星的原因嘛，如此和善好學才能無所不通。
結果難免讓人覺得這小屁孩兒沒啥脾氣，挺好拿捏。
來調研、視察的人多，各種兄弟單位、主管部門都有。
恰逢春節年後上班又有元宵節之類，所以宴請酒席也少不了。
雖然各種明令禁止公款吃喝，但這些體育相關部門有的是辦法規避。
好些老油條成天上班摸魚的意義就是吃喝。
燕青作爲由頭，還得跟着一起去。
就在偌大個中心裡面，食堂旁邊的餐廳，這就不是對外營業的高檔宴席了吧。
其實從菜餚、酒水，到服務裝修檔次一樣都不差。
燕青來了之後，吃好幾回呢。
他都是專注於吃各類美味佳餚，稍微喝兩口酒熱熱身子，然後按照蓋青雲找出來的說辭，酒精麻痹神經過多容易手抖，比賽在即所以只意思下。
大多數人也都很理解的笑談幾句，祝他比賽順利。
很多時候關注點真不是他。
但難得這次有個老前輩卻莫名較真：“還沒出成績呢，就開始翹尾巴了？這杯酒不喝是瞧不起人嗎？”
整個包間裡突然就安靜下來，又知道底細的還若有若無笑。
那個從東南亞巡迴賽就跟燕青挺熟悉的孫哥，挺照顧這個小弟，連忙舉杯迎接：“小蓋在加緊訓練，平時也不好喝酒，我幫他謝謝您了！”
沒想到那前輩居然倚老賣老：“我敬的是奧運選手，你是嗎？”
頓時把老孫尬在了酒桌邊。
其實燕青是在收拾面前的蟹鉗，沒騰出手來，明明看到老子吃得這麼歡喜，來打岔他纔不想喝酒的。
看老大哥吃癟，那肯定不能忍。
一邊起身從嘴裡收拾蟹鉗碎片，一邊嘟噥：“我剛纔一直在忙着收拾美味，忘記收拾你了是吧？”
老前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肯定也不知道零零後整頓職場的梗。
“你說什麼？！”
燕青笑着舉酒杯：“沒說什麼，來我敬你一杯，喝不喝？”
語氣就根本不客氣，很明顯的調侃嘲諷。
老前輩氣了：“你什麼資格，敢說這樣的話！老子不喝你能怎麼樣？”
明明他敬酒的時候不喝就是瞧不起人，現在反過來“敬”他就蠻橫無理了。
也算是實名雙標了。
可燕青怎麼可能沒見過這種小場面，立刻佯怒拍桌子笑罵：“店小二！來看看你家這酒咋回事，狗都不喝！”
要論無事生非，他跟李逵簡直天下無敵，一個陰陽怪氣，一個橫衝直撞。
所有人都跟蓋青雲一樣呆了，年輕人現在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給面子啊！
老前輩更是氣得哆嗦：“現在的年輕人！還有沒有禮貌，懂不懂規矩了，我說現在體育界就不能要這種沒有文化沒有素質的粗俗之輩！”
談文化啊，專門拿捏唐詩宋詞的北宋人士就太擅長了：“狂夫之言，聖人擇焉，知道什麼意思嗎？”
大家都是體育人，就別談什麼文化吧。
現在端着酒杯拿着筷子都凝固，拆開每個字都聽得清，但合起來大概什麼意思，不好意思真吃不準。
燕青呵呵一笑：“意思是哪怕是狂傲之人的話語，品德高尚的君子也會有選擇的聽，這纔是有文化有素質的人該有樣子，但如果你沒素質，我會讓你見識什麼叫狂傲。”
燕青現在的國家隊訓練主管終於打圓場：“好了好了，鄢老也是愛才，小蓋的確還年輕，敬杯酒都喝了吧。”
沒想到燕青把酒杯往地上橫着倒成線：“沒事沒事，我也不一定要敬他這杯酒嘛。”
笑着坐下來，繼續吃蟹鉗。
那老前輩差點抽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