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隔着個門框,與他兩兩相望。
蘇錦之不捨地一笑,轉身,走了。
雲非言咬破了嘴脣,眼淚嘩嘩地流淌,抖着身子關上門,靠在門板上,拿着的小蒸包顫抖着。
愣了一會兒,雲非言纔想起來,跑到窗戶前,撩起簾子向外看。蘇錦之沒有開車,徒步走在雨幕裡,傘沒有舉在頭上,而是拖在地上走着,雨水打溼了他的衣服。
雲非言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冤家!我上輩子欠了你的麼?總是跳出來折磨我。”
還是就着熱氣,捏了個小蒸包放進嘴裡,一面流淚一面品嚐。
這一夜,雲非言做了很多渾渾噩噩的夢,好像一直走在迷霧裡,找不到出口。
雲非言是被飯菜的香味引得醒來的,她聳聳鼻子,好香啊,什麼好吃的?她睜開眼,首先看到了牀前一個高大的身姿,嚇得她猛吸一口氣,一下坐了起來。
“真能睡,可不就是豬。喂,小粉豬,快起牀洗刷,早餐香噴噴。”顧黎未彎腰看着雲非言,笑得像只小狐狸,“你蓬頭垢面的樣子好有趣,傻萌傻萌的。”
“你才傻萌!誰讓你進來的?這裡是我家,你不要總是搞突襲。”雲非言煩躁地抓抓頭髮,想起來,“我的門又踢壞了?”
顧黎未非常驕傲,“沒,我是用萬能鑰匙打開的。”
雲非言站起來,穿鞋,嘀咕,“神出鬼沒的,像個幽靈。”
顧黎未卻突然俯身,吧唧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弄得雲非言目瞪口呆,顧黎未嫌棄地皺起臉,“是不是晚上流口水了?”
雲非言瞪眼,“你……”動不動就親我摸我的,是不是想死了?可是這話不敢說。丫的,爲啥她的叼毛未婚夫是個殺人魔?
“快去洗刷,今天去雲家運輸,不要太晚了。”顧黎未揉了揉雲非言毛茸茸的頭髮,又有了主人愛撫寵物貓的錯覺。
雲非言一想這事重大,馬上拋棄了各種計較,麻利地進了洗涮間。
顧黎未和雲非言吃飯,照舊是雲非言吃得多,顧黎未吃的挑。後面的顧六靠着牆連續打哈欠。還讓不讓人活了?一大早就被少爺喊起來看他不厭其煩地挑選衣服,天黑黑的就去百香齋買早點,怎麼少爺多個未婚妻比多十個兒子還讓人心累?
吃完飯出門,顧黎未理所當然地牽了雲非言的手,雲非言默然不語地扯回自己的手,幹啥,都要退婚了,搞這些鬼親近有毛意義。顧黎未掃了雲非言一眼,固執地再次握住她的手,雲非言再次掙脫,顧黎未終於氣惱地站定,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雲非言,重重拿起她的手,與他的手根根交叉,扣緊,嚴絲合縫,看你往哪裡掙。然後得意地臭屁的牽着雲非言往汽車走。
雲非言對着顧黎未高大的背影翻白眼,哼,固執、彆扭、暴躁的小屁孩。
顧六望天喟嘆,太子爺啊,骨氣呢?尊嚴呢?一隻手而已,值當得這麼小題大做。
***
一輛輛豪車殺到港口,雲家運輸的駐地,廣闊的港口廣場上佈滿了人,一個個站得整齊,臨風等候。
昨天,蘇氏運輸突然被查,毫無徵兆,打了個措手不及。接着,就傳來消息,顧黎未要親臨雲家運輸督導權利交接。這一切,有腦子的都能夠猜到,兩者之間不言而喻的關係。
顧黎未成了雲家的後臺!這個消息恍如一枚核導彈,直接將望海市炸得人心混亂。
和蘇氏有生意往來的人,恨不得馬上撇清關係纔好。和雲家有仇的,開始惴惴不安擔憂自己的將來。望海市商界,因爲顧黎未這一招突如其來的行動,而暗潮涌動,人仰馬翻。
雲非言卻對此一無所知,仍舊想着平平穩穩收入雲家運輸她就完成了外祖父的心願。
顧六打開車門,顧黎未下車,然後向汽車裡伸手,接了雲非言下車。這是他首次對女人如此殷勤,他顧黎未的未婚妻,不論做什麼都不能讓人輕視了去。
一箇中年男人很忠誠地往前一步向顧黎未彙報,“顧少,雲家運輸所有員工全都在場,全都靜候您的交接。”
顧黎未攥着雲非言的小手,纔不管雲非言多麼排斥,一根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手,上揚的眼角卻威嚴鎮壓出去,“搞清楚,是雲非言來接管,雲非言是你們的老大。”
衆人紛紛點頭。
中年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顧少,雲小姐,現在就去公司看看吧。”
雲非言點頭,客氣地微笑,“好,多謝,有勞了。”
顧黎未卻壞脾氣地說,“幹嘛謝他們?能給你工作,累死都是他們的榮幸。你該感謝的是我,好好想想怎麼謝我。”最後一句是小聲貼在雲非言耳朵上說的,雲非言紅了臉,責怪地瞪了顧黎未一眼,顧黎未卻看得開心不已,呵呵輕笑兩聲,像個吃飽的小狐狸。
這一笑,真是亮瞎了衆人的眼,一面恐懼,一面驚豔。
顧黎未固執地牽了雲非言的手,晃着,向公司走,卻突然定住,擰起眉頭,陰冷地問,“蘇錦之呢?怎麼沒見他人?”
蘇錦之三個字,驚得雲非言渾身一抖,瞪大眼睛去環視四周,果然沒有看到蘇錦之的影子,面上他是雲家運輸的總經理,今天這個場合,他勢必要在場,可爲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雲非言心跳加快,有些惴惴不安。
中年男人左右尋找了一番,又低聲詢問了幾個人,全都搖頭,大家竟然都沒看見蘇錦之。
“今早看到蘇總去公司了啊。”中年男人一臉納悶。
顧黎未眼睛裡劃過一抹狠厲,蘇錦之是吧?雲非言的初戀情人是吧?你小子給爺等着,小爺好好收拾你。敢調戲小爺的未婚妻?爺的女人是你能動的嗎?想死了!
“你抓疼我了!”雲非言不滿的聲音喊醒了顧黎未,顧黎未趕緊放鬆一些,換上一臉討好的微笑,“對不起小言,我給你吹吹。”
聞言顧六的臉全都黑了。親愛的太子爺,發-情的時候能不能看看場合,有外人的時候能不能收斂一些?
下一瞬,顧黎未變臉一樣突然眼冒殺氣,冷喝道,“去公司!”
所有人聞聲被駭得渾身一抖,趕緊跟上。
***
雲家運輸公司就建立在港口附近,衆人在顧黎未的帶領下,很快就步入公司。
“顧少,財務部和總經理辦公室都在二樓。請。”中年男人恨不得九十度彎腰來證明他對顧少的忠誠,“雲小姐,您是東家,您帶着顧少一起。”對着雲非言又是使勁彎了彎腰,順便偷偷瞄了一眼顧少和雲非言交握的手,這倆人之間的關係……嘿嘿,不言而喻吧。
雲非言點頭,正要邁步,卻發現顧黎未微微擡頭,眯着狹長的眸子盯着二樓的窗戶看,雲非言掐了掐顧黎未的手,“喂,別發傻了,走咧。”
聽到雲非言話的人全都爆了冷汗。雲小姐太了不起了,竟然敢說一貫鼻孔朝天的顧少發傻?
“先慢點。”顧黎未擰起眉頭,左右觀察,總覺得哪裡有點古怪,這是他多年來殺戮形成的敏銳第六感。
有殺氣!絕對的!這裡,這周圍,絕對不尋常。
“哎呀,我還有事呢,趕緊的,早結束早回家。”雲非言掙開了顧黎未,快速向樓裡走。
“喂!雲非言!你等下。該死的,你這女人聾了嗎?先……”先讓保鏢上去查看一下再說。話都沒說完,雲非言已經踏進了樓。顧黎未一揮手,衆多手下紛紛奔跑過去,顧黎未緊追在雲非言身後,在二樓拐角處一把扯住了雲非言。
“你這麼急幹什麼,停下。”
“早死早託生,有什麼好磨嘰的。”
“我覺得有點異常。”
“異常?”雲非言嚇一跳,擡眼看着顧黎未。顧黎未在雲非言跟前要麼耍賴皮,要麼蠻不講理,這還是第一次一本正經地說話,讓雲非言也感覺到了他的慎重。
“你是說,有危險?”
顧黎未點點頭,壓低聲音,熱氣噴在雲非言的臉頰上,特有的清冽男人味,“我的第六感從來不會錯。”
雲非言差點笑出來,“第六感?原來男人也信這個。”
顧黎未將雲非言護在身後,朝手下點頭,衆多手下已經掏出來槍,向前面排查。雲非言看到了那一隻只黑漆漆的槍,差點吐血。這麼多槍,竟然沒人管顧黎未?太他奶奶的猖狂了。
手下挨個房間察看了一遍,向顧黎未紛紛搖頭,沒有問題,顧黎未身子放鬆地軟了些。
“顧少,財務室的門鎖上了。”遠處,一個手下揚聲彙報。
雲非言解除危機,拍了拍顧黎未,“你的第六感真是不靠譜。走吧,查賬去。”
雲非言丟下顧黎未,鬥志昂揚地向財務室走去。
財務室的門鎖着,雲非言問後面的顧黎未,“怎麼辦?門鎖着呢,讓人拿鑰匙來。”
顧黎未朝手下示意,手下一個人擡腳就將門踢開了,雲非言咧嘴,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粗暴處事更加快捷方便。
雲非言向裡面走了一步探了下頭,氣得跺腳,“怎麼這樣亂?財務室遭劫了嗎?”
還有一個念頭迅速劃過雲非言的腦袋,這裡的賬務被動過了,被銷燬了!雲非言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