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乾一說就說痛快了,該說不該說的都禿嚕出來,話音剛落,一個石頭硯臺就向他的腦殼飛來,如果不是費乾躲得快,他就腦殼開花了。
嘭!一聲,硯臺落地,嚇得費乾吐舌頭,“你還真下死手啊?我是你兄弟!”
“兄弟也不能搶我女人。”顧黎未寒氣肆意。
“二十幾年的兄弟難道還沒有個女人重要?女人如衣裳,你穿一下給兄弟我穿一下,又能怎麼樣?還顯得我們兄友弟恭,相親相愛。”
顧黎未頓時氣得怒火升騰,殺氣在魅惑的眼角迸發,“敢打我的女人的主意?這個念頭你有一下,就足夠讓你死一百次了!”
顧黎未馬上就要去打殺費乾,費乾躲到了霍承玉身後,霍承玉只好攔住顧黎未,勸,“費乾是開玩笑的,你也當真。”
“這種玩笑不能開!讓我好好教訓他。”
費乾抓着霍承玉的衣服來回逗顧黎未,“承玉你看,你表弟要爲了個女人來殺我,這叫什麼兄弟?你還管不管?”
霍承玉將費乾拽到一邊角落,“好了,你們倆都別鬧了,費乾,管住你的嘴,再說過分的話,我也保不住你。”
顧黎未手指威脅地指了指費乾,費乾嚇得趕緊用手捂住了嘴巴,表示他乖了,不敢再胡說了。
霍承玉按着顧黎未坐到小沙發上,向費乾招了招手,“來,給小未看看病怎麼樣了。”
費乾舉起三隻手,“和平共處,互不傷害。”
顧黎未不屑地翻翻眼皮,“不用這個嘴臭的庸醫給我看,我好了,讓他滾。”
費乾已經拿住了顧黎未的手腕,快速給他檢查,驚歎道,“哇,已經好了八成了,我好厲害哦,果然不愧被譽爲神醫。”
霍承玉問顧黎未,“你未婚妻今天來了嗎?”
顧黎未蹭的站起來,緊張地看着外面,“她來了?我看上去不邋遢吧?”趕緊用手抓了抓頭髮。
霍承玉憐惜地又將顧黎未按在沙發上,嘆息,“我是問句,不是陳述句,她現在沒來,我是問你,她今天有沒有過來看望你。”
警報解除,顧黎未大大鬆口氣,往沙發上一軟身子,又成了沒骨頭的軟腳蝦,“沒來,她說忙,有事,真是個狠心賊,老公都病成這樣了,她竟然還不來噓寒問暖。氣死我了。”
費乾不怕死的提醒,“什麼老公,你們倆只不過是未婚夫妻,你充其量就是個未婚夫。”
顧黎未攥緊拳頭,“未婚夫妻就是馬上馬就做夫妻,你不懂就別說話,早晚死在你這張嘴上。”
霍承玉看着表弟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暗暗嘆息,顧黎未雖然脾氣不好,打小就被慣得驕橫無敵,可畢竟是自己最親的表弟,再不好那也是自己人,萬一不小心他深陷情網,不可自拔,很容易成爲受傷者。他溺愛這個表弟這麼多年,決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傷害他一丁點。
“小未。”
“敢再喊?”
“顧黎未,你果真喜歡上你這個未婚妻了嗎?”
***
“啊?”顧黎未被霍承玉問得一呆,他從未考慮過喜歡不喜歡的問題,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雲非言,一臉茫然,“我爲什麼要喜歡她?誰說我喜歡她了?我哪裡有喜歡她?”
“那就儘快和她解除婚約,家庭太亂的女孩子不適合做顧家媳婦兒,有些低層次的女孩自甘墮落,你別被騙了。”
顧黎未惱羞成怒,一張粉白的臉漲得通紅,“不許你們侮辱她!不許說她壞話!我的事,不用你們插手,被騙也是我自己的事。走走走,你們馬上走,看見你們心情就變差。”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沒別的意思。”
“不需要什麼提醒,管好你自己吧先!你們倆都走,走走走。顧六!六子!把他倆轟走。”顧黎未徹底翻了臉,揮着手,將霍承玉和費乾趕出了書房,嘭一聲重重關上了房門。
霍承玉和費乾看着門板微微發怔。
費乾嘀咕,“太子爺性格變好了一些哇,我以爲你說了那些話,會被他飽揍一頓的。”
霍承玉卻一臉愁雲,對顧六交代,“六子,一定要好好查查那個女孩,小未這次認了真了。”
雖然他自己還不自知,但是狀態已然是泥足深陷。
顧家老宅。
顧太太穿着華貴的旗袍,卻坐在鋪着地毯的臺階上,毫無形象可言地嚎啕大哭。
“我不活了,不活了,不活了,不活了!”哭聲巨大,一顆眼淚卻沒有,一面上下誇張地揮舞着小手絹,一面偷偷往樓上臥室看。
終於,樓上的臥室門打開,走出來威嚴的顧老爺子,顧黎未的爺爺。
“又鬧什麼鬧?”老爺子皺着眉頭看着下面臺階上坐着哭的兒媳,幾分煩躁。
“老爺子,你這樣逼小未,是不是想逼死他,是不是想逼死我?我們娘倆死了,你就清淨了是不是?兒媳我哪裡做的不對,你罵我打我都行,就求您別難爲您孫子啊!我的小未啊,都要活不下去了啊!我可憐的小未啊,從小他就那麼可愛,好容易養活這麼大,卻要被逼死了。”
顧老爺子被吵得腦漿子都要裂了,使勁頓着柺棍,“哪個逼小未了?誰敢動你家那個翻了天的小崽子?”
“你!”顧太太毫不客氣地瞪着顧老爺子,“你非讓他娶那個韓家的小破丫頭,你說說,屁大點孩子時候的婚約,那不就是隨口一說,誰會較真去認,偏偏您老人家一定要履行,這不,小未想不開,都重病在牀了!你就他一個孫子,我就他一個寶貝兒子,顧家現在就他一個獨苗苗,你還真狠得下心把他往死裡逼?”
顧老爺子嚇了一跳,“你說什麼?小未重病在牀?怎麼樣,有沒有看醫生?快快,派車,我去看看他。”
顧太太攔住老爺子,“你都把他逼瘋了,氣病了,他纔不要見你。你對他這麼狠,看來心裡也沒把他當親孫看,那還管他幹什麼,讓他病死好了。滿足了你的面子,損失個大孫子。”
***
顧老爺子急得團團轉,“我打聽了,韓家那個丫頭不錯,配小未可以。”
顧太太掐腰,“可以不可以,那要問小未,娶媳婦是他自己的事,哪有你這樣橫加干涉的。你要是不取消了這個婚約,我就不活了,我和我兒子一起去地下找他爸爸倒苦水去。他爸啊,你死得好慘啊,你死得太早了,丟下我們孤兒寡母任人欺負,你兒子都要不能活了啊。”
顧老爺子被鬧得一頭黑煙,“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婚約取消就取消,又不是多大個事。趕明兒,你就去韓家把這事說清楚就行。值得你這樣鬧。”
顧太太頓時不哭不鬧了,睜大眼睛,“爸,你說的真的?”
“我一把歲數了是拿來糊弄人的?小未的病怎麼樣?”
顧太太滿不在乎地笑着說,“感冒,發燒,已經好了,爸,您好好休息吧,你孫子壯着呢,沒事,甭擔心。”
顧太太得了口諭,歡脫地走了。
顧老爺子氣得差點把柺杖丟出去。
雲非言回到家,針對雲家運輸的資料又深入調查了下,想要讓奄奄一息的雲家運輸重新站起來,拿回跨國客源是重中之重,而這些資料,無疑,現在都抓在了蘇錦之手裡。
雲非言看着窗外的雨絲,突然走了神,想到了很多年前,蘇錦之下着雨給她送小蒸包的情景。他那麼傻氣,那麼執着,那麼害羞,捧着一包熱氣騰騰的小蒸包,舉高了送到她跟前,眼睛裡流淌着無盡的疼愛和寵溺。就是那時候吧,她把心給了他,想着就這樣吧,就這個男人吧,想來這世上也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想不到……雲非言捂着犯疼的胸口,被記憶又傷了個體無完膚。雲非言,你怎麼就不能忘了那個人?你怎麼就這麼戀舊?該死的!
噹噹!有人敲門,雲非言愣了下,慢吞吞去開門,一股雨水的涼氣襲來,雲非言看着門口高大的身影,愣住了。
只見一身黑色風衣的蘇錦之,就像是秀氣的松柏,直直站在門口,雨傘滴答滴答往下落水,而他懷裡,捧着一包冒着熱氣的小蒸包。
蘇錦之柔柔一笑,“下雨你愛吃這個,還熱。”
小蒸包送到了雲非言的鼻子下面,香噴噴的熱氣撲面而來。雲非言發着呆,突然,淚水就涌了上來,一切都好似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最最青蔥純真的年代。
顫抖着手,接過去小蒸包,雲非言淚眼模糊地看着蘇錦之,他眼神裡的柔情恨不得能淹沒她,“趁熱吃,記得煲點粥。”蘇錦之伸手,摸了摸雲非言的臉,喟嘆一聲,“瘦了,嬰兒肥沒有了,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雲非言死咬着嘴脣,一聲吭不出,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知道他甩了她,現在卻又這樣對她,到底是想做什麼,此時此刻,她被濃郁的深情和回憶擊打得潰不成軍。
她想說,蘇錦之,你這個負心漢,你滾。她想說,小蒸包我不稀罕,這都過去了,你走。她想說,僞君子,不要拿這種目光看着我,我免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