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跟着段成勳嗎?他不管你嗎?”
“他管我,但是我不想造成他和雷諾的矛盾,所以,我騙他說,我有地方去。可是美國之大,只有那裡不需要身份證,而且沒有人會遣返我。”簡心若咬着脣,苦笑道,“我很傻,是不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雷諾身邊,我的苦全部都白吃了。”
“是傻。”江惟仁忍不住罵了句,“你一個電話,雷諾就會去接你,而且會待你如初,你真傻。”
“我傻,我是傻!”簡心若崩潰的哭了出來,“我每每一想到這些,我就會恨聶啓峰,恨得牙癢癢!你知道嗎?六年前,他爲了讓雷諾嘗一嘗心痛的滋味,抹去了我的記憶。爲了掌控我的人生,他找人給我催眠,下了禁制,口令是:只有聶啓峰死在眼前,才能記起過往!所以,我就是面對着雷諾也不認識他。”
“什麼?”饒是江惟仁見慣了大世面,也呆住了。這催眠禁制,可是陰損的,但凡有一點良心的醫生或者心理疏導師,都是不屑於做的。
“這一次,我跟着周姨來到西山,無意中看見聶啓峰尋短見,他渾身是血躺在那,一動不動,我以爲他死了,這才解了催眠,但是還是遺漏了一些記憶。”
“他知道嗎?”江惟仁口中的“他”指的是聶啓峰。
簡心若點點頭,“前幾天,我一怒之下說了出來,但是他沒有什麼反應,估計是在考量真假。”
這也不能怪聶啓峰不相信,他下的催眠口令可是絕到不能再絕了,以自身作爲口令本身,只要他活着一天,簡心若就沒有恢復的可能。如若他死的時候簡心若沒看見,這世上仍舊沒人能破得了這惡毒的禁制。
江惟仁略一思籌,想起了最初的問題,“你說這件事和鍾新元有什麼關係?剛纔你爲什麼提到他?你爲什麼不信任他?”
“給我催眠的人也姓鍾,長得和鍾新元有幾分相似。”簡心若也沒有再隱瞞,“我第一次初步解開禁制的時候,我只想起了一點點,就是我和聶啓峰還有雷諾一些小時候的事情。但是當醫生把這位海外歸來的精英介紹給我的時候,我記起來了,就是那個催眠師的臉竟然和他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
“可是……”江惟仁摩挲着下巴遲疑了一下,“據我所知,鍾新元並沒有任何的兄弟,難道是家族裡的親戚?又或是巧合?”
“不知道。”簡心若也摸不着頭腦,“不過,如果要找心理諮詢師的話,也許沒有人比鍾新元更合適。但是我不確定他對這件事知道多少。”
“我會查,你等我的回話。”江惟仁艱難起身,想了想又回頭,“真的不去看看雷諾?這件事我可以幫忙的。”
“不了,你都傷成這樣了,我……”簡心若實在不好意思,“你還是好好養傷吧”
養傷?江惟仁聽見這句話就忍不住眉開眼笑。這一次受傷真的是太值得了,不僅把蘇黎困在身邊,就連婚事都已經指日可待了。這麼一想,他的心情就好的不能再好了,“簡妹妹,那我先走了,那件事,我會盡快給你回覆,這幾天,你哪裡也不要去,我會派人過來照顧你的。”
“謝謝江大哥。”簡心若也沒客氣,在這人生地不熟的B市,她能相信的人不多,這江惟仁就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看着江惟仁的車走遠,簡心若才慢吞吞地轉身回了屋子,這裡一切照舊,只是少了那份等待的心,日子都有點度日如年了。
“簡小姐,這是你要的菜。”保鏢根據簡心若寫的單子,採買了不少東西回來。
“放那吧!一會叫鐘點工給做一下。”簡心若沒有一點食慾,也不願意去沾惹油煙,所以就偷懶找了鐘點工,就是附近的一個比較利索的中間婦女,手藝不錯,每天都過來燒飯打掃一下。
“那個……”保鏢遲疑了一下,大着膽子問,“簡小姐,想走走嗎?這裡的空氣很好……”
簡心若本想拒絕,但是想到腹中的胎兒,方纔答應,“好,我換雙鞋子。”她換了雙平跟鞋,在保鏢地攙扶下,慢慢地走在那山道上,倒也不覺着累,反倒覺着心裡開闊了不少,直到身後傳來一聲呼喊,“簡小姐?”
簡心若的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我去打發了他。”保鏢立刻要去驅趕。
“算了,聽聽他又說些什麼?”簡心若慢慢地轉過身,面上帶着疏離的笑容,“鍾教授,有事?”
鍾新元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扯起一抹勉強的笑意,“沒事,就是看見你在這散步,過來打聲招呼。”
“客氣了。”簡心若仍舊淡淡的,“聶啓峰這幾日還好?”
“不太好,他太沉默了。”鍾新元偷偷打量着簡心若的臉,見她沒有發對才繼續說,“他一直不肯睡,就這麼睜着眼睛也不知道想什麼……”
“治療呢?”
“對治療,他倒是一點也不反對了,但是他鬱結於心,這也不是好事。”鍾新元說,“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請簡小姐去看看他,也許,你的一面勝過我說破嘴。”
“不見。”簡心若沒有轉圜的拒絕,“我現在身體不好,不適合見他。”
“身體?”鍾新元默默打量着她,說實在話,能看出的只是臉色差點,人廋點,其他還真沒看出來。
“我懷孕了,受不得刺激。”簡心若直言,“你是醫生,孰輕孰重你應該分得清。”
“是,是我唐突了。”鍾新元黯然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對不起,簡小姐,我不知道……”
“不知者不怪罪。”簡心若大度地笑笑,“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你的熱情從哪裡來?是不是你對每一個病人都是這麼好?”
鍾新元一愣,嘴裡千迴百轉,終究說不出這敷衍的假話,“他……是一個熟人。”
“熟人?”簡心若不解,“你和聶啓峰以前就認識?”
“不是。”鍾新元搖搖頭,“他和我的一位……朋友是好友,我只是忠人之事。”
原來如此!簡心若垂下眼瞼藏起了冷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所說的朋友一定是當年那位催眠師,一定是的。想到這裡,簡心若笑意盈然,“不如我和你聊聊聶啓峰的一些舊事,方便你去爲他做心理疏導?”
“好啊!”鍾新元幾乎跳起來,“我剛纔想開口的,沒好意思。”
“沒事,只是我說的不一定能幫助你。”簡心若側過臉對着保鏢吩咐了一聲,“站遠點,別讓人過來。”
“是。”保鏢脫下外衣,爲簡心若鋪好了凳子,才退後十步之遠避嫌。
“你的保鏢真體貼。”鍾新元意有所指地說了句。
“那你不如說是雷諾疼我?”簡心若眉眼間都是笑意,“你知道嗎?我和雷諾,聶啓峰從小一起長大……”簡心若挑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說給他聽,當然這裡面多數是關於聶啓峰的一些微小的怪癖的,比如他從小招女孩喜歡,雖然不耐煩卻要端着完美面具,但是一轉身就會把女孩送的禮物喂狗。又或者,他爲了表示自己學習不需要太努力,總會早早熄燈然後在深夜打着電筒在被窩裡看書……
“你說的是聶先生?”鍾新元忍俊不止,“我還真沒看出來,他是這樣一個悶騷的假仙男。”
“他就是這樣,一肚子壞水藏在那好皮相之下了。”簡心若罵的痛快,可是說着說着,那無憂無慮的童年倒是讓她一陣唏噓,“說起以前,他還真的算是純良。”
“他現在很壞?”
“不壞嗎?”簡心若起身,輕飄飄地扔下一句,“他要不壞,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
鍾新元沉默了。
…………
江惟仁很快傳來了消息,他查到鍾新元有一個堂兄弟,卻沒有入鍾家的族譜,從小就走丟了。不過,泰國曼谷有一個和著名的催眠師——拉布,長相倒是對的上。
“我知道了。”簡心若掛上電話,心裡也有數了,一定是這位拉布和鍾新元相認了,所以,鍾新元纔會幫着聶啓峰做心裡疏導。
電腦打開,簡心若很快找到了拉布的基本信息,拉布,畢業於泰國佛學院,從小就被送進了寺廟,孤單長大。這這份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履歷裡,簡心若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也許,神秘的人從來都是善於隱藏的吧!
拉布?拉布!簡心若默唸着他的名字,搖搖頭,這樣可怕的人她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的手一伸,就抹去了自己十幾年的記憶嗎,真是太可怕了。
第二日,簡心若散步的時候,照例遇見了鍾新元。這一回,簡心若沒有再避着他了,既然查清了她失憶的事情和鍾教授沒關係,她也就不再客氣,接受了鍾教授的心理疏導。
“你真的不反對?”鍾教授倒是顯得十分驚喜,“我還以爲你不會答應呢!”
“爲什麼不答應?你是國內最好的心理諮詢師,不是嗎?”簡心若一邊笑笑一邊緩步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