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張有旺看不明白,又覺得還是不問的好,他就看看晉晚生,接着說道;“晚生兄弟,這一條魚就足夠我們喝他兩頓酒的了。”

張有旺剛剛說完話,他手裡的活魚又是一陣撲騰,張有旺急忙又說;“我要先走了,到院子裡我就把它殺了,省得它不老實。”

晉晚生在張有旺身後說道;“阿旺哥,一會兒我把嫂子請過去,讓她幫我說說情,千萬別再讓她妹妹來了。”

張有旺說;“那個騷老蒯,聞到酒香還用你請,不過嘛,你找她也好,在酒桌上我幫着你說話,讓她回了哪門親事。”

說話間,兩個人收起漁網,揹着魚簍,到了家中,晉晚生彎腰進了竹棚,把手中的活魚直接放到了水甕裡,轉身剛要去請計氏女,卻聽水甕裡噼哩噗通好不熱鬧,不過,他只是咧嘴笑了笑,依舊出了竹棚子,對正忙着收拾魚的張有旺說了句;“阿旺哥,我去請嫂嫂。”

天已經黑了,他們三個人才端起了酒碗,喝到耳憨臉熱之際,晉晚生再次像計氏提出來,一定要回絕計阿珠的那門婚事,不然的話,他就連死的心都有了,計氏婦人端着酒碗喝了一大口酒,說道;“這婚嫁之事往往不能看雙方當事人的好惡,更多的是要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父母雙親都不在了,我和張有旺就是你的親人,所以呀,你要聽我們的。我看着你們兩個挺般配,你是窮光蛋一個,能找到像計阿珠那樣有房子有地的富人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那可不是誰的頭頂上都能砸到的!你爲何不想想,你真要是把計阿珠娶過門,今後的日子你要省多少力氣,你還用得着求人幫你打蘆葦苫房子嗎,還用的着風裡來雨裡去的在滔滔江水當中討生活嗎?”

晉晚生剛想說;“你們待我如同親哥嫂一樣,這我不否認,可是,你們也要替我想想,我們到底般配還是不般配,真要是那樣的話,我認可一個人窮死累死,也不要找計阿珠那樣的婆娘。”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晉晚生在肚子裡的話還沒說出口,張有旺卻搶先說道;“你這個臭婆娘,我也不知道你是何居心,爲何一定要把你哪個母夜叉一樣的妹妹嫁給我晚生兄弟,要我說呀,她們根本就不適合,就憑我晚生兄弟,找啥樣的大姑娘沒有,那種不知廉恥的貨我們不找。”

晉晚生見張有旺在幫着自己說話,立刻也接着說道;“是啊,反正我不會去做倒插門女婿的,再說了,我阿爸臨嚥氣的時候,真說了我要是挨不過貧窮,找個倒插門女婿當,他就會把我找的媳婦領走,你說我還能找嗎?”

張有旺媳婦爲了要晉晚生家裡的那間小草房和那個小院子,再加上她內心裡不可告人的目的,她那裡會放過晉晚生,不過,這時候他見晉晚生一再堅持不會去計阿珠家做上門女婿,她老公也幫着晉晚生,就退一步說道;“要我看,你們雙方都各退一步,你也別說當不當倒插門女婿,她也別說有了孩子跟誰的姓,你們就先在一起過着,其它別的過一段時間再說。”

晉晚生見張有旺媳婦就是不肯答應他的請求,就賭氣說道;“有旺嫂子,你的好心美意我領了,可是,和計阿珠到一起卻是萬萬不能的,今後她要是再來找我,我就把她轟出去。”

張有旺媳婦見晉晚生說的話斬釘截鐵,眼睛一轉計上心來,她想先別聽你咋說,等我讓你嚐到了她的滋味,看到那時候你還嘴硬不硬了,所以,她就沒有再堅持說什麼。

這時候,張有旺把話也拉了回來,他對晉晚生說;“晚生兄弟,我們明天去三個人,三條船割蘆葦去,不知道一趟夠不夠。”

晉晚生說;“我看差不多,倒是晾蘆葦的時候,要費點事。”

張有旺媳婦聽了晉晚生的話,把嘴一瞥說道;“虧你還是個大小夥子,這點活計要是我妹妹阿珠在,不夠她一隻手乾地。”

提到計阿珠,晉晚生就沒話了,張有旺只好打圓場說;“老婆子,喝得差不多了吧,我看你酒量見長,要是我們哥倆喝到明天早上,你也能跟着喝到明天早上。”

聽了張有旺的話,計氏女毫不示弱地回敬道;“呸,就你,老孃纔沒閒工夫陪你喝到明天早上呢,你明天不是要幫着晚生兄弟打蘆葦去嗎,今天就早點挺屍吧,走,跟老孃回家。”

張有旺說;“我和晚生兄弟在他家湊合一宿得了,省得明天早上驚動您老人。”

張有旺的話音剛落下,就見計氏女一下子站了起來 ,上前薅住他老公的耳朵罵道;“給你臉了是不是,老孃讓你回家是瞧得起你,今晚上回家你先給老孃洗腳和那什麼,聽到沒有,哼!”

此時的張有旺被薅着耳朵只有站起來的份,他雙手捂着耳朵說道;“老婆子,別薅了,咱們這就回家,我給你洗腳去。”

張有旺和他媳婦兩個人拉拉扯扯離開了晉晚生的家裡,晉晚生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桌子,回身就躺到了牀上。

晉晚生勞累了一天,又喝了很多酒,再加上他明天還要起早,所以,躺到牀上以後,他也沒管蚊帳是不是放下了,就立刻酣睡起來,這下好了,只要是飛進來的蚊蟲,都可以肆無忌憚的來叮咬他,喝他的血。

三更剛過,晉晚生渴醒了,水缸明明在屋子裡,可是,他在迷迷糊糊當中卻走到了院子裡,鑽進竹棚子,來到了大水翁跟前,他剛要伸手去舀水,卻見水甕裡的水是滿滿的,本來晚生他和張有旺打漁回來,朝水甕當中放活魚的時候,那水甕裡的水還是多半下的,至少離甕口處還要有一尺的距離,可是,這時候爲何又滿了呢?

就在晉晚生狐疑之時,又有一個景象出現在面前,就見他前幾天放進去的那兩條錦鯉,浮在水面上,張開嘴,一條魚對着那棵小桃樹,一條魚對着小桃樹下那四棵花樹,正一口一口地朝它們噴水,對於見怪不怪的晉晚生,這纔想起來,這兩天他忘記給桃樹和花樹澆水了,可是,那棵小桃樹和那四棵花樹照樣長得很滋潤,就好像有人天天在伺弄它們似的。

這下子晉晚生明白了,原來是這兩條錦鯉在替他澆水,那麼,究竟是這兩條錦鯉主動來給它們澆水呢,還是小桃樹和花兒指使兩條錦鯉給它們澆水呢?晉晚生也不知道是那裡來的一股子靈氣,他忘了口渴之事,先是問那兩條錦鯉;“是你們主動給它們澆水的嗎?”

兩條錦鯉吐出一口水,然後一起用尾巴擊打了一下水面,又晃了晃腦袋,接着一頭扎進水中,過了一會兒又游到水面上,把頭幾乎要伸到水甕外面去,這才張開嘴,把水噴到了桃樹上。

晉晚生見狀,立刻蹲到小桃樹下面,用手撫摸着那棵小桃樹說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大的本事,竟然能夠讓我的錦鯉來給你澆水。”

晉晚生剛剛說完話,就見小桃樹的樹枝動了動,又搖擺了幾下,晉晚生這幾日本就見多了各種各樣神奇的事情,已經不再是個懵懂少年了,他見小桃樹對着他搖擺起來,心裡立刻想到,小桃樹是在告訴他,你說對了,是我讓你的兩條錦鯉來給我們澆水的,今後這樣的活計就讓它們幹了。

晉晚生見小桃樹能和自己進行心靈溝通,立刻坐到了它邊上,小聲說道;“我午間和晚間都喝酒了,我這不是酒後在做夢吧?”

晉晚生剛剛說完這句話,就覺得耳邊響起了一個小姑娘的聲音,於是,他就四處環顧了一眼,沒有看到人,不得已,他只好定睛細看身邊的小桃樹,見緊挨着他的那條樹枝在抖動,他就問道;“是你在說話嗎?”

那根樹枝使勁擺動了一下,枝梢輕輕地拂到了晉晚生的臉上,那意思是,你明知故問。

晉晚生對於他從孤島之中救會來的這些個花草樹木,本來就覺得它們不同於其它花草樹木,不然的話那個雷電不可能劈不死它們,現在,他見小桃樹能和他說話,心裡就明白個大概了,於是,他坐在小桃樹下面,透過上面的縫隙,仰望着天空,見天上繁星點點,好不熱鬧,就順口說道;“蒼天有眼,護佑一切生靈,讓它們順利地成長,不要總是電打雷劈的,你就好像天下所有生物的父母,不應該向着一個滅着一個,要一視同仁,讓你的光輝普照所有的生物,你甭管他是花還是樹木亦或是草,它們也都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它們就和我們人類一樣,沒有了它們這個世界還不得枯燥死,沒了它們這個世界那裡還能有生氣呢?”

晉晚生說完這番話,在看他身邊的那棵小桃樹,不經意間他發現,那棵小桃樹在他眼皮子底下,一點點地從一棵小樹苗,長成了一棵和他比肩高的桃樹,就像一個女娃子一夜之間從一個兒童長成了少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