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二天一大早,路璐躺在牀上,無力的揉着酸酸的腰,滿臉睏意,還要去畫畫,即使困也得努力睜開眼,可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凌嘉抱住路璐,喃喃的問:“今天週末了,還去畫畫嗎?”

“嗯,你可以多睡一會。”

“你不在身邊睡不着。”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畫畫?”

“咦,這個主意不錯,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那快起牀。”

“可我困。”

“你以爲我就不困?”路璐發恨一般使勁捏捏凌嘉的鼻子,“真不知道你昨晚哪來那麼大的精力,簡直是要人命!”

被路璐一捏,凌嘉總算是醒透徹了,她嘿嘿笑着,說:“我也不知道呢,你知道吧,我以前一點也不喜歡牀事,向雲天還問過我是不是性冷淡,鬼知道爲什麼我一碰到你就冷淡不起來了。”

凌嘉是性冷淡?看看自己渾身上下青紫一片,路璐白眼大翻,她沒好氣的抱起枕頭砸到凌嘉頭上,心裡暗罵,狗熊一定是瞎了他那雙熊眼!

凌嘉嬉笑着去撓路璐的腰,路璐以爲凌嘉又想折騰,嚇得打了一個激靈,她拍掉凌嘉的手,委屈的說:“都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你才二十九就比狼還猛比虎還狠,眼看着就要徹底進入狼虎之年,以後這日子我可怎麼過啊!我命好苦!”

“苦你個鬼!”

凌嘉擡腳就把路璐踢下了牀,聽着那利索的一聲“噗通”,凌嘉心情大好。

路璐帶着凌嘉來到他們繪製牆畫的地點,由於週末,幼兒園的小朋友們都不在,可愛的校園裡靜悄悄的,滑梯上躺着一片乾枯的落葉,被風一吹,飄蕩兩下,又順着滑梯撲入了大地母親的懷抱。

路璐三人已經把室內的部分畫完了,現在正在處理室外的部分,天氣很冷,凍得凌嘉不住的咬牙。

路璐把羽絨服脫下來,披到凌嘉身上,“讓你多穿點衣服,非不穿,要風度不要溫度也要有個限度,現在知道冷了吧?”

“你把羽絨服給我,你穿什麼?”凌嘉說着就想把衣服脫下來,好讓路璐重新穿上。

路璐按住凌嘉的手,說:“我穿着厚毛衣,不冷。再說畫畫需要彎腰挺身的活動,一會就熱了,平時也會把羽絨服脫下來,否則不方便畫畫,你穿着吧,那邊有秋千,你要站累了,就去盪鞦韆吧。”

“嗯”,凌嘉不再固執,她問:“你們什麼時候能把這些畫完?”

“這個週末應該就能完成,很快的。”

“等完了這邊的,你再去哪裡畫?”

“去袁圓那邊畫,她導師的同事想要牆畫。”

“你還真忙。”

“彼此彼此。”

“什麼時候能休息啊?”

“年底就能休息了,看看天氣越來越冷,我們把一些室外的預約都推到了年後,等開了春再去畫。”

“元旦都沒過,距離年底還有好一陣呢,不過有個盼頭也好”,凌嘉揉揉路璐的臉,“正好年底我也放假,總算可以一起玩了。”

秦浩和梅馨一前一後的來了,凌嘉看看一臉冰霜的梅馨,再看看大氣不敢喘的秦浩,不知怎的就想笑,她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熱情的跟秦浩二人打招呼。

家醜不可外揚,梅馨再怎麼不想笑,對着凌嘉也只能強擠出一絲笑意。

三人分了工後,各忙各的,凌嘉站在路璐身邊,一邊低聲跟她聊天一邊看她畫畫,她拿出一顆巧克力,塞到路璐嘴裡,問:“冷不冷?”

“不冷,揮胳膊舞腿的,身上都出汗了。”

“是嗎?我摸摸”,凌嘉說着就把手往路璐的毛衣裡伸去。

“不讓摸”,路璐笑着往後退一步,嗔道:“你還真是色起來不分場合。”

“難道你就分了?酒店那一回我可一直幫你記着呢。”

路璐沒了話,嘻嘻笑。

上午九點,小牛過來了,她穿着一件小款黑色羽絨服和藍色牛仔褲,配着一條紅色的圍巾和一雙白色板鞋,一身學生打扮,看起來煞是青春洋溢。

路璐見到小牛大喜,她趕快把畫筆塞到小牛手裡,說:“你可算來了,有了你,今天一天就能完工,丁老的書出版了嗎?”

小牛見到路璐也是一陣歡快,她抱住路璐上跳下跳,高興的嚷着:“沒呢沒呢,我可想死你們了!丁老那邊的活兒太枯燥了,能煩死人!”

凌嘉看到路璐和小牛那麼肆無忌憚的抱着,直覺的刺眼,她主動上前,笑着問小牛:“還認識我嗎?”

小牛鬆開路璐,來回打量凌嘉,想破頭皮也沒想出她何時認識了這麼一位漂亮女人,路璐在一邊提醒道:“那次在酒吧,我和你跳舞,後來又和她跳舞,記得吧?”

“啊,記得記得”,小牛恍然大悟,撇嘴道:“那次你把我丟一邊,我可忘不了,當時酒吧光線太暗,也沒看清模樣,呵,我叫牛程程,正讀研二,他們都叫我小牛,你是?”

“凌嘉。”

小牛張口結舌的問:“你、你、你是瑞風的那個凌嘉嗎?”

“呵,是。”

“媽呀!我以前只聽說過瑞風的總編是個女的,叫凌嘉,沒想到今天竟能一識廬山真面目!”

“別感嘆了”,路璐拍拍小牛,“快畫畫快畫畫,天黑的早,咱們爭取今天一天畫完,這樣明天就能擠出一天來休息了。”

“好吧,動工!”

小牛同秦浩梅馨打了聲招呼後,拿起筆來認真畫畫,她看着秦浩梅馨二人不似以往,便小聲問路璐:“他們兩個怎麼了?”

路璐笑笑,說:“沒怎麼,鬧了點小別扭,跟你和你男友鬧彆扭時一樣,正冷戰呢。”

小牛表示理解,心想鬧點彆扭也好,權作生活裡的調味品嘛。

今天是週末,桑榆不用上班,呂楠也不用上班,呂楠像菩薩一樣坐在桑榆家裡,根本沒有一絲想走的意思,從昨天桑榆對她的態度裡,呂楠發現桑榆對自己沒有一絲厭感,她完全可以進一步實行纏打政策,呂楠自己給自己解釋: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所謂纏打,不過就是賴皮而已。

桑榆啊,爲了你的心,我的這張臉,就不打算要了!呂楠很悲壯。

桑榆被呂楠念出的佛經唸的頭疼腦熱,索性自動去公司加班,好擺脫呂楠講的那些“佛法”,誰知呂楠也跟着桑榆去了公司,並打出“敏而好學”的招牌,一心一意的向桑榆學習設計,把桑榆逼的一個頭有九個大,差點就快爆了。

週末的桑榆說不上忙,她在公司坐了一會後,想到秦浩的所作所爲,無限憤恨,趁着呂楠接電話的工夫,她給秦浩打去了電話,讓秦浩先別畫畫了,快來公司找她。

桑榆現在還沒有放下路璐,她不好親自過去找秦浩,也不好親自過去安慰梅馨,否則見了路璐,只會惹的兩人又徒增傷心。

秦浩接到電話後思量了一會,低聲告訴梅馨桑榆找他有事,梅馨像沒聽到一般繼續畫畫,路璐湊過來,問秦浩:“誰的電話?”

“桑榆的,她找我有點事,讓我趕快過去。”

“那你還不快去!”路璐想,桑榆應該是知道秦浩的事了,不然不會在這個時間把秦浩請過去。

秦浩摸摸口袋,難爲情的說:“我……打車的錢……”

梅馨是當家的,秦浩身上一向沒多少錢,看着秦浩尷尬又可憐的模樣,路璐忍不住笑了出來,從包裡拿出二百塊錢塞到秦浩手裡,說:“快去快回,還等你畫畫呢。”

秦浩走後,路璐春風滿面的對梅馨說:“秦浩一定是去捱揍了,你可不能心疼。”

想到桑榆外柔內烈的性格,梅馨輕嘆,昨天路璐揍的秦浩鼻青臉腫,今天八成又要被桑榆揍個鼻腫臉青了,秦浩也一定猜到了這一趟不會有好果子吃,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路璐說對了,秦浩確實是去捱揍了,他剛走入桑榆的辦公室,剛關上門,便被桑榆死命的一腳踹到了□□上,昨天路璐踹的那一腳秦浩還沒能緩過神,今天又被桑榆補了一腳,要命的是桑榆穿了一雙高跟鞋,那細細尖尖的小跟一下刺到那裡,秦浩立刻趴到了地上,疼的要死要活,冷汗直冒。

秦浩下邊還沒疼完,上邊又被桑榆狠狠地踢了兩腳,鼻血立刻流了出來,秦浩聞到血腥,大呼爽快,他了解桑榆,他做好了被桑榆打的準備,他覺得這些都是他應該去受的,朋友能打罵自己,說明朋友對自己還沒有完全失望,但下邊真的很疼啊,無論如何,明天都得去醫院看看了。

呂楠站在一邊看得瞠目結舌,她沒想到看起來文文靜靜的桑榆竟然也會這麼暴力,想想桑榆烈婦一般的性格,又想起路璐曾對她說過,桑榆以前爲了一位患有眼疾的老太太而打過一個小痞子,又覺得桑榆這樣暴力也在情理之中。

呂楠的身體有些發抖,她爲自己祈禱,爲了不挨踹,爲了不找死,以後也堅決不能出軌!

桑榆揍完秦浩後,丟給他一張紙巾讓他擦鼻血,冷然說道:“你還沒結婚就能這樣胡鬧,以後結了婚還了得?梅馨跟我從小一塊長大,我最瞭解她對你感情,你這樣做對得起誰?別對我說什麼你做的好事是因爲你的荷爾蒙在作怪,這種藉口太低級!這種事若再發生第二次,你就跟梅馨分手吧!我要工作了,你走吧。”

“一定不會有第二次的”,秦浩從地上爬起來,擦擦鼻血,再彎身把滴到地板上的血跡擦淨,誠懇的說:“桑榆,謝謝。”

謝謝你對我的忠告,謝謝你對我的踢打,身爲男人,本該去敢作敢當,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對我失望,只要能挽回梅馨的心,即便被整個世界唾棄,又如何?秦浩用衣袖擦着還在不斷往下滴的鼻血,邁着沉重又堅定的步子,走了出去。

秦浩走後,桑榆看了呂楠一眼,那像利劍一樣的眼神,似乎在說,我這個樣子,你還敢新鮮麼?我這種性格,你還敢愛麼?這個世上,只有路璐才能包容自己的一切,如果你還沒睡醒的話,現在總該睡醒了吧?

人生真的是個輪迴麼?若是,爲何不能有來生?若不是,又爲何世事總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上演着相似的喜怒哀樂?

世上最悲哀的事,莫過於將已擁有的東西,隨手丟棄。

自己錯過了愛情,自己的朋友也要錯過麼?世人啊,爲何我們總在同一條道路上跌掉?殊不知錯過二字,恰是對人生最美妙的諷刺?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桑榆站在落地窗前,抱起雙臂,凝望着高樓下像螻蟻一般川流不息的人羣,嘆出了長長的一口氣。

呂楠看着桑榆直直挺立的身影,看着桑榆冷冷清清的側臉,一絲疼惜劃過心底,攪起了波波盪漾的暖意。

她讀懂了桑榆的眼神,桑榆是在對自己說,路璐之外,再無路璐,可自己卻要對桑榆說,路璐之外,還有呂楠。

我呂楠怕過誰?

你以爲我怕了麼?真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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