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夢魘

這一晚,真的睡得很不穩,我的頭不知道爲什麼特別的疼,可能被山風吹到了,臉袋裡面一會兒是我用劍直逼着於廷益胸口那場面,一會兒又是朱天宇手腕上的血印子的特寫鏡頭,好容易在半夜裡睡去,暈暈沉沉之間,就感覺個黑影上身,雙手緊緊的掐住我的脖子,是鬼麼,我立時憋得喘不過來氣兒,本能的想大聲喊小珍救我,想張口,全身無力,發不出一點點聲音。

這就是傳說中的夢魘麼,我不知道,就知道再憋悶下去,我完全喘不過來氣,這次可能真的是要死了。

情急之下,我本能的摸向一直放在枕邊的劍,劍還在劍鞘之中,這也夠用了,我舉起劍鞘用力砸向身上的黑影,黑影吃痛,手上卻一點沒有鬆勁,我又用劍鞘砸黑影的頭,這次黑影才鬆開手,我趁着這一瞬間,一個窩心腳,把這人給踹地下去了,我馬上飛身起牀,寶劍一出鞘,立時就指向那個黑影的咽喉,TNND,當姑奶奶苦練了這幾個月的心血是白費的麼,到底是誰要殺我?

月光之下,屋裡的一切都變得藍幽幽的,可是仔細一看,能看清,地上的這個人是一個女人,再看臉,我手上的劍都快握不住了:是,如夫人。

看她一臉悽然,嘴裡念念叨叨,沒有絲毫的驚恐,只是反覆的說:是你害了她,是你的害了她,所以我要殺了你。

我愣在那裡,她看我一動不動的,又撲上來要掐住我的脖子:妖孽,你就和你娘一樣,是一個狐狸精,害人精,然後她嘴裡全是一通低低的囈語,再說什麼,我也聽不太清楚了。我用力推,實在無法推開這瘋狂了的女人,我只好又是一腳用力的踹過去,這一久,天天練功,我的力氣真的大了很多,如夫人吃痛,手上的勁鬆了一點,這個時候,小珍穿着睡覺的衣服跑進來,才幫我拽開如夫人。

我把寶劍放回鞘內,我不想誤傷到她。如夫人這一久真的是可憐人,皇上的辦事效率奇快,貴月姐姐的判決剛剛一下來,就給流放到明代最北邊邊境線上一個叫三萬衛的地方去了,半夜我們去送的,就見衣衫襤褸的姐姐帶着木枷和鐵璉子就被人押着往城門去了,衙役都是大老粗,嗓門好大,罵罵咧咧的,根本沒有給我們幾分鐘的說話機會,也沒有囚車,就是要犯人硬走到那個地方,這麼冷的天,能活着走到那裡,已經是命大了,還要在那裡做苦役,終身爲奴隸到死,無旨不得離開半步。我給了衙役不少的銀子,託了再託,只希望他們能在路上,善待姐姐。其實,如果不是託了朱天宇這層的關係,姐姐命都是保不住的,等望着姐姐和一干人離去的背影走遠,如夫人哭死過去,是啊,這一去,山高水遠,就是死別的了吧,我心裡暗暗想着,過幾天,還是要去求求人託關係,最好再找到三萬衛當地管事的人,才能給姐姐一條活路。

那天以後,如夫人屋子都沒出,就是躺着,一句話也不說,哀大莫過於心死,這次姐姐的事,對她打擊太大了,我和小珍總進去送飯菜,安慰她,她也不說話,就是一雙眼睛望着天,有時候,她的眼睛就在我身上定定的看,看得我都發毛了,如夫人的遠房堂姐孫姨,象一隻打不死的小強,不知道又打哪裡冒出來,這一久大大方方的天天來看如夫人,我都無語了.

哪怕以前有過那麼一出騙局,可不知道孫姨如果對如夫人解釋的,現在如夫人就喜歡孫姨,她們也有說不完的話, 也不知道孫姨這些天又和如夫人在嘀咕些什麼,反正如夫人看我的眼神是一天比一天奇怪,那眼神裡甚至有一點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說話也是一天比一天少。她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時候,見我一靠近,馬上就不說話了,我也沒有往心裡去,我猜無非是一些女人的八卦,但是隻要如夫人心情能好起來,我這個人心大,不會往心裡去的。

可是今天晚上,情況變得更狠了,如夫人瘋了一樣的在夜裡遊走,還上我牀來掐我,這是真的太可怕了。

找到大夫,說是失心瘋,沒別的好辦法,就是喝中藥慢慢調養,讓她舒心,看看能不能好起來,而且這病奇怪,就是不能見我,如夫人對別人都好好的,就是痛恨我。可能她心裡覺得,貴月姐姐的婚事,就是我給害的,要不是漢王世子看上我,就沒有這一切了,反正現在流放去邊境的人,應當是我。 只要看到我,她心裡就痛苦,認爲姐姐在替我受苦。

接下來,晚上我也不敢安生的睡覺了,不但要關好門窗,還要抱着寶劍睡,在家裡,連平時喝水吃飯,我也不太敢下嘴了,如夫人這和瘋子一樣,我不知道,她接下來會不會給我下毒。有一次白天,我正在房間裡看書,她瘋子一樣的衝出來,眼睛直勾勾的,手上就拿了一個鋒利的簪子,上來就要劃爛我的臉。

這家,我還怎麼待下去,出了門,我不好意思找人家朱天宇,雖然是哥們,但剛和人家來了那一通大翻臉的戲碼,又被人家說我這人過河就拆橋,這就去找人家訴苦,太丟份了,我也張不開那嘴,他也在忙吧,要不就是被我氣到了,這一久這貨都沒有來約我騎馬或是練習劍法,看來也是一個小氣鬼,也是,老朱家的後代,有幾個大氣的?

找於廷益?他住在西城區的官府宿舍裡,門口有兵士把守就算了,不經他同意,我根本就進不去,再說,我們早就分手了,還分得乾乾淨淨。我這會兒上趕着找人家,算怎麼回事呢。

這次,我真的發現,姐們兒這混得是太差了,人脈可以說沒有。拋開這兩個男人,還有我所謂的家,我一個能去的地方都沒有。如果現在起程回永豐縣城,如夫人這個樣子,病得這麼瘋,我也不敢動身啊。現在,更不敢告訴爹,這麼遠讓他擔心操勞,一邊是女兒要被退親,一邊是如夫人失心瘋,這無論是誰聽到,都是會急火攻心的吧。小珍都忙着要伺候如夫人湯藥及吃飯,根本沒有時間陪我,我到哪裡都只能是一個人了。

現在除了去我自己找的那片熟悉的那片竹林練一小會兒劍,我就不知道去哪裡了。白天我都不敢回家,只敢在街頭上困逛。

這一天,我不知不覺就走到西城區那片官方衙門宿舍的院區外,我知道我是沒有資格進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爲了什麼,這麼留戀這個地方,可能是覺得那個人在這裡吧,潛意識裡,就想和那個人離得更近一些。以前我絕不允許自己這麼脆弱的,但是最近被如夫人的事弄得我一肚子的愁苦,實在是沒有人能陪我傾吐出來。

躊躇間,就看見街頭對面有一個小麪攤,這攤位在一棵參天大樹下,老闆打理的也乾淨舒服,就點了一碗青菜面,坐下來吃了,不一會兒就看着一頂鮮亮氣派的四人擡的大轎子到了對面的門口,看看那派頭,轎中人,應當是大官吧,可是在院門口停了一會兒,有士兵就去找了栓柱出來,看栓柱又不知道在哪裡說了些什麼,反正硬是沒給進去,這頂轎子只好原路折返了。

擺攤的大爺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專注的盯着,而且熱情的對其他吃客介紹說:這是榮晉公主家的轎子,裡面是公主家女兒,是要求見於廷益於大人的,這一久啊,都來來回回多少趟了,我的眼睛都看花了,這於大人真是一狠人,硬是一次沒給放進去過。旁人問大爺怎麼知道這麼多內幕的,大爺驕傲的說:我侄子就在這裡把門的,我不知道麼。聽說都兩家都是要訂親了,一般人攀上公主家這門高枝,不得嘴都咧後耳根去了,他可倒好,一個人寧可關起門來看書睡覺,也不給佳人一次見面的機會。要麼得說人家是狠人麼。

沒想到來這裡還有意外收穫,能來看一場熱鬧,看來這人冷冰冰的性子不是對我一個人啊,我心裡嘆道,我就說這貨是天性涼薄之人,看人家這氣勢,就公主家女兒人家也不慣着你,果真哪個朝代的帥哥都是一樣的,都是眼高於頂,這貨是不愛理人。以後,公主家女兒嫁給他,也是要吃癟受氣的。

街頭都在說,皇上要遠征蒙古了。滿牆頭都貼上了招兵的告示。

如夫人半夜裡披頭散髮的又在拽我的門,嘴裡還唸唸有詞的,隔着門,我聽不清她具體說了些什麼,不用細聽,我知道,她叨叨的那點內容左不過是要殺了我。

註定今晚又是難熬的一夜......

黑暗中,我只能裹緊身上的被子,依然覺得全身都冷極了,這個家,我真的沒有辦法待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