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誰傳開的消息,不少在家裡閒着的老人一時間都跑到老白家去,大概是因爲白昌永將近三十歲的年紀,之前一直沒和哪家姑娘走得近些,這突然就聽說帶回來一個女人,一半是出於好奇,趕來湊熱鬧;一半也是想看看究竟什麼樣的姑娘能讓白昌永對她動心,這下老白家可熱鬧起來。
葉幸和葉楠也跟着奶奶去了,一進屋便見到炕上坐着的年輕女人,聽說她的名字叫郝瑞雪,面容清秀,過肩的長髮高高地紮起了馬尾,足顯出臉部精緻的輪廓,側臉尤其好看,葉楠不禁看得有些癡傻,悄悄說道:
“哥,以後我也要找個這樣漂亮的媳婦兒。”
“纔多大你就想找媳婦兒了?”葉幸翻了個白眼,不想聽他油嘴滑舌。
葉楠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又開起了葉幸的玩笑:“哥,你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子?太醜了我可不要!”
“信不信我打死你?”葉幸附在葉楠的耳邊,威脅的口吻低聲說道。
葉楠衝他扮了個鬼臉,爲了自身的生命安全,迅速逃開了。
早也盼晚也盼,這回兒子終於帶來了一個姑娘,白奶奶別提有多高興了,拉着準兒媳的手一時也捨不得放,就好像她一鬆開,這個漂亮兒媳婦兒就會跑了一樣,趕緊往她手裡塞了個大紅包,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兒:“快拿着!家裡窮,老婆子錢少你可別嫌棄,我是真心看着你這女娃娃覺得喜歡。”
“大娘,我……”
“看你這孩子,怎麼還叫我大娘呢?”白奶奶佯裝埋怨。
郝瑞雪隨即閉了嘴低下頭去,半晌紅着臉叫了一聲:“媽!”
“哎!”白奶奶答應得格外響亮,繼而開懷大笑。
周圍的鄉親們看到白奶奶高興,也都紛紛催促:
“我看,就早點兒把大永他們倆的事兒辦了吧。”
“是啊,大永也老大不小了。”
“人家郝姑娘都改口叫媽了,這結婚還不就是一兩天的事兒麼。”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說說笑笑,總之這是一件大喜事兒,都等着喝上白昌永的喜酒。
這時候,一直在一旁笑看這一幕的白昌永站了出來,儘管自己帶回來的這個女人一進家門就搶了他的風頭,還引來了全村人的目光,可他並不嫉妒,反倒是臉上一直掛着幸福的笑容,見大夥兒使勁兒撮合,這才緩緩說道:“媽、鄉親們,其實我這次帶瑞雪回來,就是準備結婚的,我們倆已經商量好了,一切從簡。”
“媽……”郝瑞雪顯得有些猶豫,張了張嘴,似乎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郝丫頭,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是媽有能力辦到的,媽都給你辦,決不推辭!”白奶奶大概是忽然見了兒媳婦兒樂壞了,說話也變得大方。
郝瑞雪聽見白奶奶這樣說,竟有幾分激動,緊緊握着白奶奶的手:“媽,您對我這麼好,有件事兒……我不能瞞着您。”
“什麼事兒啊?”白奶奶有些好奇,更帶着幾分關切,柔聲問道。
郝瑞雪頓了頓,怯怯地望了一眼周圍的鄉親,小心翼翼說起自己的身世:“其實……我是二婚,我以前的丈夫出了意外,已經過世了,他自小就是個孤兒,我倒是沒有前公婆,但是……我和他有一個女兒,如今才滿了週歲,”郝瑞雪頓了頓,忽然擡起頭來可憐楚楚地看着白奶奶,“媽,您會不會嫌棄我?”
白奶奶聞言微微一愣,畢竟生活在農村裡,思想都比較保守,這女人再嫁之事還有些人看不開,二婚也就極容易遭人背後說閒話。
還不等白奶奶開口說什麼,白昌永擔心鄉親們因爲這事兒對郝瑞雪產生偏見,於是趕忙說道:“媽,瑞雪是個好女孩兒,本本分分、勤勤懇懇,我就是想找個溫柔賢良的好媳婦兒一起過日子,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孩子也還小,我會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白昌永轉過身來,向着圍成一圈看熱鬧的村民說道,“鄉親們,我白昌永就是喜歡她郝瑞雪這個女人,無論以前怎麼樣,從現在開始,她是我白昌永的妻子,正式成爲我家庭裡的一名成員,她一個女人也很不容易,希望大夥兒以後多多照顧。”
既然白昌永都這麼堅決,其他人更是無話可說,只能一一點頭附和着:
“你放心,既然她嫁給了你,我們以後就都是鄉里鄉親的,誰還能說什麼不是?”
“就是,大永啊,你可要和人家好好過,別再讓這姑娘受了委屈。”
白奶奶長長舒了口氣,也算開明,語重心長地說道:“大永啊,只要你不在乎,媽就什麼意見都沒有,”繼而白奶奶又回身拉起郝瑞雪的手,“媽能理解,一個女人要是獨自帶着孩子生活有多不容易,你呀,以後就把心中的芥蒂放下吧,媽不會厭棄你,這心裡頭啊,憐惜你都來不及呢!”
“媽!”郝瑞雪猛地撲過去一把摟住白奶奶的肩膀,淚如雨下。
白奶奶輕輕拍打着郝瑞雪的背,像是環抱着女兒一樣,眼中滿滿的慈愛。
白昌永原本打算把郝瑞雪以前結過婚的事情暫且隱瞞下去,在回家之前兩人還商量好要等到婚後有了真正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寶寶,再把這件事兒告訴白奶奶,那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任是誰也沒辦法說什麼,哪成想回來之後,郝瑞雪見白奶奶這樣疼愛她,心頭一熱便把事情說了出來,害的白昌永只好把絞盡腦汁擬好的腹稿,準備留在婚宴上說的話差一點兒就全部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白昌永也實在無奈,他深知郝瑞雪的脾氣秉性,就是善良又心軟,別人對她好一點兒,她就能掏心掏肺了,可能非要她把這件事兒瞞下去,她會覺得良心不安吧。不過這樣也好,既然母親能夠接受,不如就早些說出來。母親的開明還是讓白昌永萬分感動,他並沒有想到在這個小村子生活了一輩子,一直受濃重的傳統思想影響的老人家能這麼快接受這個事實,他也明白,老人家一心只是爲了他好,只要他自己願意,白奶奶是絕對不會阻攔的,白昌永更加堅定了信念,暗自發誓日後一定要好好孝敬老媽。
“媽、鄉親們,我在公司請了半個月的婚假,這半個月我就和瑞雪在村兒裡好好休息休息。”白昌永堆起笑臉,看着緊緊相擁着的兩個女人,眼底盡是溫暖。
“哎~大永,你連婚假都請了,這婚禮啥時候辦啊?”旁邊有人打趣道。
白昌永微微有些尷尬:“不瞞大夥兒,其實……我和瑞雪已經在鎮上把結婚證領了。”
“大永,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就算人家郝姑娘是二婚,你也不能這麼草率啊,不行,你得給把婚禮補上。”
“就是,你要是不給補辦,我們可替郝姑娘鳴不平!”
“對!這婚禮必須得辦!”
白昌永見鄉親們紛紛偏着郝瑞雪說話,心裡也更加踏實,看樣子是不用擔心郝瑞雪會在村裡受委屈了。村裡人這樣和睦也是白昌永始料未及的事情,他由衷覺得生活在這個小村子真好。
在鄉親們的強烈要求下,白昌永只好答應與郝瑞雪補辦一個婚禮,婚禮也十分簡單,就是準備兩件喜慶一點兒的衣裳,在家中擺幾桌酒席,請大夥兒過來喝喝酒,熱鬧熱鬧。
考慮到大家白天都要上山忙農活,白昌永便把酒席的時間定在了傍晚,也就是大部分人都忙完了趕回來的時候,沒有特意向誰發出邀請,只說有誰願意過來熱鬧一下就自己來,不用客氣,也不收禮錢,就當是一次平常的聚會,大家吃好喝好纔是目的。
沒想到會有很多聞訊趕來,雖然說好了不收禮錢,但是大夥兒總覺得空手去白吃人家的也不太好意思,於是多多少少帶些東西,有的拿上一籃子雞蛋;有的端上一些水果……總之都是一種表達祝願的方式,白昌永拗不過他們,只好統統收下。
郝瑞雪身穿一件紅裙從屋裡趕出來,熱情地招待着鄉親們,把他們當做親人一樣,一點兒都不覺得生分。白昌永遠遠的看着,不自覺揚起了嘴角。
“不知道我是該叫你何棟樑呢?還是……”葉幸向這邊走過來,見他身旁無人,聲音不大不小。
“噓……”白昌永卻顯得格外緊張,連忙堵住了他的嘴,“你想害死我呀?”
葉幸用胳膊肘兒撞了撞白昌永,戲謔地笑問:“大永哥,你是怎麼把媳婦兒騙到手的?”
白昌永瞥了葉幸一眼,似乎對“騙”這個字眼兒很是不滿,神氣地更正道:“怎麼能說是騙呢?我這分明是……追求!”
“哦?”葉幸更加感興趣了,“那你是怎麼追求的?”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白昌永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搖晃着腦袋說道,“就憑哥的本事,搞不定這個妞兒算我輸!”
“呀!那你更得說說了,”葉楠也湊過來,堆起一臉壞笑,“快告訴我你有什麼妙計,等開學……我也撩幾個妹子去!”
見葉楠一副癡相,葉幸有意潑他冷水:“就你?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