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麼人?!”戴莎猛地將孫策送過去的酒整杯掀翻,甩了孫策滿身的酒。
她的臉色比在康復中心時還要蒼白,幾乎透着青色,加之無法掩飾的驚恐。再摻雜着兩分怒意,看起來甚是駭人。
見狀,戴待攥緊段禹曾的衣領,兩人加快腳步,繞開幾張桌子,在緊挨着戴莎斜後方的位置坐下。
“側點身。再側一點。好,就這樣保持不動。”戴待趴在段禹曾的懷裡,一邊吩咐着段禹曾,一邊慢慢將偷窺的角度調整到最佳。
畢竟方纔只是一時激動所以沒控制好情緒,發現周圍有人注意過來,戴莎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動靜過大,嚥了咽口水,揮手去抓孫策的手腕。
她的動作十分突然,但因爲浦西早叮囑過他東西的重要性。所以孫策的反應很快,幾乎是在戴莎出手的第一時間就彈跳開,裝傻着問:“這位小姐,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這剛對我潑完酒,又要打我,總該告訴我我錯在哪裡了吧?”
孫策的神色看起來確實既委屈又莫名。戴莎瞧不出什麼貓膩,壓抑着慌亂,盯住他的手腕,抖着嗓子問:“你、你爲什麼會有這個東西?”
戴待在段禹曾懷中蹭了蹭,目光隨之望過去。
孫策的手腕上,戴着一條男士牛筋手環。光線不太明亮,不過戴待眯眼打量了許久,也沒打量出它的特殊之處,只覺得像是滿大街可以買到的便宜貨,普通得很,樣式甚至有點過時。
“這個東西?”孫策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臉上先是露出恍然,隨即不自然地閃了閃目光,音量低了兩度:“前兩天,我伺候的一位客人,一時高興送我的……”
戴莎愣了一下。從孫策嬌受嬌受的樣貌到說這話時的表情和語氣很快明白出他話裡的意思,臉色卻也因此一白。
是了,他們這些下賤的人,不都是淫男亂女嗎?
可是那個人不是已經……
還有這條手環…她當年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的東西,現在居然出現了!
“什麼客人?他在哪?”戴莎問得急切,眼睛在手環上了溜過一圈,又道:“你、你…你開個價,這條手環我跟你買了!”
孫策面露詫色:“多少錢都可以?”
戴莎毫不猶豫:“多少錢都可以!”
見孫策摸着手環神色猶豫,戴莎忙不迭從錢包裡掏出所有的現金:“這種手環不值錢的!你從我這拿到錢,可以買更新的更貴的更好的!隨便你買!”
“不值錢你怎麼這麼想要?”孫策狐疑地反問。
戴莎怔了怔,忍着不耐煩,凝上楚楚的表情:“它是不值錢,可是它對我有非同尋常的意義……”
“既然如此,那我得好好給它估個價了。”孫策嘿嘿一笑,把它當做寶貝似的護在懷裡。
聞言,戴莎頓時氣血上涌:“你——”
“怎麼?不想要它了?”孫策問。
戴莎哪裡能說不?何況她確實很想要!
不用她回答。孫策也從她的表情裡看出答案,向她攤出手:“你留個聯繫方式,我回去估好價後就通知你。”
明擺着是想趁火打劫!戴莎恨得牙癢癢,後悔自己方纔過於表現出對手環的重視。但眼下。除了給他他想要的,暫時沒有其他辦法。
這邊孫策順利騙得戴莎,那邊戴待因爲酒吧的逐漸熱鬧,聽得越來越不清楚,所幸還是從隻言片語和他們的舉止上猜測出他們倆應該是達成了什麼交易。
“那個……戴待……”
段禹曾略帶躊躇的聲音驟然從頭頂上散開。
“嗯?”戴待應着他,視線依舊鎖定在臉色難看的戴莎身上,正看到孫策將戴莎留的電話號碼揣兜裡,嘴巴又動了兩下,隱約聽見“回頭聯繫”幾個字眼。
“我覺得,你的手可以挪開一點。”段禹曾建議道。
戴待沒明白段禹曾的意思,擡眸用眼神詢問他。
段禹曾的表情有點古怪,示意她往下看。
戴待順勢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撐在他大腿上的手掌,此時覆着的位置幾乎快到他的褲襠。
尤其是……她彎曲着的大拇指……目測距離只差零點零一釐米……
“……”戴待的腦袋空了一秒,下一瞬,尷尬得從他懷裡跳起:“對不起,我不……”
“是故意的”四個字還沒說完,便見段禹曾跟着她站起來,霍然抱住她。
戴待當即懵住,只聽段禹曾頗爲無奈地嘆口氣:“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咋咋呼呼的,不擔心被戴莎發現你嗎?”
高大的身材,將她整個人護在身前,擋住了別人的目光,卻也擋住了戴待的目光。等戴待悄悄從他懷裡探出腦袋時,戴莎的座位已經空了,二樓,浦西的身影亦消失不見。
“我得去找他們!”戴待丟下段禹曾便往外走,腦中千迴百轉。
說是出去找他們,但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幹什麼。總不能追到戴莎或者浦西面前一問究竟。
一邊想着一邊撥開人羣,一抹熟悉的身影驀然進入視野,她這才猛地想起自己明明是尾隨杜子騰來到的這裡,卻早把他拋至腦後。
後者剛從二樓下來,臉沉得幾欲滴水,連走路擺手間都透着一點即爆的火氣。
發現戴待,杜子騰明顯滯了一下,掃過她的臉,順帶朝她身後的方向帶了一圈,目光不明意味地閃了閃,隨即繼續拔自己的步子。
而他前腳剛走,後腳季成傑就追了過來。
季成傑追得急,並未注意到戴待,徑直掠過。
這兩口子是吵架了?
戴待猜測着情況,抿脣蹙眉,跟在季成傑後面。
“哈尼你聽我解釋!”
“漾色”門口,季成傑拽住杜子騰不讓他走。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杜子騰氣急地甩開季成傑,“我剛剛都看到了!你還有什麼可否認的?!阿杰,你太令我失望了!虧我那麼信任你!不惜和我爸吵架也要把你撈出來,結果你——你怎麼可以碰——”
看見戴待的身影,杜子騰的話驟然止住。
季成傑順着杜子騰的目光也瞥見了戴待,表情霎時陰厲:“又是你!都是你!你這個災星!害得我們還不夠嗎!”
戴待剛走出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見季成傑突然凶神惡煞地衝過來。
她急慌慌地往後退,卻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當即摔坐到地上,而季成傑氣勢洶洶地擡起腳,毫不猶豫地就要往她身上踹。
千鈞一髮之際,一雙有力的臂膀託在她的胳肢窩下迅速將她從地上抱離,同一時刻,杜子騰也自季成傑的身後制止了他的行爲。
季成傑暴戾地掙扎:“哈尼你放開我!我們爲什麼要怕這個女人?!如果不是她我們根本不會變成這樣!我想揍她很久了!”
“打女人?呵!”段禹曾護着戴待,冷眼睨着季成傑。
雖然因爲隔着距離踢到的都是空氣,季成傑還是不停地擡腳朝戴待的方向踹:“打女人又怎樣?!是這個賤女人欠抽!”
“夠了!”杜子騰怒吼一句,甩手將季成傑推到一邊。
猝不及防下,季成傑幾個踉蹌險些摔倒,不可思議而又受傷地注視青筋暴起的杜子騰:“哈尼,你……”
杜子騰和段禹曾對視了一秒,不覺閃了閃目光,隨即去看段禹曾懷裡的神色既冰冷又譏誚的戴待,心中的怒火、憋屈、失望更是被煩躁澆灌,霍然轉身,從泊車小弟的手裡拿回自己的車鑰匙。
見狀,季成傑再顧不得戴待,慌慌張張地去追杜子騰:“哈尼!哈尼!你聽我說……”
兩人的聲音遠去,段禹曾關切地詢問。“怎樣?”
“沒事。就是腳好像有點扭到了。”光是撐住段禹曾的手臂站着,腳踝上鑽心的痛就源源不斷地傳來,戴待不禁糾結起眉頭。
然而下一秒,身子驟然騰空,她心頭一驚,不得不環住段禹曾的脖子。
段禹曾低垂着眸子看她:“傷得不輕,先回去我幫你看看。”
戴待張了張嘴,話未說出口就被段禹曾堵住:“請你尊重一個醫生的指示。”
杜子騰的車子在這時從兩人的身旁呼嘯而過,同時呼嘯而過的還有杜子騰不明意味的眸光和季成傑忿忿不平的神色。
結果她還是沒和杜子騰說上話。
目送他車上的尾燈消失在街尾,戴待緊緊抿着脣線,不知怎的,心中隱隱升起一絲惴惴不安。
不遠處,一輛低調的黑色大衆裡,一個男人把相機從窗口收進車廂,翻看了幾張照片,全部都是杜子騰和季成傑,只在最後的兩張裡,戴待和段禹曾二人在所難免地一同入了鏡頭。他暫時收起相機,立即發動車子往杜子騰離開的方向尾隨而去,開過戴待身旁時,目光攜着好奇和曖昧在她身上頓了一頓。巨陣役巴。
夜色蒼茫裡,戴莎同樣在悄悄尾隨着孫策的車。然而對方顯然注意到她,在一個紅綠燈路口後,迅速地將她甩脫。
戴莎青着臉砸了砸方向盤,終只能心懷不甘地調轉方向回家。
車一駛進戴家別墅的車道,遠遠地便打出母親林銀蘭焦急的面容。
“莎莎!你去哪裡了?怎麼也不告訴媽媽一聲?你才動完手術,醫生叮囑過要好好休養的,你這樣萬一出了狀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