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這是一扇與普通酒吧並無太多不同的木質大門。四邊點綴着一排排一列列的霓虹燈,在夜晚裡動情地綻放。唯一不同的是,這個酒吧的門口沒有熱情過度招呼來往路人的侍應生,門是虛掩着的,但留有一絲小縫,從門縫裡隱約傳來陣陣輕柔的音樂門。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呆呆地盯着大門上“La-La酒吧”這幾個分外鮮豔奪目的大字,驚得說不出話來。難道現在的成都已經開化到這種程度了嗎?這樣的招牌已經可以明目張膽地懸掛在鬧市了?再一次感嘆着“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後,我懷着一分好奇二分惴惴三分刺激,輕輕推開了虛掩着的大門,緩步跨了進去。

酒吧裡的光線很暗,這使得剛從外面進來的我有一瞬間的失明,逐漸適應了黑暗以後,我看到裡面並不大,人也不多,當然,全部是女性。大多是成雙成對或三五成羣的,看到我獨自進來,絕大多數人都對我投來了驚異、探詢的目光,但並沒有人上來招呼我落座或推薦酒水。

果然與衆不同,今天算是開眼了,我臉上帶着一絲笑,走到吧檯前,對着吧檯內一個裝作忙於清點酒水而假裝沒看到我的服務生招呼了一句:“HI。”

服務生馬上應聲擡頭,不愧是吃這碗飯的,馬上擺出一幅熱情周到到無可挑剔的笑臉,招呼道:“您好。一個人嗎?要喝點什麼?”

我笑笑,默認了她的第一個問題,可第二個,倒確實難住了我,喝什麼?我一個人的時候,是決不會點洋酒的,既不經濟而且我也不喜歡。紅酒?貌似我一個人雖然喝得完,但也誇張了一點,我今晚畢竟不是來借酒澆愁的,更何況兩個小時前纔剛剛喝完一場。啤酒?My God ,那是決心減肥的我的第一大敵人啊!難道我今晚也要像那些嬌滴滴的小女孩一樣:“哦,我要罐飲料,謝謝”?

正在我舉棋不定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我身後響起:“我請你喝一杯吧。”話音未落,一個裝着三分之一紅色**的高腳杯被放在了我的面前。我皺着眉,打量着面前這個不請自來的女人,三十來歲,高個子,齊耳短髮,穿着西裝,眉眼雖然不差,但整個人的中性化意味很重。

我雖然長期混在晉江的耽美板塊,對自己的性取向也有了深刻的認識,可對這女女之事,還真的是一無所知。我只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身材高挑、豐胸肥臀、惹火性感的美女(林丹當然例外,她雖然不屬於這個類型我還是喜歡得要命)。憑感覺,我知道我和麪前這女人在GL中應該是屬於同一類型的,就好像在BL中的兩小攻一樣,只不過,她的中性化比較嚴重,而我,男女通吃而已。

我心裡突然涌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冷着臉拒絕道:“不用了,一般都是我請別人喝酒,我不太習慣別人請我。”這話其實說得有些逞強了,如果是和朋友們在一起,我當然是不介意她們請我的,只不過,我不願讓面前這個目的性很明確的女人請客罷了。說完,我很快扭頭對吧檯內雙手抱胸一臉看好戲模樣的服務生說道:“一罐雪碧,謝謝。”請盡情地鄙視我吧,我現在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喝酒,帶着這樣的心情,我無比坦然地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拉罐,打開,一口一口啜了起來。

旁邊那女人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見我開始喝飲料,便把剛纔放在我面前的酒杯拿了過來,一飲而盡,試探着問道:“第一次來吧,一個人?”見我仍沒有開口的意思,她突然笑了起來:“即使不用我請你喝酒,聊聊天總沒有什麼關係吧,一個人,很無聊很寂寞吧。你不是來找伴的,只是有些怕,怕黑怕孤獨

??”

這幾句話,算是說到了我的心裡了,我輕瞥了她一眼,幾乎不爲人知地嘆口氣道:“你也是嗎?”

女人沒有吭聲,只是拿起手邊的紅酒瓶,一次次地給自己斟滿,一次次地一飲而盡。這個笨蛋,不知道紅酒應該小半杯小半杯地邊搖邊聞邊品嘛,真真是牛嚼牡丹。我正想着,卻見那女人突然扭頭,對着我一笑,說道:“知道嗎,其實你不像是圈內人。”

“圈內人?”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了過來,試探着問道:“你是說

??拉拉?”

那女人玩味地看着我,說:“當然,難道你不是?”

我有些結巴地說道:“對

??對不起,我

??確實不是。”

看着女人的臉色突變,我連忙接着解釋道:“我確實不是同,但我是個雙。”

女人的臉色又變了,我彷彿看到一縷嫌惡的眼神從她眼中一閃而過,但她很快恢復了常態,喝了口酒說:“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又是哪個好奇的人或是記者之類的闖進來了呢。”

女人仍是一杯杯喝着酒,卻不再開口說話,我有些發窘,便問道:“難道還有記者來?”

“當然。在他們的眼裡我們就是一羣怪物,他們的興趣大着呢。”女人說得輕鬆,嘴角卻掛着一抹嘲諷無奈的笑容。

我突然有些難過,伸手在吧檯上拿過一個長腳酒杯,在她驚詫的目光裡爲自己斟了半杯酒,一氣喝光了,把杯子重新放在她面前,說:“來,今晚我陪你喝。”

女人看了我半晌,突然笑了,接着拿起酒瓶,爲我和她自己各斟了滿滿一杯,然後端起酒杯,與我的輕碰一下,說道:“幹!”

不多會兒,我倆就順利解決完了一瓶紅酒,女人對原本只要飲料的我居然如此能喝十分詫異,目光也漸漸從調笑轉爲欽佩。我當然不會解釋開始只要飲料是因爲我今晚已喝過一場了,只由得她誤會我是深藏不露。兩人喝着酒,話也開始多了起來,天南地北,國事家事天下事,無所不談,當然,各人的隱私和身份背景除外。

就在第二瓶紅酒快見底的時候,女人帶着醉意把頭擱在我的肩上,在我的耳邊低聲呢喃道:“今晚,我倆一起吧,就算你不願意做什麼,我們聊聊天也好吧,一個人,太難過了

??”

我猶豫着,幾乎要點頭答應她了,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我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掛在吧檯的鐘,凌晨2點過,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我拿出手機,看見屏幕上閃動着的“丹丹”兩字,渾身一個激靈,忙歉意地對着那女人笑笑,拿着手機邊接邊往外面走去。

“喂?”

話筒裡卻沒有傳來丹丹熟悉的輕快的聲音,只有不斷的哭泣聲。我的酒意一下子全醒了,對着話筒使勁喊道:“丹丹,是你嗎?怎麼了?說話!”

“孟

??孟緋,嗚嗚

??”林丹說話的聲音伴着一陣陣抽泣的聲音:“我的

??孩子

???嗚嗚

孩子

??沒有了

??”

作者有話要說:晉江又抽了,上來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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