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崑崙把髒孩帶回了敦皇,想給他介紹個工作,但韋康說春節前公司不進人了,等過了年再說,於是招待髒孩吃喝玩樂一條龍,夜裡睡在敦皇洗浴中心,至於有沒有大保健就不曉得了。
次日,劉崑崙把川崎400摩托車交給髒孩讓他過足了癮,又招待了一頓火鍋,完了把皮夾克也給他穿了,掏出一包東西遞過去說:“你回去找邢師傅,把這些東西處理一下。”
髒孩打開袋子瞄了一眼,點頭道:“明白了,給你辦妥送回來。”
等把髒孩送上回家的遠郊線公交車,劉崑崙接到了吳剛打來的電話,交代他去辦一件事。
天黑下來的時候,劉崑崙開着陸地巡洋艦從宏達大廈出來,直奔城南的火花村,這是近江最亂的區域之一,城鄉結合部位置,流動人口聚集地,出租屋洗頭房亂搭亂建密集,從這裡再往東有一片荒地,黑燈瞎火的沒有人煙,枯黃的雜草一人多高,還有一條臭水溝穿過,據說這兒以後要建住宅小區,叫什麼歐洲花園。
劉崑崙在歐洲花園的工地上停了車,熄火熄燈,坐在車裡靜靜等着,吳哥在電話裡說,讓他來接貨,不需要和對方說什麼,只管把東西接過來就行,也別看是什麼東西。
等了半個小時,到了約定時間,兩道光柱射來,一輛底盤升高的越野車開了過來,造型比陸地巡洋艦還霸氣兇猛,尤其四個寬闊的輪胎,大塊的花紋彰顯了極強的越野能力,劉崑崙在近江就沒見過這種車,他只認識車頭上的四個字母:JEEP。
對方沒有熄燈,雪亮的光柱照在劉崑崙車上,他不滿的摔門下車,用手擋眼,對方說道:“換人了,老吳呢?”
劉崑崙說:“吳哥出差了,我接他的班。”
對方沒再說什麼,將兩個巨大的包丟在地上,開車走了,劉崑崙去看吉普車的後牌照,卻啥也沒看到,人家根本不掛牌。
月光下,地上扔着兩個黑色的大號帆布旅行包,拎一下試試,非常沉重,劉崑崙倒車過來,將兩個大包搬到車上,駛離此處,路上思緒萬千,想到康哥的交代,又想起吳哥的囑咐,腦子裡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最終他還是右打方向盤,一腳剎車停下,爬到後面拉開了旅行包的拉鍊。
裡面裝的東西把他驚到了,全是錢!並不是嶄新的銀行出來的鈔票捆,而是草草用橡皮筋紮起來的錢堆,一紮大約是一百張的厚度,絕大多數是紅色的人民幣,翻翻下面,還有綠色的美元和黃色的五百票面的港幣,粗略估算一下,一包得有三百來萬,兩包就是六百萬!
劉崑崙回到駕駛座,心跳在加快,想了幾分鐘,他先給吳剛打電話,說貨收到了,吳哥答覆說知道了,你把車開回公司,東西放保險櫃裡。
掛了電話,劉崑崙按照交代開車回去,自己一個人用行李車拖着兩個大口袋上電梯,到公司所在樓層,打開密碼鎖進入庫房,把兩大包鈔票鎖進了保險櫃,把一道道門鎖好,下樓,開了自己的摩托出來。
劉崑崙開到自家樓下,纔給韋康打電話,很久對方纔接。
“康哥,我,有事和你說。”
“你說。”
“我剛去替吳哥接了一批貨……我覺得不大對勁,我想還是當面說吧。”
“好,你等我。”
十五分鐘後,韋康匆匆而來,剛走近劉崑崙就聞到一股不屬於他的味道,這種香味屬於那個小熊吊墜的主人。
劉崑崙心裡一陣巨震,這代表着什麼他很清楚。
“小弟,怎麼回事?你慢慢說。”韋康發現劉崑崙臉色有異,出言安撫。
劉崑崙點了一支菸,深吸了一口,將今晚的經歷說了出來,韋康卻表現的並不怎麼驚訝,他問道:“你分析一下是怎麼回事?”
“這麼多的現款,只會出現在販毒交易現場。”劉崑崙腦子裡回憶着《無間道》裡的毒品交易場景,試着分析,“但是對方只是給錢,並沒有交割毒品或者其他貨物,我就不懂了,但可以確信的是,這是見不得光的生意。”
“你分析的很對。”韋康說,“就是想複雜了,也許不是交易呢,僅僅是繳款。”
“那會是什麼買賣呢?毒品?軍火?文物?還是情報?”劉崑崙鄒起眉頭,他想象中的江湖,並不是從事這些買賣,如果蘇容茂真的是毒梟或者軍火販子,他真的不知道何去何從。
“這就要靠咱們去尋找真相了。”韋康將一隻手放在劉崑崙肩膀上,言辭懇切,“小弟,現在你的位子很重要,除了吳剛,大老闆最信任的就是你了,連我都不行,我現在想問你,如果大老闆販毒,你打算怎麼辦?”
“我……”劉崑崙心亂如麻,販毒是十惡不赦的買賣,但大老闆像慈父一般溫暖和煦,吳哥又是如此信任自己,何況還有蘇晴,壯士斷腕,大義滅親,滅的不但是罪惡,也是自己的未來。
“你是想做俠客,還是毒販子。”韋康炯炯眼神盯着劉崑崙的眼睛質問。
劉崑崙閉上了眼睛,無間道里的梁朝偉和劉德華浮現眼前,如果換成自己在那個位置,會怎麼抉擇?
韋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對你有利的事情,和正確的事情,有時候不會重疊,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這一夜,劉崑崙輾轉難眠。
……
過了兩日,蘇容茂和吳剛從北京回來了,劉崑崙開車去接,吳哥並未提起鉅款的事情,回到公司,讓劉崑崙進倉庫,兩人一起打開保險櫃,把兩個大旅行包拎出來,拉開拉鍊,把鈔票全傾倒在地上。
“數數。”吳哥搬來兩臺驗鈔機,一沓子細長牛皮紙條,手把手的教劉崑崙點鈔,每點出一萬元來就用紙條把錢紮起來,還在上面蓋一個小戳子,戳子上是個人名:張紅梅。
兩大包錢,一共是三百五十萬人民幣,十萬美元,二十萬港幣。
吳哥把美元和港幣單獨放起來,把五十萬人民幣放進一個帶密碼鎖的鋁合金箱子,交給劉崑崙,讓他拿到敦皇去交給財務部,自始至終沒說緣由,劉崑崙也很識相的一個字也不問。
劉崑崙帶着密碼箱驅車來到敦皇財務部,看到辦公室裡只有兩個人,財務張大姐和韋康。
“張大姐,你先走吧,還得接孩子。”韋康說。
張大姐收拾東西打個招呼就下班了。
韋康伏在桌子上,填了一張建設銀行的現金繳款單,數額是壹百壹拾伍萬,出納名字填的是張紅梅,也就是張大姐的姓名,然後把箱子裡的鈔票併到另一個箱子裡,帶着劉崑崙開車去不遠處的建設銀行烏魯木齊路分理處,銀行給他們專門開了窗口,驗鈔點錢,一百一十五萬就這樣進入了敦皇娛樂中心的銀行賬戶。
從銀行出來,韋康意味深長的看了劉崑崙一眼:“你知道什麼叫洗錢麼?”
劉崑崙聽說過洗錢這個字眼,就是把犯法的黑錢洗成合法的收入,但今天他才真正明白這個流程。
假如這幾百萬是販毒或者別的什麼途徑來的見不得光的黑錢,從敦皇過一道,進入銀行賬戶,再調撥到宏達企業的賬戶裡,就變成了乾乾淨淨的收入了。
敦皇是服務行業,餐飲洗浴KTV,有時候餐飲需要開*,但洗浴中心和KTV纔是收入的大頭,那些消費是很難開*的,地稅局也管不了那麼細,不會清查每天到底有多少人做了大保健,多少人點了小姐三陪,嚴格來說,這是把黑錢混在灰錢裡洗成白錢。
“僅僅是洗錢而已吧?”劉崑崙還有一絲僥倖心理,他實在不願意打破自己的美夢,蘇總完蛋,敦皇完蛋,自己構建的人生藍圖也會隨之完蛋。
“所以就要我們去尋找真相。”韋康說,“下回可能還派你去接款子,咱們配合一下,把對方的來路查清楚,不就放心了。”
“查清楚之後呢?”劉崑崙把最棘手的問題拋給康哥。
韋康顯然是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斬草除根,把源頭切斷,來個清君側!老闆還是老闆,敦皇還是敦皇,咱們還是好兄弟。”
劉崑崙用力的點點頭,不可否認這是最佳的選項,不管*茂在案子裡處於什麼位置,只要把另一頭切斷,就像古代的忠臣發動“兵諫”一樣,強行讓大老闆回到正軌上來,這樣總好過被警察一鍋端,相信老闆會明白自己和康哥的一片苦心。
他伸出手:“君子一言!”
韋康和他擊掌:“快馬一鞭!”
……
公爵王穿梭在車河中,靠路邊停了幾秒鐘,一個穿風衣的中年男子快速坐上後座,韋康看看後視鏡中的熟悉面孔,說道:“支隊長,怎麼不約在天台見面。”
中年男子說:“你無間道看多了吧,香港是寸土寸金,天台上能避人耳目,咱們大陸地方大的很,在哪兒碰頭都行。”
韋康說:“有眉目了,*茂確實在洗黑錢,我懷疑是販毒的毒資。
中年男子說:“你跑偏了,讓你查的是他涉黑、逃稅和殺人,你查什麼販毒啊,不過也沒事,殊途同歸,只要把姓蘇的辦進去就行,你試試從他二奶的角度再深挖一下,有沒有更大的收穫。”
韋康說:“蘇老闆其實人不錯的,對手下人很講究,除了疑似涉毒這一項,其他方面都沒找到他確鑿的犯罪證據。”
中年男子說:“小韋,這可是市裡領導交辦的大案子,大局面前你可別糊塗了,對了,你有什麼需求麼?能滿足的隊裡一定滿足你。”
韋康說:“我想要一把槍防身。”
“不可能。”中年男子一口回絕,“說點其他的。”
“好吧,我有個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