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陸恆川說道:“他都不當回事,你摻和什麼,沒了這個師父,我幫你另找一個。”
啥玩意兒?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是你這個坑爹貨吧?
唐本初立馬急了眼:“不行,我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師父,一日爲師,終生爲父!”
我懶得搭理他們,倒是看向了雷婷婷,雷婷婷這次回來是回來了,可總像是有什麼心事,我就湊過去問她怎麼了。
看我過來,她微微就笑了,攏了攏頭髮,說道:“也沒什麼,我是看,你這裡,好像已經用不上我了。”
我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心裡一沉:“怎麼用不上,你是我的員工啊!”
“我……”雷婷婷扯了扯嘴角:“也就是個員工而已,又是武先生,現在,你做了活城隍,根本也不需要武先生了。”
“不是……”
“我說真的。”雷婷婷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得,對我認真的說道:“千樹,其實我這次來,是跟你道別的,眼看着你忙事情,我沒來得及說,就跟過來了,現在確實也放心了。”
“道別,”我盯着她:“你要上哪兒去?”
雷婷婷答道:“小白和雷嬌嬌說是要結婚了,他們的那個店忙不過來,我想去搭把手,而且,嬌嬌還說,那個劉歪嘴時不時要出來鬧事,她正想讓我幫忙,把劉歪嘴給鎮了。”
對了,雷嬌嬌佔了那個地方,把劉歪嘴給弄了,劉歪嘴先前跑去給我託夢,也說要找雷嬌嬌報仇來着。
“她畢竟是我姐姐,我們是彼此最後的親人了。”雷婷婷一手拍了拍我的手:“你照顧好自己,有什麼地方能用得上我,就來找我。”
她用的,是沒受傷的左手。
我想說,我什麼地方都用得上你,你能不能不要走?可是……她已經等了我這麼長時間了,而且跟我在一起,總沒碰上過什麼好事。
我承認,我是非常喜歡她的,但我能不能讓她跟我在一起,過上好日子,我實在是沒法保證,就算現在也是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搞砸一件事情,天劫就對着腦袋劈下來了。
也許在雷嬌嬌那裡,倒是更好的選擇——對其他單幫先生來說那地方危險,可憑着雷婷婷的本事,絕對能如魚得水,名聲大噪。
我不能太自私,讓她永遠留在我身邊,我只希望她能過安穩幸福的日子,不是時常跟我賣命。
我會心疼。
就好像那根手指頭——如果不是我,永遠也不會斷。
天氣特別幹,我抿了抿嘴,說:“好,那你一路順風。”
雷婷婷眼裡沒忍住還是閃過了一絲失望,但她馬上把失望給掩飾下去了,轉而露出了平時那個亮眼的笑容:“謝謝。”
下了車,雷婷婷轉過身就跟我們擺了擺手,唐本初以爲她只是暫時去幫忙,很快就回來,還跟雷婷婷說那邊的胖子燒餅據說很好吃,記得給帶點來。
雷婷婷也沒說破,只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陸恆川倒像是看出來了,伸出胳膊碰了碰我:“你惹她生氣了?”
“放屁。”因爲雷婷婷要走,我心裡本來就不好受,被他這麼一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關你屁事。”
陸恆川翻了個白眼:“每次走,都是因爲你嘛,這次估計也不例外,對了,她不是喜歡你嗎?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你他孃的能別老說廢話嗎?給老子滾。”
我推開了陸恆川,對着雷婷婷就走過去了並給陸恆川打了個手勢讓他不要跟上來。
陸恆川不知可否,卻把不明所以的唐本初給拖回來了。
雷婷婷一看我過來,臉上還有了一絲欣喜,像是對我有什麼期待。
我想了想,特別鄭重其事的說道:“我們在哪裡,哪裡都是你的家,什麼時候想回來,我都等着你。”
雷婷婷看着我,沒說什麼,卻一把抱住了我。
她身上水蜜桃的香氣好久沒聞到過了。
我拍了拍她的後背,感覺胸口被暖暖的東西濡溼了。
她捨不得我。
“這話你說的。”半天,雷婷婷才擡起頭來,飛快的擦了擦眼睛,像是不想讓我看到眼睛裡的淚光,還在強顏歡笑:“我什麼時候想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你要等着我。”
“我一定等着你。”
這會兒已經是秋末了,路邊有很大的蘆葦蕩,灰色的蘆花跟着冷起來的風打着旋兒的飛舞,有一撮飛我眼睛裡去了,我就擡手揉,懷裡空了一下,等揉完了眼睛,雷婷婷已經走了,我只能看見她一個背影。
“行了,別哭了。”死魚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湊過來了,幸災樂禍的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
“去你媽的,老子迷眼了。”
“哎,偶像劇裡都這麼說,”唐本初也過來嘆氣:“師父,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哭,可見真是到了傷心處了。”
你們倆是不是傻?
我也沒搭理他們,轉身就回十里鋪子城隍廟了。
城隍廟現在看着比以前氣派多了,我留意上頭換了新頂子,檐板下面的鳥窩都被移除了,像是被人翻修了。
臥槽,難道是六娃賺了錢,給我塑金身來了?
我一下就激動起來了,奔着廟裡就跑。
屁股的大胖身子先“嗖”的一下從廟裡給跑出來了,奔着我就撲,我一把撐住了屁股,發現撐不住了。
這狗在我“出差”的這段時間又胖了,油光水滑的,要燉狗肉能出好幾鍋。
屁股看見我這個興奮,一口咬着我衣角就要把我往裡面拖。
我尋思着肯定有啥事,就跟着進去了。
這一進去臥槽,差點亮瞎我的眼,廟裡的內壁被貼了金箔牆紙,所有的雕像都修飾一新,乾乾淨淨亮亮堂堂的,怎麼看怎麼舒服。
“老闆,你回來啦?”王德光立馬迎上來,笑的合不攏一嘴的鋸齒牙:“你快看,咱們這個廟,鳥槍換炮!”
是不錯,我忙問哪個施主這麼大方?
王德光說,還有誰,不就楊樹林嗎?楊樹林這麼一回來,就把名下的木板生意重新接手了——據說他那板廠的工人還以爲鬧了鬼,嚇得叫喚了半天。
對了,楊樹林是個有錢人啊!可算是種善因得善果了。
“城隍爺,您回來了!”這會兒黑痣皁隸也給迎上來了,只是黑痣皁隸沒有王德光那麼興奮,倆手一個勁兒的搓,像是猶豫有事兒要不要告訴我。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你有啥事兒,直接說。”
“就是有個不太好的消息,怕您掃興,”黑痣皁隸這才說道:“您出去的時候,九里坡的城隍爺派人來送了個口信兒。”
“啊?”我瞅着他:“什麼口信兒?”
“說是查出來了,往九里坡鬧事的兩個潑婦,是你這邊給派過去的,”黑痣皁隸爲難的說道:“九里坡城隍爺大怒,說您這是故意滋擾同僚,騙取生死文書,心術不正,已經上縣裡的大廟,去送牒子告您了。”
臥槽,這九里坡城隍爺他孃的太小肚雞腸了,這點屁事還至於來參我一本,你特麼滿手抓那麼多生死文書,咋不管生死,專跟我較上勁了。
“我打聽了一下,”黑痣皁隸小心翼翼的說道:“縣裡的大廟說要審查,如果屬實,一定給您記上一筆,這真要是有了天劫……”
這個主意還他娘是陸恆川這個坑爹貨想出來的,能不能到時候下天雷轟了他?
“這事兒,到了年底,八成也要被九里坡城隍爺拿到賽神會上說,”黑痣皁隸垂頭喪氣:“怕就怕,給您造成不好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