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你們的卷宗,你們應該都是本地人吧。”我腦子比較好使,看什麼不容易忘,接着就說道:“你們恨的那些元兇,不也是本地人嗎?”
他們不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問,只好面面相覷的點了點頭。
“其實呢,人作善作惡,不是沒報應的,只是要看他的報應,在生死文書上,什麼時候到。”我答道:“你們是不是特想親自把他繩之以法?”
他們一聽這個,猛點頭,眼睛裡都是憎恨:“只要能親手把他處置了,我死也甘心!”
阿西吧,你們早就已經死了。
“這個出路呢,就是你們留在這裡,給城隍爺幫忙,給死人領路。”我說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們要報仇的人了,你們可以堂而皇之的去索命,比現在借題發揮,不是強多了。”
“城隍爺?”那幾個死人更不明白了:“這裡的城隍爺,沒了啊!”
“你們知道,還是我知道?”
她們看出來我也是個城隍,不由信了幾分:“您的意思是說,讓我們去給城隍爺當差?可這種美事兒,輪的到我們嗎?”
“怎麼輪不着了,一,城隍爺需要人手,二,你們是自殺的,本身就得留在陽間,這不是姓何的嫁給姓鄭的——鄭何氏(鄭何氏)嘛。”我說道:“而你們要吃的香火,就讓這個律師出,算是他對你們這些案件上,爲虎作倀的補償吧,你們看怎麼樣?”
對他們來說,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當孤魂野鬼沒飯吃,誰苦誰知道,而且,受害了得賠償,很解恨。
倒是唐本初拉了我一把:“師父,這地方不歸你管,你這麼橫加干涉,是不是不太好啊?還讓他們跨區給咱們當差?”
“不是給我當差,”我答道:“七裡臺的城隍爺還在呢。”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唐本初顯然已經從王德光那裡把城隍廟的規章制度非摸清楚了:“律師得救,也應該給您香火,您把香火都給七裡臺了,您怎麼辦?”
“廢話,”我習慣性的給他後腦勺來了一巴掌:“七裡臺的城隍,比我更需要這些香火。”
這會兒糖醋小排的香氣已經散發出來,律師也來了,眼巴巴的望着我:“廟祝小哥,你看,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俗話說眼不見爲淨,現在就是這個道理,律師要是看得見這麼多死人對他怒目而視,八成得當場嚇尿。
“談好了,”我說道:“你不是說給城隍爺敬香嗎?現在還了願,就沒事了。”
“還願可以還願可以!”律師連忙說道:“我這就送你們回去!不過……到底鬧事的是……”
“你運氣好,”我答道:“卷宗上那些,全來了。”
律師的臉立馬就給綠了:“全……”
“而且你也不用回我的城隍廟了。”我說道:“你們樓下那個七裡臺城隍廟,你給補上一個靈位就可以了。”
“我明白,這叫積善緣,是不是?”律師顯然也聽他的富豪朋友們提起這個事情過,一拍手:“可以可以,我給七裡臺城隍廟新修一個地方都行!不瞞你說,我認識幾個朋友,是專管城建的……”
“當然啦,你這些事情昧良心,你心裡也清楚,”我答道:“爲了贖罪,你把卷宗上那些,因爲你的案子而死的人,做一些塑像,大小看你的財力,一起放在七裡臺城隍靈位後頭,按時給香火,他們就不會再來找你算賬了。”
其實這種處理方法,跟“鬼訛詐”倒是差不多,因爲“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得到了補償,也就沒什麼可鬧的了。
這樣的話,有了香火和靈位,再加上律師的號召力,七裡臺城隍廟,應該也會逐漸恢復點氣相了。
“人一輩子,功德都有定數,建造廟宇可是大功德,算是你戴罪立功,破財消災吧。”我說道:“但是這件事情算是擺平了,以後如果你還是昧着良心幹這種不分是非黑白的事情,再惹了其他的冤魂,我們可都幫不了你了。”
“一定痛改前非,一定痛改前非!”律師如蒙大赦,連聲說道:“以後我肯定行善積德,幫那些該幫的人。”
律師說幹就幹,給七裡臺城隍爺立起了一個小小的亭子——有點像是報刊亭,不過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搞出這麼個東西來,也已經算是挺不容易的了。
我把姜師傅的聯繫方式告訴他,讓他去找姜師傅來製作雕像——雕像跟本人越相似,那就越容易憑附。
而雕像背後再寫上人的生辰八字,就等於正式有了祭祀香火,這都是現成的,資料上都有。
跟在我身後那些被律師案件逼死的死人眼瞅着真的得到了香火,一個個喜不自禁,連連跟我道謝。
我擺了擺手,說不用謝我,以後跟着你們城隍爺好好幹事,保不齊就能得到啥升遷的機會,前途一片大好。
他們更感激了,從孤魂野鬼變成了鬼差,簡直是飛上枝頭變鳳凰。
不過我沒看見七裡臺的城隍爺,心裡不由一緊,難不成,七裡臺的城隍爺真的是因爲信仰缺失,已經消失了?
可我新拜了他,給他香火了,按說怎麼也能再熬一熬吧?
正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啪”的搭在了我肩膀上,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響了起來:“謝謝……”
我一回頭,只見七裡臺的城隍不知道從哪裡跑回來似得,張了張嘴,想說話,卻說不太出來。
我一下高興起來了:“您回來了就好,希望新家住的舒服。”
七裡臺的城隍看我,就像是看着個恩人,連連點頭:“我真不知道……”
“咱們都是同僚,不就應該互相幫助嗎!”我擺了擺手:“再說了,我是個懶漢,你自己地盤上引死人的事情,還是自己做吧!”
七裡臺城隍連連點頭,別提多感動了:“我無以爲報……”
“不用報!”我答道:“你是個真正的城隍爺,我已經跟你學到好些事情了。”
七裡臺城隍爺明白我是個什麼意思,點了點頭:“這些,其實不用學,不過是做久了,你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一定能成爲一個真正的城隍爺,只希望,你到時候運氣要比我好。”
“我的運氣,自己決定不了。”有時候能好炸天,有時候能黑成狗。
但是我也希望自己運氣好,就對着七裡臺的城隍笑了。
“廟祝小哥?”律師看我自言自語的,還有點納悶:“你在跟誰說話?”
我搖了搖頭:“沒啥,那這個城隍廟的香火,就交給你了,你就記着,你乾的虧心事,只能從這個功德上彌補了,信徒越多,香火越多,那你作爲立廟人,積攢的功德也就越多,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律師連連點頭:“記住了記住了!這個地方,我一定動用關係,大肆宣傳!”
他已經知道害怕了,所以他肯定能做到。
事情也做完了,律師忙着城隍廟的事情,我們自己坐車回十里鋪子,七裡臺的城隍站在了高高的欄杆上,還跟我招手道別,身後一幫死人也跟着揮手,其實看着挺嚇人的。
唐本初鼓着腮幫子,我問他是不是得了腮腺炎,他說道:“師父,你又把自己的香火給別人了,那今年的城隍爺評比,你打算咋辦啊?”
“你跟着操什麼心。”我答道:“我有的是法子。”
“說是這麼說,”唐本初咕噥道:“現在離着過年,可沒幾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