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瀾聽到慕容丹這話神色未動,淡淡道:“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雲大人說不客氣,但謝意還是不能免的。”慕容丹親切地朝慕容憐一笑,“二妹妹,心意最重要,本宮陪你去向雲大人敬杯酒吧。”
慕容憐雖有怯意,眼睛卻亮了亮,猶猶豫豫地拿起了酒杯。
慕容丹牽起她的手,親密無間地帶着她朝雲微瀾走去,眸光卻只落在文璟一人身上——想想,還真是好久都沒跟他單獨說過話了。
慕容憐緊張得紅透了臉,一路走得磕磕絆絆,等到站在雲微瀾面前時,杯裡的酒已灑得所剩無幾。
她望着空空的酒杯,一下子懵在那裡,連脖子都紅了個透。
“二公主,我幫你滿上。”雲微瀾站起來,提起酒壺替她滿了酒,隨後端起了自己的杯子。
慕容憐慢慢擡起頭來,看到她雙脣再動,耳邊卻一直迴響着酒液傾落的聲音,根本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雲微瀾忽然微微一笑。
那笑容清澈,乾淨,明亮,平和,映在慕容憐緊繃得幾乎失了焦距的瞳仁裡,那般溫暖清晰。
慕容憐定定地望着她,慌亂的心因爲這個笑容而奇蹟般地定了下來。
心裡有絲甜,又有絲酸,這種酸酸甜甜的感覺夾雜在一起,毫無預兆地涌上心頭,讓她一時怔在那裡。
“叮!”一聲脆響,兩隻酒杯相擊,雲微瀾端起自己酒杯仰頭喝了,清聲道,“謝二公主的這杯酒。”
慕容憐猛然回頭神來,蒼白的臉頰飛紅,連忙以袖掩口將酒一口喝下,未想喝得太急,既使是烈度很低的果酒,也被嗆得直咳。
“二妹妹,你喝慢點兒。”站在身邊的慕容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眼角餘光瞥着文璟,“想跟雲大人喝酒有的是機會,不急在一時……”
文璟掂着酒杯,酒中清冽酒液映着他弧形優美的雙脣,脣角一抹似笑非笑,不喜也不怒,沒有任何異樣之色。
難道,他對雲微瀾與別的女人親近沒有半點不快?
“我不是……”慕容憐窘得直襬手。
慕容丹笑容嫺雅,不容她解釋,“要不這樣吧,二妹妹跟王爺換個座,你們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正好,本宮也好久未見王爺,想要同他聊幾句。”
“這……不好吧?”慕容憐又不自覺地握緊了手裡的杯子,飛快地望了文璟一眼,又怯怯地低下了頭。
慕容丹笑:“有什麼不好的……”
“是不太好。”文璟悠悠地打斷她,“本王酒量向來淺,此時已不勝酒力,怕是會唐突了長公主。”
說着,他便去牽雲微瀾的手,“小八,坐下來讓我靠靠,頭暈……”
慕容丹眼底一片陰沉。
雲微瀾對他這種睜眼說瞎話的行徑也是無語,既然頭暈就該有頭暈的樣子,這種眼神清明笑得勾魂的樣子讓誰來相信頭暈?
但她自然不會去拆他的臺,何況眼前還是個自己很不喜歡的人,當下便配合地握住他的手,笑顏以對,“好。”
這番對話場景,注意力全集中在此的衆人即使聽得不是很清楚,但也看得清楚,坐於上首的皇帝神色未動,眼裡卻有絲難掩的陰霾,而皇后的臉色更是難看。
最爲珍視的女兒在別人面前卻是如同草芥,貴爲皇后的她如何能不生氣。
“皇上,這安平王與長公主放在一塊看,模樣倒是挺登對的。”另一邊的明貴妃卻看得有趣,挨着皇帝嬌笑一聲,“不過,這安平王對長公主……好像沒什麼心思呢。”
皇帝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皇后臉色卻已發青,“明貴妃管好自己便罷,長公主的事無需你操心。”
“喲,姐姐生氣了?本宮只是就事論事罷了。”明貴妃驚訝地看過來,隨即像是反應過來,輕輕一拍額頭,“瞧瞧本宮這沒眼力見的,忘了姐姐想讓安平王做駙馬的事了……”
她似是爲自己的失言而懊惱不已,想了想,道:“像長公主這樣的身份,自然是要配大魏最好的夫婿的,安平王現在雖然把心思都放在那姓雲的小子身上,那是他不知長公主的好。要不……本宮替姐姐去安平王那裡撮合撮合?”
“不必了。”皇后本就對明貴妃不待見,聽她這話更是不悅,“我大魏的長公主想擇婿,還用不着像升斗小民那樣央人做媒。”
明貴妃聽到這“升斗小民”笑得更歡了。
這可是將她也貶低了身份,比作民間的市井小民了。
“是啊,天子的女兒不愁嫁,無論生得好賴,便是缺胳膊少腿兒的,也是有人要的,長公主又何愁嫁不出去。”明貴妃剔了剔塗得鮮紅的指甲,嘴上含笑,話裡的意思卻毫不留情,“不過,想要找個心儀的,又要別人也喜歡的,卻也不見得有多容易。”
一句話戳中痛處,皇后氣得握緊了袖中的拳頭,冷冷道:“明貴妃好像忘了,自己也生了個公主。”
“本宮自然沒忘。”明貴妃氣定神閒,“飛兒是公主沒錯,但本宮心性不大,只求將來能有個對她貼心貼肺的知心人兒便好,不指望人家一定要多能耐。”
這便將皇后心裡那層即使人人都明白,但又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意思給挑了個明明白白。
讓慕容丹嫁給文璟,慕容丹得到了那樣一個龍彰鳳姿的人物,而慕容顯得到的則是整個文家的支持,這種一舉兩得望眼整個大魏都找不出第二件來的好事,但凡有點心思的人,誰看不透?
但看透歸看透,又有誰會當着面來挑明?
“夠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