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乘風之上,兵戈聲淅淅瀝瀝,混合着呼嘯的風聲,驚慌的人聲,以及凌亂的腳步之聲,迴盪在這喧鬧的高臺內外。
搖晃的燭火時隱時滅,恍若墳地的鬼火,透着觸目驚心的味道。何易一向鎮定眼神中難得的透着些驚慌,他慌忙的躲避在護衛身後,四周屆時喊殺之聲,不知敵我的人兵戎相向,飛濺的血肉與凌亂的肢體在高臺內外構築成一片血腥的圖畫。
來自於中原的護衛完全無法抵抗住野蠻善戰的草原人,他們護着使節一行人且戰且退,卻不知道該退往何方,四周亂做一團,不只是商隊的護衛與草原人站成一團,就連草原人與草原人也戰成一團。
草原王的三兒子齊格勒當先提着一把刀朝草原王砍去,明明他纔是草原王的大妃所生的兒子,可草原王卻直接忽視它他,任由兄弟們對他肆意踐踏,如果讓他的兄弟們尚未,他不止會失去本該屬於他的王座,還會失去性命,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爲強!
面對這靠近的刀鋒,草原王滿是橫肉的臉上滿是凶煞,不知從何處冒出了一對衛士,直接擋在了草原王的面前,擋下了那森寒的刀鋒,這,本是草原王用來屠戮中原來的商隊的刀,沒想到卻被用在防禦他的兒子之上,他鬚髮皆張,猶如一頭髮怒的獅子!
齊格勒眼見攻勢被阻,在心驚肉跳之餘,他與他的支持者果斷的決定繼續進攻,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今日,不成功,便死!
高臺下,齊聚的小部落磨刀霍霍向商隊,他們是生長在草原上的雄鷹,受到天神的庇佑,爲什麼要與那弱小不堪的南人易市?
南人,膽怯而懦弱,沒有一分勇者之氣,憑什麼佔據那一片豐饒富庶的土地?那一片膏粱肥沃的土地,合該屬於他們這羣草原上的雄鷹!
那中原的懦弱王朝,還想要與他們通商,簡直是可笑,他們人強馬壯,兵鋒森嚴,早已密謀好了南下的步伐,這一次,就先拿這些商隊開刀!
各懷鬼胎的商隊們在驚慌了一瞬之後,就迅速的聚集在一起,在這個生死關頭,他們也顧不上什麼各自小算盤了,先保住這條命!
草原人的體魄卻是十分的強健,但常年走南闖北的商隊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們拼殺在一起,一時間血腥味沖天。
可這裡畢竟是草原人的地盤,所以商隊首先呈現出敗相。就在他們準備尋找一個缺口突破的時候,在草原小部落的另一端,一陣熟悉的喊殺聲傳來,那是,草原王庭的衛兵!
正殺的興起的小部落士兵見到衝他們揮來的兵戈,怔了一瞬,下一刻,一個頭顱沖天而起,飛濺的血液淋溼了一片土地,讓隨後而來的屠戮者猩紅了眼。
見此,那些小部落的首領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們執起刀劍,不再一門心思的衝着商隊砍殺,而是與草原王庭的衛兵拼殺。
這是一個陰謀,一個兼併他們部落的陰謀,草原王庭將他們召集起來,根本不是爲了揮兵南下,而是爲了統一草原!
這一刻,他們顧不得去料理那些如同豬狗一般的南人,他們只想殺,殺機向他們揮刀的王庭之人,他們是草原上最自由的民族,擁有着天神的庇護,他們的圖騰獨一無二,無可替代,他們不願被吞併,他們更不能被吞併,哪怕是草原的王庭,也無法讓自由的草原雄鷹臣服!
而在高臺之上,正與自己兒子爭鬥的草原王看着這一幕眼皮不停的跳,爲什麼,這一對人會出現的這麼早,明明,他是安排他們在那些小部落與商隊的人拼殺的兩敗俱傷之後纔出來收割成果,爲什麼這一對埋伏起來的人突然的出現,將他的計劃全盤打亂。
他險之又險的避開了從身後刺過來的刀鋒,腰間的布料被劃開,他喘着氣往那邊看去,就發現,偷襲的人,是他的小兒子巴圖!
巴圖眼神閃爍了片刻,父王還正直壯年,要等他離開王座,最少要十幾年的時間,十幾年,那太久了……
王庭的子嗣,或是幫着草原王對付齊格勒,或是如同巴圖一般渾水摸魚,暗藏禍心,父王在這個位子上待得太久了,他們的兄弟姐妹也太多了,如果能夠藉着這個機會解決掉擋路的敵人,那草原王的寶座,就會屬於他們!
在比武臺的正中,塔娜公主孤零零的站在那裡,拘謹着她的那個男人緩緩的從他的身上滑落,那雙暴戾桀驁的眼睛裡滿是不甘。
在他的背心處,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刺進去,將他痛了個對穿,他掐着塔娜公主脖子的手無聲的垂落,下一刻,就被塔娜砍斷。
匕首被鮮血浸透,薄薄的刀刃之上折射着刺眼的血腥之光,塔娜在火光下獵獵一笑,如同一株飲血綻放的荊棘花。
她看着四周混亂的局勢,眉頭狠狠的皺起,現在的場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本想在出嫁的時候直接殺了她的丈夫,然後屠戮那個驍勇的部族,等那個部族徹底的落入她的掌心之後,再回來爭奪草原王庭的勢力,可現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叛亂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讓她不得不提前暴露底牌。
早就宣誓效忠於她的衛隊從埋伏的路上回歸,擁護在她的旁邊,讓她多了一分自保之力。
她是草原王最寵愛的女兒,這個寵愛,就體現在這一對精銳的衛士身上,從他們發誓效忠於她的那一刻起,就再不會背叛,這,就是她敢於爭奪草原至尊之權的依仗。
而現在,塔娜恨恨的看着燃起的火光,驅使着勇士們護衛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那裡,是何易的所在。
縱然她已經看透了這個男人,可她不允許自己的所有物離開自己,既然何易已經擁有過她,那他就必須一輩子待在她旁邊。
看着那避過刀兵朝他趕來的人,何易表面的鎮定再也維持不住。
商隊與使節團的人早已匯合到一起,一同在這混亂的局勢下尋找退路。見到那逐漸靠近的女子,他們詭異的視線不停地在何易身上巡視。
在冰涼的手握上何易手腕的時候,何易下意識的愣了一瞬,然後反應過來手的主人是誰的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開始拼命的掙扎,可他的力氣,卻還及不上此刻滿心戾氣的塔娜。
就在雙方角逐的時候,何易的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道推力,將他推到了塔娜的陣營,他瞬間就被拘禁起來,再被帶離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素來維持着猥瑣面容的胡興雲此時尚沒有收回推人的手。
他嘴角微微的翹起,配合着他那兩撇小鬍子,非但沒有了以往的滑稽意味,反而透着十足的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