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
君未歸所見,四處一片血色,血淋淋的,血腥味不斷的翻滾着。
她有點兒後悔,她是不是太浪了點兒,早知道這麼恐怖,她就不來的,讓離天上仙一個人承擔。
哼唧。
她們小仙女都是沒有良心的。
她獨自在血池裡漫步,時時有血色人影出現,她總是下意識的打散,時間長了,才知道是死於血池的這些人,因爲心有不甘,滿懷怨氣,在血池上空不斷徘徊,然後被血池吸收形成的奇特東西。
這血池中還有別的東西,都是形成於血池中的獨一份,外面是沒有的。
而血池中,危機四伏,有時候她在一個地方待的時間稍微久一些,就會出現奇怪的東西,殺又殺不死,只能白費力氣。
偶爾,君未歸也會想念自己的師尊與兒女,想着他們一定在外面等着自己回去就覺得開心,甚至,來源於身體上的疲憊也就不算什麼了。
她一路走過去,除了這血池,也沒看見什麼比較唬人的東西。
於是,她有些掉以輕心了。
她卻不忘了她在掉落血池時的分析,如果血池有這麼簡單,怎麼會讓那麼多人同意這一個處罰。
她於無意間深陷血潭。
她幾乎氣得嘔出一口血來,明明看上去和別的地方沒什麼差別,可爲什麼會陷下去,在陷下去的一瞬間,皮膚上就傳來燒灼感,刺痛的,讓人難以承受,彷彿在片刻間血肉消融,只剩一個骨架。
她強撐着從血池裡掙扎着爬了出來,那瞬間看見自己身上的傷痕,密佈縱橫,被燒灼的痕跡,十分難看,她漫無邊際的想,大概她的臉也是沒法見人的,估計別人看見了能嚷嚷一聲鬼,不過也沒關係,她現在也沒法出去,更別提讓人看見了。
她身上新的血肉的味道在這一片血腥味兒中格外引人注意,周遭密密麻麻的看不清形體的東西飄了過來。
她下意識的跑開。
漫無目的。
然而……
她身上新鮮的血腥味就如同暗夜裡的螢火蟲,如此鮮明出衆,引人注目,招着無數的東西圍繞着她去。
她疲於奔命,也自暴自棄,她就不信這些鬼東西能將她怎麼樣。
她喘着粗氣躺在地上。
呼哧呼哧的。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子了。
由此可見,她是真跑不動了。
她無疑是個廢人。
她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她身上的傷口因爲她之前的奔跑,逐漸的加大了出血量。
那些鬼東西在追上她後,像受了刺激似的,將她蓋住,密密麻麻的疊在她身體上,撕咬着,猶如吸血跳蚤般,傷害不高,卻是漫長的折磨。
她揮動着手,如同在驅趕附骨之蛆般,始終驅趕不走。
她緊咬着脣,不讓自己的驚慌透露出去,反正也沒有人會看見從而憐憫,而且她的驚慌好像對於這些玩意兒來說有一種刺激作用,她越是心慌,這些玩意兒撕咬的越快,她努力的平復心情慢慢的往前爬去。
那些玩意兒一直寄居在她身上,如同盯着腐肉的蒼蠅,寸步不離。
好似,等到血液都流乾,肌膚也不存的時候,它們才散去。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肌體,幾乎不存,擡手摸着自己的臉頰,摸着的幾乎是骨頭,骨頭相撞帶來輕微的痛楚。
她愣過之後,內心酸澀,不由慶幸還好血池幾乎沒辦法反射出來她現在的模樣,不然她看見了,竟然覺得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不好意思。
她就是這麼庸俗的顏控。
畢竟,當年救她的師尊不是如今的俊朗,而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老男人或是一個糟糕的老頭子,她想她心中是無論如何也生不起想要以身相許的心情的。
這個看臉的世界。
她嗤笑一聲,向前走去,打算看看,這些血池當中有沒有在這日久天長中生出什麼奇花異草,以便能讓她維持在這裡面的生活?畢竟聽上去這血池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約莫是因爲身上的肉少了許多,行動間,骨頭碰撞,疼得很,她走了一會兒就堅持不住,索性躺在地上歇息,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的肉又長出來了些,難道這血池還有肉白骨活死人的作用?
她暗暗稱奇。
等到身上恢復了大部分血肉後,她就發現不對之處,她身上奇癢難耐,就像皮膚底下有什麼東西在那裡拱來拱去一樣,身上清晰可見的是一個包拱起又很快落下,就像是蟲子在蠕動一樣。
她本來想拿刀割開血肉的,但是想到萬一出現昨天的情況怎麼辦?
她想了想,仍然心有餘悸。
於是也就只能放棄。
到了晚上,君未歸在一處較爲平坦的血池之上睡覺,只因待在血池的一天實在是太費精神,她在半夢半醒間將自己身上摳得不成樣子,一道道血痕,大多數地方都破了皮,血從那些傷口中流了出來,吸引了昨天的那些鬼東西,她身上很快又被撕成昨天的樣子。
然而,身體下方的血池又爲她弄出人的模樣,血肉長出來了,然而依舊裡面含着蟲子,她一直不斷的摳着,周而復始。
她身上的肉好了又壞,壞了又好,總是叫她身上難受得很。
她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夢見了離天上仙背對着她走遠,清冷的背影,像極了他一開始留給她的記憶,無情無意。
她是真的不懷疑他能這樣果斷的將她拋棄。
所以,她就連問一句爲什麼都做不到,就怕聽見他說的回答,她承受不住。
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自己分外可恥,常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
他從滅門一案中救她而出,面對她恐懼下咬住他的手腕,他也只是漠然的看着,可隱隱能看出溫和的意味,因爲他啊,蹲下來,抱住她,縱使不善言辭,也會溫和的摸摸她的頭髮。
所以,哪怕他再做出不記得她的模樣,她也始終相信,他只是忘記了而已。
他傳她仙術,儘管這其中,也有過不悅。
他爲她張開羽翼遮風擋雨,將她留在安全地區,他一個人看着外面那些鬼魅魍魎,挺拔如竹,不曾退讓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