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樂聲越來越響,但聽那聲源位置,似乎並沒有要往遊樂園中心來的意思,反而走的是偏僻的小路。
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在確定那“樂隊”真的不會過來了之後,司予安用骨刀在座艙的殘骸上來回掃着,好似是在尋找什麼。
她一邊找,一邊嘴裡還吐槽着:
“沒有?真沒有?他們騙我?”
骨刀所過之處,殘骸消融,壞得比之前被砍的那些還要厲害。
“做人……即使不做人也要誠信啊,他們怎麼能騙我呢?”搜尋無果,司予安很是不爽,“我這麼單純善良……”
“騙我是不道德的!”她回頭看向長髮女人,“你說是不是!!”
長髮女人:……
她幽幽擡手指向一處。
“那裡怎麼了?”司予安順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見一間半倒塌的房屋,碎裂的牌子上依稀還能看見“控制室”三個字。
“那兒離摩天輪不還有個十好幾米嗎,怎麼也毀成這樣了?”司予安詫異,繞過遍地碎石碎鐵走了過去,上面切口平滑,還有被融化過的痕跡。
“這誰幹的啊?簡直無德!”她又吐槽了一句。
長髮女人:……
她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慶幸自己不能說話過!
眼看着那位持着怪異骨刀的姑娘邁進了控制室,長髮女人身形一動就要逃走,但沒曾想那人又回頭看了過來,於是——
“你先走,我待會兒去找你。”那位姑娘說。
長髮女人:……
對不起那我不走了!
她停在原地,看着司予安在控制室裡翻翻找找,一塊兒塊兒牆磚落地,房屋僅剩的部分發出不堪重負的口申吟聲。
轟……
隨着一聲悶響,控制室終於在她拿着拼圖出來以後,徹底坍塌了,還激起了不淺的灰塵。
“咳咳咳!”
瞬移出灰塵範圍,司予安一手持刀,一手攥着拼圖又拉上了長髮女人,又往遠處瞬移了幾次。
之前鬼屋工作人員給出的線索是在摩天輪區域,所以她和柒柒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摩天輪本身身上,卻是完全沒想到它們說的“區域”實是指的控制室。
待到空氣不是那麼嗆人了,司予安拿出第二張拼圖,照例先用酒精消了毒纔看了起來。
這張拼圖的背景依舊是午夜中,被雷電劈下的遊樂園,但這張的圖畫裡還多出了鐵門以上的部分,以及站在鐵門前的那道身影的上半身。
對方應該還是個學生,身上穿的是一套破舊老土的校服,樣式看上去還有些年頭了,依司予安對服裝的高深瞭解,這至少得是幾十年前的款。
不過讓她感到奇怪的是,這張“拼圖”的大小和第一張相同,而且場景上也有重疊的部分,那這樣的東西該怎麼拼合呢?
“難不成是疊加的?”司予安忖道,拿出醫用手套,嘗試着將兩張拼圖疊到了一處。
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她手中的拼圖開始融合,摞在上層的那張漸漸“下沉”,融進了下張的拼圖中,在幾秒鐘後就完全變成了一張。
“真融了?”司予安看看拼圖的側面,又拿手撕了撕,發現它們已經完全融爲了一體。
新的拼圖還是呈現出第二張拼圖的圖畫,是一個穿着老舊校服的半身人影,唯一的區別是,新拼圖的觸感似乎要更厚實、更溫暖一些,就像……
是在摸一塊兒剛制好的皮革。
皮革上脈絡清晰,宛如什麼生物的血管般,在司予安的指尖劃過時,還輕輕跳動了一下。
這跳動雖然很是微弱,但司予安直覺,當四張拼圖完全拼好之後,這跳動將會真正復活回來!
“有點兒意思!”饒有興趣地笑了笑,她將新拼圖又收回到醫用手套裡,然後偏頭又去聽那奏樂聲,分辨着樂隊的位置。
但片刻後,她就皺起了眉毛,神情不解。
“一直圍着遊樂園中心區轉圈,卻不走進來,這是爲什麼?”
帶着疑惑,她拉着滿臉寫着心甘情願的長髮女人往那樂源處奔去,但是還沒到跟前,就先看見了一條不同於霓虹燈光亮的妖異綠光。
而之所以說是“一條”,則是因爲那條光是由一條十四個提燈人影組成的,隨着人影的吹拉彈沒有唱,那光還波動着,就像一條遊曳的小蛇。
在感知到有人過來後,提燈人影們都同時停了下來,奏樂聲沒斷,但它們的動作卻確實是停了。
皺着眉,司予安又仔細分辨了下,發現這尖利的音樂是從它們舉着的一片烏黑上傳來的。
“錦旗?還是……哦?”又走近了些,揚起的骨刀幾乎都要懟到提燈NPC身前了,她才終於看清,它們舉着的,是一套墨黑的衣褲。
許是離得太近了,司予安還聞到一股黴變和腐敗交雜的混合臭氣,那氣味沉悶腐朽,在提燈隊伍們不自覺地後退了之後纔有所緩解。
“咻咻!”
吸氣聲傳來,長髮女人扭曲的面容出現了一絲裂縫,彎轉了脖頸看向湊在她身邊嗅着的年輕姑娘。
“咻咻!”
在她身邊嗅完後,那姑娘又往提燈NPC那兒走了兩步,繼續吸縱鼻着鼻子,然後露出了非常嫌棄的表情。
“白天那些NPC雖臭,但最起碼臭的新鮮!”司予安搖搖頭,對着提燈隊伍指指點點,“可它們,都臭舊了!”
長髮女人:……
聽到司予安這麼說,提燈NPC們腐爛的臉上突然咧開了一個微笑,那微笑還詭異地流露出了些許慈祥的意味。
與此同時,它們提着的燈籠上突然出現了數幅意味不明的圖畫,在燈中火光的照耀下不斷變換着內容,那樣子像極了皮影戲。
在“皮影戲”出現之後,提燈NPC們臉上的表情更慈祥了,它們目不轉睛地盯着司予安,高舉的衣褲一陣鼓動,眼看就要站立而起——
“你們慈祥個鬼哦!”司予安突然怒了,“不知道姑奶奶我是什麼輩分嗎?!”
她開啓血光衝入隊中,從隊頭到隊尾來回瞬移,同時放出十四根金絲,一根探向一盞燈籠,轉瞬的功夫就把它們都攝了過來。
“哦豁?這麼容易?”
再回到隊頭,司予安一手骨刀一手火炬,火炬上還擠着掛了十四盞皮影燈籠,她又看向那鼓動的衣褲,對之前的猜測又不確定了。
她本以爲衣褲的主人就是這次的副本boss,可及至剛纔衝進隊中,離近了看後她才發現,那衣褲並非墨黑,而是完全浸潤了血液之後,乾涸氧化又放了N多年的顏色。
而且拼圖上的校服樣式雖土舊,卻也遠不及這套衣褲來得更土、更舊,除非是那boss生前的穿衣風格就是如此,可直覺又告訴她不是。
所以……
這身衣服是誰的?
這些NPC是在給誰演奏曲樂?
可顯然司予安沒有辦法現在就想明白這些問題了,因爲就在她搶走所有燈籠後,耳邊的樂曲陡然變得更加尖利起來,NPC們也盡數向她衝來!
“鵝鵝鵝鵝鵝……”
一疊聲的鵝笑聲迴盪在遊樂園各處,笑的所有玩家毛骨悚然,每個毛孔都滲出了寒意。
這聲音是——竇裡玩?
她怎麼了?!
老王的瞳孔放到老大,鼻息粗重,震驚的,下意識的望向窗外,卻只看見滿窗貼着的猙獰爛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