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迷說這番話時,姿態淡然,語調輕重有度,口吻平緩。
雖含譴責之意,但讓人聽着,並無絲毫不適之感。
畢竟,她說的沒錯。
南戰翼纔是西雲軍營最高掌權者,如何處置司徒揚,只能由他來決定。
他們最多提供參考意見。
但這種自覺,向來只有常年遵軍紀的將領們,纔會具備。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身份?
從小又是在何種環境下成長?
不知爲何,歐陽啓莫名對蘇迷,產生強烈想要了解的慾-望,看向她的眼神,亦絲毫不加掩飾的興味盎然。
蘇迷卻恍若未見,話落便低眉垂眼。
歐陽啓定定望着她,忽而笑道:“很晚了,早些歇息。”
“是。”
蘇迷恭敬頷首,找了張涼蓆,鋪在地上,倒頭便睡。
歐陽啓“噗”一聲嗤笑,垂眼望着毫無形象的蘇迷,嘴角笑意更深。
翌日。
天還未亮,蘇迷打着呵欠坐起來,反身又將涼蓆捲起,放在一旁,走出營帳,直奔伙房。
她與老高等人,將早飯做好,又爲歐陽啓端了一份,再次回到營帳。
歐陽啓剛洗漱完,見她端着吃食進來,啓脣笑道:“爲本軍師準備的?”
蘇迷眉梢微揚,卻沒說話,將吃食放到他面前,而後退到一邊。
“過來,一起吃。”
歐陽啓溫然笑道,棱角分明的俊秀五官,稍顯養眼。
“多謝軍師……。”
“不許你去!”
話說一半,晏緋憤怒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
蘇迷怔了怔,脣角微抿,繼而道:“小人已經吃過了。”
晏緋得意勾脣,挑釁看向歐陽啓。
歐陽啓看不到晏緋,定定看了眼蘇迷,便不再多言。
蘇迷不動聲色站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
晏緋見兩人共處一室,自己只能是個隱形人,不悅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最後眨了眨眼,小聲問道:“對了,你怎麼能算準,那個老高會將司徒揚的事,上報給這個臭男人?”
蘇迷警示睨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晏緋立馬吃癟,幽怨的小眼神,眼巴巴看着她,看上去可憐極了。
雖已蛻變成男人,但晏緋的容顏,除了輪廓稍顯男人化,棱角更加分明以外,相比初次見面時,沒太大區別,反而絕色貌美的容顏,更令人移不開眼。
蘇迷想着自己的臉,再看近在咫尺的這張面容,心裡突然有些不平衡。
爲何妖精都長得這般好看?
腦子裡剛產生這種想法,晏緋突然湊近她,笑嘻嘻地道:“我家迷迷亦很好看,在我心裡,你最美。”
“你又讀我心!”
“你我早已心意相通,你想什麼,我都知道。”
蘇迷聞言,倏地皺眉:“爲什麼我感應不到你的心?”
晏緋一瞬啞然,神色間多了幾分落寞。
即使他不說,蘇迷後知後覺,亦意識到了原因。
蘇迷見他那副模樣,心下原本堅-硬的位置,莫名軟了些許。
但這種變化,來的太快,蘇迷還有些不適應。
她皺了皺眉,眼見歐陽啓已用完飯,立馬走過去,將碗筷收拾好,端出了營帳。
歐陽啓見她一聲不吭,直接離開,面露幾許驚訝。
昨晚,這人各方面做的都十分嚴謹,到底是什麼原因,突然發生了改變?
歐陽啓疑惑不解,立時陷入沉思。
但下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所有表情僵在臉上,甚至閃過一絲排斥。
*
另一邊。
蘇迷出了營帳,將碗筷送回伙房,隨即來到無人的角落,隱去了身形。
“迷迷,你要去哪?”
“去找司徒揚。”
蘇迷答了一句。
晏緋卻面露喜色,箭步上前,緊緊抱着她的胳膊:“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蘇迷扭頭看他一眼,倏然皺眉:“你之前不是這樣的。”
她還記得。
第一次見到他時,雖然他是女子,但眉眼間那股嫵美慵嬈,卻無形透着傲嬌與矜傲。
可眼下,他這死纏爛打粘死人,還有偶爾的撒潑裝可憐,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變成了男人,連屬性也變了麼?
蘇迷一時有點蒙,看向晏緋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怎麼了,一直看着我?”
晏緋眨着眼,眉眼沾染着笑意,微微刺眼的日光,襯得豔灼如烈日般的靡麗容顏,愈發的熱烈妖-嬈。
蘇迷嚥下口水,被男人灼灼其華的容顏所吸引,眸光閃了閃,而後又匆忙移開。
麻蛋!
這男人長得太犯規了!
“犯規?”
晏緋突然聽到從未接觸過的詞語,神色怔了怔,疑惑探頭追問。
蘇迷暗咒一聲,連忙轉移話題:“想知道我爲什麼能算準老高,會去找歐陽啓麼?”
“爲什麼?”
晏緋對此確實很疑惑。
他一直跟着她,從始至終,她從未跟老高透露過什麼,可老高最後還是找到了歐陽啓。
蘇迷見他不再糾結上一個問題,輕舒一口氣,斟酌片刻後,說出了緣由。
“我雖然沒告訴他,但他卻對我與司徒揚的舉動,產生了懷疑,當時他單獨問過我,我卻一句話都沒說,這足以令他的懷疑加重。
事關整個西雲軍營,老高不會坐視不管,他定然會上報給歐陽啓,而歐陽啓亦不是傻子,即使消息尚不知真假,但事關重大,他定然會布兵暗查。”
一直以來。
蘇迷之所以能順利完成任務,靠得不是金手指與開掛系統,而是依照每個人物的特性,從而推算人心,再背後推動整個劇情,類似於初級側寫。
雖有過失誤,但極大多數都如她所想。
這一次,結果依舊如願設想的那樣,從而成功捉到司徒揚。
“可你找司徒揚作甚?”
晏緋定定看着眼前的女人,甚是不解的發問。
“我自有我的用處,別急,等會你便知曉了。”
蘇迷神秘一笑,來到關押司徒揚的所在營帳。
她啓了啓脣,剛想念出咒語,身側的晏緋寬袖輕拂,一道靡靡桃花香氣急速蔓延。
緊接着,守在營帳門口的士兵,雙眼倏然變得空洞無神,呆呆目視着前方,身形一動不動,活像兩具被操-控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