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英巧笑嫣然。
眉宇之間一派的乖順之色。
然納蘭月卻連看,都並未看她一眼,只道;
“你身爲嬰淺的師姐,比她入門早整十年,修爲卻遠遠不及她,還不回去好生反思修煉?”
雲英一愣。
被如此不留情的訓斥,她那張清冷的面龐上,頓時浮起一抹羞惱之色。
嬰淺...
又是嬰淺!
秦清琅偏心也就罷了。
現在連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納蘭月,都站在了嬰淺那邊。
讓雲英哪裡能忍下這口氣?
“師兄...”
雲英抿緊薄脣,眼底閃過一絲陰鬱,道:
“嬰淺的修爲雖高,但我修音律,也並未差她多少!”
“不差多少?”納蘭月瞥她一眼,冷聲道:“若嬰淺真同你計較,不出一炷香,你連飛灰都剩不下。”
“我...”
雲英還想再說。
然納蘭月卻已不想再聽了。
他轉身大步離去。
只留給雲英,一個冷硬的背影。
雲英愣了一會兒,看了一眼竹屋緊閉的門,眉宇間的冷色,霎時更重了幾分。
不過受了點小傷而已,裝什麼病入膏肓?!
她冷哼一聲。
袖擺一甩。
心裡面雖盛滿憤懣,但云英還是腳步匆匆,趕在秦清琅到之前,離開了遊仙閣。
她縱使嫉恨嬰淺。
也不敢在此時,使出什麼小手段。
若是被秦清琅發覺,到那時候,可就不只一句訓斥了。
嬰淺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沒有頭疼。
意識散漫的飄蕩在漆黑當中。
迷迷糊糊之間。
嬰淺似乎看到了很多人。
相貌身材及年紀,分明皆不相同。
卻都用同樣的眼神望着她。
她分明不懂那些複雜深沉的情緒。
又莫名。
感了些悲意。
彷彿忘掉了什麼極爲重要的東西一般。
“師尊...”
“師尊?”
有低喚聲傳來。
驅散了那些圍困在嬰淺身邊的夢魘。
她睜開眼。
看到了一張如同白玉雕鑄而成的面孔。
“小白?”
嬰淺揉了揉眼睛。
林慕白難得未計較這稱呼,只皺着眉,一臉擔憂地問:
“可好些了?”
“啊?”
痛楚後知後覺的襲來。
讓嬰淺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艱難的撐起身,脣角蕩起一抹笑,去捏了林慕白的臉,道:
“小白這是擔心我呢?師尊好感動哦。”
“你...”
林慕白一愣。
投向嬰淺的眼神,都帶了幾分無奈。
這都到什麼時候了?
還帶着一身的傷。
也沒個師尊該有的端莊樣。
林慕白本想推開嬰淺,但瞥見她蒼白的臉,還是強忍了下來,只冷了臉,道:
“看你這個樣子,應該是沒事了。”
“小傷而已。”
嬰淺輕哼一聲,又躺回到牀上,還翻了個眼,眯着眼,懶洋洋地道:
“你師尊我當年,可是斷了一條手臂和一條腿,還能和人再戰上三天三夜的!”
她一臉得意。
就差和林慕白,講上兩段曾經的光輝事蹟了。
然林慕白卻是瞪了她一眼,皺眉道:
“你驕傲個什麼勁兒?打架難道還是好事了?”
“有些架,不得不打。”嬰淺一彈林慕白的額頭,笑道:“徒兒,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是你想要守住,卻守不住的,但若不爭取一番,終究不會甘心。”
林慕白捂着額頭,向後連退了幾步。
雖聽不懂嬰淺的話,他卻在這番言語當中,尋見了一絲難得的認真。
他的神情也跟着肅穆了些,微微頷首,道:
“記下了。”
“乖。”
嬰淺打了個哈欠。
困勁來襲,她正想再睡一會兒,忽又想起了一件頗爲重要的事。
“對了,你過來。”
嬰淺向着林慕白招了招手。
他一臉狐疑。
猶豫着,還是緩緩走回了牀邊。
等林慕白走近,嬰淺搖頭輕笑一聲,放輕了嗓音,道:
“謝謝你照顧我,讓你擔心了,小白。”
林慕白一愣。
本欲脫口的話,在撞見嬰淺眼中瀲灩的星火時,竟如阻塞住了一般。
等他反應過來時。
嬰淺已經閉上了眼。
她只是短暫的清明瞭片刻。
很快。
便又陷入了昏睡當中。
林慕白怔忪許久。
指尖顫了兩下,他輕手輕腳的爲嬰淺蓋好被子,正想離去,然而一轉身,卻是看見了沈宴。。
他站在門口。
手裡端着一碗已散去溫度的米粥。
也不知道。
沈宴已經到了多久。
又都聽見了什麼。
林慕白莫名感見一陣心虛。
他聽聞嬰淺受傷,前來看望,正巧遇上她清醒。
而一直留在此處的沈宴,卻錯過了這一幕。
“師尊已經歇下了。”
林慕白低咳一聲,雙手背在身後,他面無表情地道:
“下次師尊醒來,我自會解釋。”
他年紀尚小。
板起臉時卻帶着幾分凜然之勢。
自成一番氣度。
然沈宴卻是連看,都不看林慕白一眼。
同他擦身而過,將米粥放在了桌上,而後才道:
“不送。”
林慕白張了張嘴。
到底是未解釋太多。
他怎會去竊沈宴的付出,只想着下次再同嬰淺說便好。
兩個小少年擦肩而過。
卻都未看對方一眼。
面色一個比一個冷酷。
身上散出的氣場,也是駭人的緊。
藍圖正巧趕來看望嬰淺,撞見離門的林慕白,本欲開口關心上一句,卻被他冷冰冰的臉色阻住。
而等到林慕白離去。
他走進竹屋,就見同樣沉着臉的沈宴。
“吵架啦?”
藍圖走到牀邊,擡手去覆嬰淺的手腕,又同沈宴笑道:
“都是同門,可不要吵架,不然鬧成你師尊和三師兄的那樣,就不好了。”
沈宴望着嬰淺蒼白的臉。
沉默了許久。
才忽然問了一句:
“師尊和執戰閣的那個人,關係一直都不好嗎?”
“不好?”
藍圖沒注意到沈宴古怪的稱呼,只想了一會兒,笑着搖了搖頭,道:
“也不能說不好,只是你師尊的性情,和三師兄相差甚遠,加上還有云英師姐...”
他聲音一頓。
偷瞥了眼嬰淺,才壓低了嗓音,繼續道:
“雲英師姐和嬰淺,纔是真的打小就不對付。而三師兄,大多時候,都是因爲雲英師姐才和嬰淺動起手來的。”
藍圖回憶着過往,忍不住咂了咂嘴。
沈宴皺起眉,再次開口時,嗓音已沉了不少。
“她有人幫忙出頭,那我師尊...就只能任他們欺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