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緩緩地走向桌邊,纖弱的身子如同風中的綿柳,或是水底的青荇,招搖着、招搖着……
簾子後的男人,眉輕挑。
她跳上桌面,伏下,脫了外套——纖纖玉指在身上游走,呼吸漸漸快了,但卻存心似的,就不觸碰禁忌之地。
“哈……”
姑娘呵氣如蘭,似若芳華。
“怎地?姑姑就教了你這些?”男子開口,卻覺自個兒的嗓音啞得很,他不由得有些怒意,擡手就丟了一根竹籤。
婉兒一下子停住了,眼裡清明,全無情動的模樣,她跳下桌子,行了禮,“主子……”
“夠了,去萬紅樓吧,林娘知道如何安頓你。”男人別開眼去,此女爲尤物,或是那似有若無的野性作怪,讓她在柔美的同時又帶了攻擊性,惹人移不開眼。
一片梨花瓣慢悠悠地飄進窗子,落在他的肩頭,他取下,攥在掌心。
“多謝主子!”
婉兒拿了竹籤就跑出門去,並將此證明遞給了姑姑,後者即刻安排了馬車,驅車前往。
奇怪……那個男人,就是將她擄來的青年麼?不過十年,竟完全變了個樣子!
光陰當真不饒人。
雲霽十五年,萬紅樓的營業每況愈下,鬧事者越來越多,客人的正室,總是尋上門來,大鬧一番,嚇走了一批人。
這日陽光正好,一輛玄色馬車自遠處駛來,不偏不倚,正好在萬紅樓前停下。
過往的路人指指點點,有的嘆息離開,有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到了?”
車內人輕聲問。
車伕跳下馬車,恭敬道:“姑娘,已到了。”
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扶住了車簾,柔若無骨惹人憐,手的主人一用勁兒,從馬車裡鑽了出來。
她飛身一躍,若鴻羽,落地無聲。
女子白衣勝雪,不似尋常人家的姑娘,她徑直走入了萬紅樓,與那喧鬧荒唐之地格格不入,卻又惹出了無限遐想。
“哎,你說那個姑娘,把面紗去了,是有多漂亮?”
“不知道,許是名花有主了,來興師問罪的呢?”
“也是,哈哈。”
萬紅樓內的陳設,還是與以往一般無二,嘈雜喧鬧,隔音效果還不好,總能聽見些污人耳朵的談笑。
林娘見到那白衣姑娘,眼眶不自覺地紅了——她本是將那孩子當作未來搖錢樹的,可真離開了,又是無盡的想念。
無論搗蛋撒嬌,都想念。
“婉兒,你可算回來了!讓林娘瞧瞧,是胖了,還是瘦了?”
說着,老鴇便要去揭那層面紗,卻被婉兒一把按住。
“林娘,此處不宜說話。”
“嗯……你們先退下,我要和我的姑娘說些體己話。”林娘莞爾,風韻猶存。
衆人作鳥獸散。
入了清雅的隔間,婉兒才把面紗摘下。
林娘一見便驚歎——這姑娘眉目精緻如畫作,眸含秋水,雙頰帶粉,肌膚若荔枝光澤,吹彈可破。
這可比當年花魁李仙兒美上許多了!
“婉兒,你……當真是婉兒?”
“是我。”她失笑,豆蔻之時,和垂髫孩童自然有諸多不同,也不必如此驚訝吧。
她的生母名喚李仙兒,當年嫁於賀太傅,一笑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