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望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想起當日在武陵山中喪命的黑衣武士,原來都是無辜的人類,不由得沉重地嘆息一聲。
“雖然我們都是被迫加入公會,但是平常所作所爲也的確見不得光,你們不下殺手,總有一天會有人殺了我們。”
黑衣刺客這番話倒是說得坦然。多行不義必自斃,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做了壞事,天網恢恢,終有輪迴報應的時候。
小九淡然一笑:“你這麼說,似乎也有道理。”
黑衣人看到小九的笑容,彷彿被觸動到了什麼,突然說出一句與前面相矛盾的話:“不瞞姑娘說,我們之中也有人是主動要加入黃昏公會的……”
大家都不解地望着他,就連小九也一臉疑惑。
“姑娘是好人,我不想瞞你……但是那些主動要求加入公會的人,都是在外面受盡欺凌,受過各種苦楚的。他們……”
“我明白。”小九打斷他的話,“他們是爲了得到力量,拿到自己想得到的,證明自己的存在。”
黑衣武士吃了一驚:“姑娘知道?”
小九嘆了口氣:“他們的想法沒錯,要生存必須有力量。只是,他們用錯了方法。可惜,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想回頭就難了。”
這句話正中所有黑衣人的心事。無論當初是否出於自願加入公會,以人類身軀融合妖魔之血。幸運的在成功融合之後活下來的他們,無一例外的選擇了助紂爲虐和殺戮;他們的身體已經算不得純粹的人類身體;他們的心靈,更不是。
“最後問一題,黃昏公會爲什麼要抓走朱雀?”
黑衣刺客回答:“這個我們真不知道,公會真正的目的恐怕連彩雲隊長也不知道。我們只知道任務是活捉朱雀星君。”
小九摸了摸額頭:“好了,我問完了。是留下讓我幫你們拔除體內的妖魔之血,還是再回到黃昏公會,你們可以自由選擇。”
一衆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出乎意料全都選擇回到黃昏公會。
小九知道這幫人心中所想,也不出言挽留;只好再麻煩大巫女驅散中蠱人身上的萬蟻蠱。
“姑娘,各位少年英雄!今天能活着回去多謝各位,希望下次遇到的時候,我們不是敵人。告辭!”中過蠱的黑衣刺客拱了拱手,帶領着剩下的幾個兄弟,轉身走出房門。
“小九,放他們回去真的好嗎?”安寧走過來問,“這裡的情況,他們會一五一十報告給公會吧?要是他們再帶人來偷襲怎麼辦?”
小九擺擺手:“既然答應了放他們走,就那得做到。我們放過他們,黃昏公會不一定就會放過他們。這裡的事情,有朱雀在就沒問題,只要他細心點。”
小九說完看了看朱雀,星君大神居然不好意思地笑了。
傳出去是夠丟人,啊不,丟神的。威鎮一方的堂堂神君,竟然被一羣雜碎迷暈了關進鳥籠子裡。要不是被小九救下,朱雀這輩子可能成了黃昏公會會長的觀賞寵物了。
場面好不容易清靜了,卻不想大巫女盈盈跪倒:“奴婢該死!奴婢身爲神廟大巫女,大意到讓賊人乘虛而入,擄走星君,請星君治罪!”
衆巫女也都跟着跪下:“請星君治罪!”
這樣一來,場面又有些亂。
這些巫女都是當地苗瑤女子,雖然不是修行煉丹之人,但並非沒有戰鬥力。就說大巫女,靈力只到高階靈渦級別,蠱術卻天下無雙。若認真打起來,彩雲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只因爲蠱術不同於任何以靈力爲基礎催動的法術,蠱術妖邪無比,往往神不知鬼不覺就叫人中蠱。而且中蠱之人蠱發之時那種慘狀,絕不是普通法術傷害能比的。所以世上說到厲害法術或許只會驚歎一聲,但一定是聞蠱色變。
可惜大巫女蠱術再無雙,終究不過是常年身在神廟的女子。這一方大地在朱雀庇佑下一直天下太平,所以大巫女沒有任何實戰經驗;加上她原本善良,做不出黃昏公會那種拿活人做研究的事情。雖說蠱術本就是無形無蹤之術,大巫女自己卻中了彩雲無形無蹤的**。
“你們都起來,這也怪不得你們。不過今天的事倒是告訴我們,掉以輕心是會讓人陷入危險的。以後大家都警覺一點!好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今天我有客人來,沒事不要來打擾。”朱雀這麼一說,連大巫女都一併退了下去。
衆巫女退去,房間裡的氣氛反倒尷尬起來。
四人互相干瞪了半天,朱雀終於注意到了一直盯着他看的小白。
朱雀一伸手,小白便友好地跳到他手。朱雀撫了撫小白:“白孔雀可真少見呢!”
過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了小白翅下的黑羽,朱雀臉上閃過一絲不意被察覺的笑:“今天虧得幾位救了本星君,我也沒什麼好送你們的,就幫這隻小孔雀化形吧!”
安寧一聽樂得幾乎要跳起來,小白的眼睛裡更是光閃閃。
朱雀看了小九一眼,小九難得地給了他一個會心的眼神。
既然朱雀星君有心,安寧等人就在神廟中住下來,自有巫女們將三位客人安頓好。
安寧在房中等到深夜,見無動靜,心想化形可能不是一時半刻能完成的,打完坐便睡了過去。
子時一過就算是第二天,朱雀靈力恢復,當即施法助小白化形。
漫天紅光自四方聚斂過來匯進朱雀和小白所在的房間,連天上流雲也染上了胭脂;不多時一道銀白華光直衝天空,星月亦爲之失色。
龍飛陽站在窗邊輕呼了一口氣,小九張開眼微微一笑又閉上眼睛入定,就邊安寧枕邊的小金也擡起頭來發覺了異像,唯獨安寧始終帶着輕輕的鼾聲夢會周公。
安寧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早晨有一柱擎天的生理現象出現,他本人當然知道這很正常。
可是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覺得有些異樣,身體的某處既漲又難受的感覺遠勝平日。
耳朵卻聽到了微弱的呼吸聲,安寧猛地睜開眼。
只見一個六七歲、一身白衫、粉嘟嘟清秀無比的小孩正捏着一根樹枝戳安寧發漲的那個部位。
小孩見安寧突然醒了過來嚇了一跳,扔了樹枝就跑。
安寧臉都氣黑了,伸手抓住小孩後脖領子一把拎了回來,罵道:“小流氓,毛都沒長齊牙都沒長全呢就學會這一手,長大了怎麼得了!”
小孩兒掙脫不開,憋紅了臉不甘示弱,奶聲奶氣地說:“安寧,你想以大欺小麼?”
安寧被逗樂了:“小屁孩兒敢直呼我名字?賞你兩巴掌!”
小孩子本來還在不斷扭動着身體,一聽剛剛那句話,轉頭白了安寧一眼。
安寧一怔,這驕傲中帶着鄙視的眼神好熟悉啊!
“你是……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