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向我們擺了擺手,示意我們不要說話。然後站在旁邊靜觀其變。
鍾馗吼叫了兩聲之後,似乎發現大喊大叫也很浪費力氣,於是他安靜下來,把手伸到棺材裡面,打算把神像給擡出來。
然而,他連這個力氣都沒有了。
呂先生怪笑了一聲,說道:“神像擡不動,你可以撿一塊石頭,把神像砸破啊。”
鍾馗一聽這話,臉上露出喜色來,轉身就要撿石頭。
呂先生趁他彎腰的時候,伸出一隻腳,把他的手踩住了。
鍾馗勃然大怒,叫道:“老道,你好大的膽子。”
呂先生賤笑了一聲,像是剛剛得勢的地痞流氓:“鍾馗,你好差的本領。”
鍾馗向後掙了掙,似乎打算把手抽回來。但是沒有成功。他喘了兩口氣,乾脆坐在地上了。
呂先生把腳收了回來,說道:“我今天殺了你,易如反掌。”
鍾馗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說道:“除非你弄壞這具肉身,不然我死不了。據我所知,你們三位肯定不會對肉身下手。”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薛夫人已經被你吞了。我們還留着這肉身幹什麼?不如把你殺了報仇。”
我心想:“薛阿姨死了嗎?我們不是還沒有確定嗎?”
接下來鍾馗的反應,讓我明白呂先生爲什麼這麼說了。
他幾乎出於本能的叫道:“我沒有吞她,你們得留着這肉身。”
薛倩一聽這話,像是快要曬乾的魚又跳到水裡面了一樣。他的眼睛馬上活泛起來了:“魂魄還在?到哪去了?”
這時候,鍾馗卻不開口說話了。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我聽說有的犯人被抓住之後,不會馬上招供。因爲這樣看起來太慫。所以希望受到一番酷刑之後再招,這樣一來,能給自己一個交代。後來漸漸地就形成了一個規矩,斷案的人拿着刑具筆畫那麼一下,稍微給犯人點面子。犯人也就借坡下驢,什麼都說了。”
他拍拍鍾馗的肩膀,笑道:“你是不是也等着我們比劃呢?”
他回頭衝我說道:“趙莽,把刀拿過來。”
鍾馗擺了擺手,苦笑着說道:“不用了,我捨不得死,所以你們想知道什麼,我會告訴你的。”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這就對了。”
鍾馗又說道:“如果我把事情都告訴你們了,你們打算怎麼對付我?”
呂先生惦着大刀,猶豫了一會說道:“薛夫人我們一定得救活。你也殺不得。咱們最好回到剛開始的時候。你繼續長眠,等薛夫人百年之後,你再醒過來,怎麼樣?”
鍾馗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說道:“好吧。現在看來,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薛倩急不可耐的問道:“我媽在哪?”
鍾馗苦笑了一聲,說道:“老實說,我不知道她在哪。本來我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要吞掉她的魂魄。沒想到這個女子不簡單,她似乎並不害怕鬼怪。她察覺到我要甦醒之後,就一直在想辦法阻止我。到後來的時候她開始瘋狂地毀壞自己的肉身,看樣子,打算和我同歸於盡。”
“我看見形勢危急,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於是強迫自己醒過來,打算吞掉她的魂魄,然後再找別的小鬼。可是她的魂魄已經從身體裡面逃出去了。”
“有人給她燒了紙人紙馬。她坐着馬車遠遠的逃了。我本來想追上去,但是又來了幾個人,將我裝在棺材裡面,死死地釘住。”
“我本來就是提前甦醒的,魂魄力量不足。再被釘進棺材裡面,雖然努力地掙扎了一番,但是根本掙脫不開。到後來的時候,你們幾個就來了。”
鍾馗雖然沒有說出來薛阿姨去哪了,但是至少可以證明她還活着,不得不說,這算是一個喜訊。
薛倩臉上滿是興奮之意,他謹慎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沒有騙我們?”
鍾馗苦笑一聲,說道:“我說的當然是真的。”
呂先生在旁邊也說道:“如果他吞掉了魂魄,不可能連一具棺材也打不開。看樣子,薛夫人是真的逃了。”
呂先生長嘆了一聲,感慨道:“真是女中豪傑啊。”
我和薛倩在心情大好的在旁邊附和着。
薛倩說道:“知道我媽已經逃走了。這樣的話,想要找到她,應該就很容易了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等明天晚上,咱們點起白紙燈籠,沿着槐城走一遭,應該就能找到了。”
提着白紙燈籠尋找魂魄,這個辦法薛倩見我們用過多次,知道靈驗無比。臉上馬上泛出笑紋來。
呂先生看了鍾馗兩眼,忽然問道:“有件事我不大明白,據我所知,鍾馗們向來很謹慎,依附在活人身上,慢慢的吸收陰氣,積攢力量。時候不到的話,絕對不會輕易甦醒。爲什麼你提前了?”
鍾馗微微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了。我感覺天地之間似乎有一股力量將我喚醒了。這力量讓我去一個地方,做一件大事。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但是我覺得這是我的宿命,根本抗拒不得。”
我們三個人聽了這話,幾乎齊聲說道:“是陰間。”
鍾馗奇怪的看着我們,問道:“你們知道我要去哪?”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那個地方是你的老家。等薛夫人壽終正寢之後,你自然就回去了,何必着急?至於現在,你還是老老實實地長眠吧。”
隨後,呂先生向薛倩擺了擺手:“幫他一把,讓他繼續睡下去。”
薛倩手裡面拿着布包,裡面是紋身的工具。他嘴裡面嘀咕道:“想要讓睡着的鐘馗繼續沉睡很容易。一旦醒過來再睡着,可就難了啊。”
他嘴裡雖然嘟囔着這些,但是手底下卻不慢。他先在薛阿姨的背上施針,步步緊逼讓鍾馗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
起初的時候,鍾馗知道事情無可挽回,很配合的縮到了一個角落裡面,但是看薛倩完全沒有停手的意思,他大叫起來了:“你這是要逼死我嗎?”
薛倩冷笑了一聲,說道:“就在等你開口。”
隨後,他把一根針扎進了鍾馗的喉嚨裡面。
鍾馗瞪大了眼睛,嘀咕了兩聲,就閉上了眼睛。
我問薛倩:“你把它殺了?”
薛倩搖了搖頭:“想要殺他,哪有這麼容易?我只是讓他閉住氣了。只要這根針不拔出來,他就不會醒過來。”
我說道:“你總不能讓薛阿姨背上帶着一根針過日子吧?”
薛倩笑道:“我可以紋一根針,效果是一樣的。”
他一邊紋身,一邊說道:“我媽這一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她以後再也不用擔心鍾馗哪天醒過來,奪走他的肉身了。”
他嘟囔道這裡,忽然直起腰來,說道:“這麼說的話,我似乎摸索出來了一套對付鍾馗的辦法。咱們可以找一個極高的高手,先引誘鍾馗甦醒,然後在他的喉嚨上扎一針,讓他閉過氣去。”
他嘆了口氣,說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不過,實在是冒險的很。這樣的高手很難找,而且只要稍有疏忽,這肉身就是鍾馗的了。”
他的紋身已經完成了。然後把薛阿姨穿戴整齊了,重新放進了棺材裡面。
薛倩問道:“呂先生,咱們現在怎麼辦?去找魂魄?”
呂先生看了看天,說道:“今天有點晚了。咱們先把棺材安頓好。等明天晚上,再做這件事。”
他衝薛倩笑了笑:“你不用擔心你媽,她的見識和手段,比你要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