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渡音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先去看了再說,你怕什麼,反正有我在。”這句話說出口吳渡音神色隨意的模樣有點酷,吳渡音也感受到了自己剛纔說的那句話有點酷,立馬扭頭抓緊機會籠絡人心:“既然你選擇了跟隨我,只有我先死,沒有你先死的道理,因爲我是領導你們方向的人!”
“好,好,我知道了...”空明尷尬的應着,低下頭避開別人看他倆的目光,吳渡音果然適合少說話,話說得越少越有餘韻。
鄭報國回到會議廳時已經在酒店三樓給他們安排好了午餐,跟着侍應生走進電梯,
唐裝大師在和布袋神婆聊沈洲的生辰,唐裝大師嘖然:“命裡富貴,可惜無福享受,給別人當墊腳石的命,恐怕也是受了很多苦才走到這一步。”
布袋神婆搖頭,說話的調調像賓館旁邊開燒烤攤的老闆娘:“命呦,一個字釘死多少人,內個姑娘得是被抽了魂吧。”
唐裝大師手裡盤着核桃點頭:“八成是。”
該說的話都要說,該賺的錢也要賺,吃過午飯一行人跟着鄭報國坐上了一輛十二乘小客車,開車來接他們的司機說鴿子壩村發展程度一般,爲了不招人注意他特意備的這輛車,司機看了眼鄭報國,像是怕他有意見似的強調:“要是在C城出任務,一人一輛車連上百來米都沒事,主要是鴿子壩太窮了,排場太大村民肯定要四處傳謠。”
“都是納稅人的錢,談什麼排場”鄭報國拉開車門坐上副座,司機堂皇的坐上駕駛位不敢再說話。
空明也爬上小客車坐在最後面,座位還放了礦泉水,他擰開喝了兩口就盯着窗外的樹看。
耳朵邊是吳渡音的聲音,她正在嘗試和葉緣建立溝通,葉緣沒怎麼理睬她,吳渡音氣得一邊保持可怕的微笑一邊用手肘使勁捅空明。
吳渡音對葉緣的油鹽不進感到疲憊,而旁邊像只傻狗一樣只知道盯着窗外看風景的空明則是要把她氣死。
吳渡音呼氣的聲音越來越重,空明只好收回目光勸她:“不要生氣,一切都是緣,要相信我們和他是有緣的。”
葉緣轉頭也開始看向窗外,他褲兜裡的手機滴滴的響了兩聲,應該是來短信了,他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又收回了兜裡,目光再次落到窗外樹木上。
空明看着風景沒一會就被搖搖晃晃的小客車給他搖睡着了。
睜開眼,又是那片偌大的竹林。
這一次空明立馬坐起來左右看,果然岐玉就坐在他的身旁,他忍不住小小雀躍的心笑了起來:“你最近很多空閒?”
岐玉頜首:“一直都很閒,大概要過兩年纔有事情忙。”
空明總忍不住想要一探他話下的究竟:“過兩年?”
岐玉笑了起來,伸手摸上他刺棱棱的毛寸短髮:“過兩年你也會知道的。”
空明覺得頭皮有點癢,縮脖子向後仰頭躲開。
岐玉收回空懸的手:“你要去對付一個邪道?”
“嗯,是個很厲害的壞人,比我高四個境界。”
空明說到壞人兩個字的時候岐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知道世間最壞的是誰嗎?”他的神色帶着懷戀,空明覺得他可能又要說神仙談戀愛那一類的上古神話了。
“獸王混沌,她性格乖張兇戾,喜歡惡人討厭善人,若是遇見惡人就賜予對方財寶,遇見善人就吞噬掉對方的魂魄。”
空明撓頭:“那仁王是怎麼活下來的?”
“她捨不得吃仁王。”
哦~空明腦海裡的語調拖得長長的上下起伏,沒想到仁王居然那麼受歡迎。
“仁王是黑暗天際的啓明星,沒有妖魔捨得他死。還有一位妖王,他是將啓明星喚醒的人,他叫明王。”
空明不明白爲什麼說到明王岐玉看着他的眼神會那麼懷戀那麼孤獨。
岐玉不再看空明,目光凝視着前方的翠竹:“我喜歡他。”
空明不明所以:“誰?”
“明王。”岐玉又重複了一遍那兩個字。
空明沒想到妖王裡女的還挺多的:“那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他對我說‘愛慾之人猶如執炬迎風而行’。”
“必有燒手之患。”空明接了下半句,這是佛說四十二章經,沒想到明王還是個看佛經的女子,空明也只能同情岐玉了,明王拒絕得真是很委婉也很果斷。
岐玉沒說話了,想來是想起了明王心裡正不好受,兩人安靜的坐在竹林裡。
靜謐的風中飄落竹葉,岐玉伸出手,一片竹葉恰好落在他如玉雕刻的指間,竹葉在觸碰到他指尖的剎那由竹葉變成了玉符。
在他指尖依然還和竹葉一模一樣的形態,質地卻變成了玉竹葉。
空明只能歎服,岐玉回頭將指間竹葉遞給他:“你現在還不足以面對危險的情況,它會保護你。”
空明覺得岐玉幾乎是無所不知了,明明不在場卻什麼都清楚,要是他下一句說他其實和沈洲很熟空明都不會詫異:“你認識沈洲嗎?”
岐玉的口吻溫和委婉,依然看着前方竹林,修長側頸邊長髮襯得脖頸透白:“他太年輕了,我不怎麼認識年輕人。”
......
空明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他們到鴿子壩了,吳渡音正拿膝蓋撞他大腿:“到了,別睡了。”
伸手摸了摸兜,裡面有一個堅硬又溫潤的玉片,褲兜左邊揣着岐玉給他的玉片,右邊揣着岐玉讓他養的小麻繩,兩邊都沉甸甸的,完全是沉重又讓人幸福的友誼啊。
想起岐玉空明一邊下車一邊忍不住的笑。
“空明你做春夢了?笑得那麼開心。”吳渡音壓低聲音的問。
“吳渡音你小小年紀學點好吧。”空明真想給這小妮子的天靈蓋撬開洗洗她的腦褶,小小年紀就把春夢掛在嘴邊。
到了鴿子壩提前給他們準備好的偏僻民居里,房子靠近山,和村民的居住區有一段距離,獨棟落在山坡腳,大概是看山守林的房子,房子寬敞南北通透,兩層的小樓,就是破落了些,進門就是木質大櫥櫃和冰箱,空明打開保鮮室,裡面堆了很多瓶裝礦泉水和水果,冰箱旁邊放了箱敞着的茅臺,還一瓶都沒人打開。
鄭報國領着他們去二樓分了各自的房間,落了腳鄭報國也不囉嗦:“立刻把沈洲找出來。”
三位民間高手都十分從容的應了聲,布袋神婆解下了布袋,唐裝大師摸出一個八卦銅鏡,老道士一甩拂塵:“開壇!作法!”他身邊的小徒弟立馬鞍前馬後的擺壇。
空明瞥見葉緣特意離他遠了一些取下眼鏡閉上了雙眼,他也有樣學樣的閉上了雙眼,是要用鏡去看沈洲嗎?
沈洲沈洲沈洲,空明心裡默唸這個名字,眼前突然出現的模糊的景色在晃動,是個小土坡,碗口粗的樹稀疏的佈滿山坡,景色向前拉動,沿着小道一路向上,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空明握緊了雙手,神識倏地掠進了一個山洞裡
有一個人猛的擡起了眼眸,對上了虛空中空明的神識,那雙眸子直直的盯着他,那不是一雙人類該有的瞳子,黑暗裡嗜血的怪物纔會有那樣陰冷、邪惡、僵直的瞳子,他也真的像怪物一樣手撐地半蹲在地上,每一個動作都像在爬行,空明一陣不寒而慄。
沈洲已經無法被稱之爲人了。
空明感受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了上來,不是精神上的寒意,是身體真實的溫度在降低,沈洲直直的盯着他,嘴角勾起了森冷的笑,空明的身體已經開始僵硬,就這樣下去的話恐怕等大家施法結束了纔會發現他坐在凳子上已經失去了呼吸。
“看沒看到?”吳渡音問着空明,敏銳的發現他面部肌肉的緊繃,當即托起銀白羅盤冷聲叱令,羅盤上代表四人的星辰不遠處又亮起了一個點,那是沈洲。
空明看見虛空中有一陣強烈的白光襲向沈洲,是輪轉羅盤的光,關鍵時刻他們的小朋友老大還是靠得住的,沈洲移開瞳子警惕的避開了萬羅星辰的攻擊,空明一個大喘氣手腳終於能動了:“我的佛祖啊!我剛纔差點就要死了!”
吳渡音嘲他:“知道什麼叫柿子撿軟的捏了吧。”
看看四周,果然大家都好好的,只有他一個人差點在第一回合就被沈洲弄死。
他有點理解林才俊被他大哥欺負時的感覺了:“這個沈洲有點過分啊。”
吳渡音嘁了他一聲:“這個世界都很過分。”
背布袋的神婆坐在凳子上閉眼跺着腳念念叨叨的說:“在南方、在南方。”
鄭報國需要的可不是方位:“立刻把他降了。”
神婆搖頭:“降不住、降不住。”
老道士那邊壇已經設好了,二話不說開始燒符作法,揚手一撣拂塵便踏鬥步罡召念:“太上勃下,天師令行,三十六員大神王,天傷五雷無量兵,飛符破廟搜鬼邪,急捉速縛妖魔精...”
他的玄壇誓咒還未唸完,一股黑氣就從法壇上冒了出來纏在九天應雷普化天尊的尊位,寫着應雷天尊名諱的薄木牌眼看將要倒下,雷老道冷吒一聲並指一指木牌令他倏然又立了起來。
便是那一瞬,吳渡音祭出了輪轉羅盤,唐裝大師舉起了八卦銅鏡,葉緣閉上左眼,手指上下穿互交疊,右眼中青色瑩光流轉,虛空之中能撕裂黑暗的力量隨風化雨無聲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