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翠花目光裡露出深深的不屑和鄙夷,“就你這卑微的身份,永遠也就是上不了檯面的配角而已,也妄想能霸佔杜大哥一輩子!真是癡人說夢!”
顧軟淡笑不語,半晌方纔說道:“顧翠花,人在做天在看,再完美的僞裝你也不可能騙得過所有人一輩子,有些話我不多言,搶來的東西,終究不會長久,只希望到時候你還有勇氣承擔這個後果!”
顧軟說完,便要走,轉過身卻看見了三王妃。
三王妃似乎並沒有聽到剛纔她與顧翠花的對話,臉色如常,笑吟吟地走過來。
顧軟微微福了福身子,三王妃趕忙扶起她,“文忠侯夫人才剛坐完月子就肯賞臉過來,是給我面子,我如何還敢讓你再拜。”
要不是考慮到顧軟還沒有坐完月子,怕她再傷了身子,恐怕這認親宴早就操辦開了。
顧軟不以爲意一笑,顧翠花見三王妃一來,目光便全部都放在顧軟的身上,裝腔作勢的扭了扭身子,半嗔半怨道:“母妃,我纔是你女兒呢,看你和顧姐姐這麼親熱,把我給撇在一邊,倒好像她纔是你女兒似的……”
這麼說完,顧翠花自己也皺了皺眉頭,她沒事提這話做什麼,生怕三王妃放在心上了,顧翠花趕忙說話補救,“母妃對顧姐姐這麼好,女兒可是要吃醋了……”
顧翠花就是不喜歡三王妃對顧軟過分關注,和顧軟感情好,那種感覺有點讓她心慌。
“你這丫頭……”,三王妃看似**溺,眼中卻盡是冷意,“前頭王爺已經在招待賓客了,你也快過去吧,今天你可是主角。”
三王妃最後一句話別有深意,然後她又道:“我與文忠侯夫人有幾句話要說說,你去吧。”
“不要!我要跟母妃一起過去!”,顧翠花抱着三王妃的手臂撒嬌,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三王妃和顧軟再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三王爺不苟言笑,她有些悚三王爺,所以三王妃這邊,她無論如何也要抓住了,不能有絲毫的差池,要是再出什麼變故,她的榮華富貴就完了。
三王妃聽不得顧翠花那些故作天真的話,冷下了臉,“皇家最重的就是規矩,你馬上就是郡主,將來還要回京都參拜皇上,豈能違背母親的話,你這郡主不想做了?還不快去!”
三王妃聲色內荏倒把顧翠花嚇了一跳。
三王妃想到眼前這少女天真表象之下的惡毒,又想起她將自己女兒推下懸崖,讓自己女兒癡傻了十多年,她就恨不得掐死她!
顧翠花一聽三王妃說話這麼重,怕惹怒了三王妃,讓三王妃生氣了,真不讓自己做這個郡主了,所以乖巧的向三王妃認錯後就去了前廳,絲毫沒有聽出三王妃這話裡的怪異之處。
但顧軟卻是聽出了一點,她有些狐疑的看着三王妃。
然而,這時候三王妃已經換上了一副溫柔的面孔,那笑容不似作假,溫柔而慈愛,差點就讓顧軟以爲自己看錯了,她有些謹慎的問道:“王妃,你是有什麼要交代嗎於我嗎?”
顧軟禮貌地問着,她以爲王三妃留下自己單獨說話,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交代她。
三王妃卻有些失神地看着顧軟,那目光看得顧軟渾身都有些不自在起來,顧軟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再看看自己的穿着是否有不恰當的地方,“王妃爲何這麼看着我?可是我穿的有不妥的地方?”
“沒有沒有,文忠侯夫人穿什麼都是好看的……”,三王妃回過神笑着說道:“只是多日不見,一直掛心着文忠侯人的身體,如今看來,夫人是好多了吧?可還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這些日子,三王妃也經常送一些補品什麼的去杜府,眼見顧軟如今養的精精神神的,她也放心了一些。
顧軟道:“休養了一些日子,一切安好,勞王妃掛心了。”
三王妃點了點頭,突然說道:“你的閨名是叫顧軟吧?”
顧軟點點頭,三王妃笑着唸了兩句,道:“這名字倒是極好,與你的性子也相配,我以後可否換喚你軟軟?”
顧軟只覺得三王妃這樣子怪怪的,但她想不出三王妃具體怪在哪裡,只得點了點頭,“當然可以,這是王妃看得起我,是我的造化。”
三王妃拉過她的手拍了拍,眼裡像是有什麼在閃爍,像淚光一樣,這看得顧軟更加的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王妃,你沒事吧?”,顧軟試探地說道。
“王妃今天認回女兒也算是大事一樁,怎麼我看王妃似乎有些不高興?”
“哪有的事……”,三王妃一笑,“我這是喜極而泣,我的女兒自從生下來,我就沒有好好的抱過她、看看她一眼,我找了她這麼多年,如今終於圓滿了,如何能不高興?”
三王妃連連拍着顧軟的手,略顯激動,好像顧軟就是她女兒一樣。
顧軟心中實在不忍心,那種不忍心的感覺中夾雜着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覺,“王妃……”
她實在忍不住想對三王妃說出實情,她明明知道顧翠花是個冒牌貨,但爲了明哲保身卻選擇了視而不見,若是三王妃將來知道顧翠花是假的,那不是又在她的心窩上捅了一刀嗎?
“軟軟是有什麼話要與我說嗎?”
見三王妃目光期許的看着自己,顧軟嘴脣動了動,說道:“王妃真的確定,翠花是你找了許多年的女兒嗎?你會不會認錯了……”
“不會認錯,這次我是絕不會再認錯了!”,三王妃語氣堅定。
顧軟看她這麼篤定,她深呼吸一口氣,準備孤注一擲向三王妃說出實情,至於三王妃相不相信,由她自己選擇。
但三王妃根本沒有再給她開口的機會,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去,“走吧,我們一同去前廳看見,你有什麼話,以後再與我說也不遲……”
接下來到了前廳,顧軟就找不到機會開口了。
顧軟走到杜修身邊,神情有些無奈,杜修拉過她的手拍了拍,讓她放寬心。
顧軟只好聽天由命了,顧軟剛纔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發現,此刻一擡頭,目光一掃,竟是一愣。
只見這縣衙後堂的大廳站滿了人,老老少少,有男有女,有富貴的有普通的,擠滿了整個前廳,除了少許幾個例外的人有凳子坐着外,其餘人都是站着的。
這少有的有凳子坐的人中就包括杜修和顧軟,這哪裡像什麼認親宴,怎麼看都像是在審問犯人的架勢啊!
顧軟再仔細一看,發現這廳裡有好些是顧家村的村民,她心裡咯噔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看向了杜修。
杜修示意顧軟靜觀其變,畢竟三王爺和三王妃身份不一般,他們也不能太過馬虎了。
廳裡衆人其實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而那邊孫氏和顧翠花看見廳中有好些熟面孔,臉上已經嚇得有些蒼白了,真有點想逃跑的架勢。
但顧翠花實在放不下這到手的富貴,她有些驚懼地問三王妃,“母妃,這不是認親宴嗎?你怎麼把顧家村的人都叫來了?”
三王妃淡淡一笑說道:“我女兒自小在顧家村長大,仰仗了村民們照顧,如今我要認回女兒,自然是要把他們請到這裡來做個見證。”
顧翠花心裡頭慌亂不已,生怕有人不識相說出不該說的話,她急於想讓三王妃把這些不該出現的人趕走。
“母妃,他們不過是些身份卑賤的平民而已,怎麼有資格參加這樣的宴會?母妃還是趕快讓他們走吧,別讓他們髒了縣衙纔是……”
顧翠花聲音雖然小,但還是讓幾個耳尖的顧家村村民聽到了,雖然礙於三王爺三王妃、縣太爺、文忠侯多位權貴在場,不敢太放肆,但還是不服氣的說道:“翠花,你咋能這麼說?你不是咱們顧家村的人嗎?你不是普通平民嗎?你自己不也站在這裡,咋能嫌棄上咱們呢……”
顧翠花當即不滿別人把她拿來和平民比較,反駁道:“我跟你們怎麼能一樣?我是當朝三王爺的親女兒,是皇家的郡主!豈是你們可以比的!”
全場頓時寂靜下來,顧家村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就是三王爺流落在民間的女兒?”,有人不相信的問道,“怎麼可能,你明明就是……”
孫氏生怕別人戳穿,當即打斷了那個人,“咋不可能?我女兒就是我抱養回來的!她就是三王爺和三王妃的女兒!”
孫氏只想圓謊,卻不知道這話已經與她自己先前所說的話自相矛盾了。
顧家村的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起來,他們只聽說三王爺要辦一個認親宴,要認回自己流落在民間的女兒,那人就是顧家村的,爲了感謝顧家村的村民,凡是願意到縣衙參加這認親宴的村民,都可以來。
許多村民聽說可以見到皇親國戚,於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來了縣衙,但其實他們並不知道三王爺的女兒到底是哪一位,現在聽顧翠花說是自己,他們除了不相信還是不相信。
見大廳裡大家的議論聲大了起來,三王爺起身說道:“各位都安靜下來!請聽本王說!”
三王爺發話了,誰敢不聽,大廳裡一時全部安靜了下來。
三王爺聲如洪鐘,氣勢凜冽,“本王封王二十載,如今已有三十又六,膝下除了一個女兒,再無兒女,是以這女兒就是本王唯一的血脈,當年本王爲舊案所牽累,遭貶至苦寒,爲了不讓女兒跟着受罪,便讓王妃身邊的貼身丫鬟寶薇將女兒連夜帶出了王府,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故,我們與女兒失聯,本王回到京都後,多方打聽才終於有了一些眉目,找到了女兒的下落,得知她在顧家村,便連夜從京都趕了過來,本王愛女自小流落民間,命途多舛,受盡波折,也怪我們做父母的沒用,當年沒有能力保住她,這才讓她受了這許多苦……”
三王爺話語間滿滿的愧疚,顧翠花聽到這兒,想在三王爺面前表現自己是一個明事理的好女兒,博得三王爺的好感,立即感動的說道:“父王,母妃,女兒知道你們當初也是身不由己,並非是存心要丟棄女兒的,女兒又怎麼會怪你們呢?你們千萬別自責傷了身體……”
三王爺的話被打斷,明顯有些不悅,有些有眼色的人心裡都暗自說道,瞧這姑娘,也太不會看眼色了吧,連人家王爺說話都敢去插嘴,就算是親生女兒,也沒有這樣不知道規矩的吧!
顧翠花卻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她是空有算計的心,沒有算計的才能?她還要再表現一番,三王爺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喝一聲打斷了顧翠花,“什麼女兒!你是哪裡來的鄉野女子!這也敢在這裡亂認親戚、假冒皇家宗室之女,想被殺頭不成?!本王的女兒也是你能假冒的?!”
顧翠花傻眼了,“父王,你在說什麼?女兒是你們的親女兒啊!”
顧翠花身子有點發抖,這情況太不對勁了!三王爺的反應也太不對勁了!
大廳中,衆人也是被三王爺這突然的發作震得有些回不過神來,這到底是鬧得哪一齣啊?
顧翠花心中有些害怕,但不敢去頂此刻盛怒的三王爺,該而過去拉住三王妃的手,楚楚可憐道:“母妃,父王他都不理女兒了,還對女兒發這大的火,說些女兒不要懂得話,女兒心裡好害怕呀……”
三王妃冷着臉不理會顧翠花,蘇嬤嬤上前,推開了顧翠花,厲聲呵斥道:“大膽,母妃也是你能亂叫!簡直是目無規矩!該掌嘴!”
說着,就有下人上前,對着完全沒有回過神的顧翠花就是利索的十幾個巴掌,打的顧翠花暈頭轉向的。
打完後,顧翠花紅腫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打她的幾個下人,“你們這些狗奴才……母妃,你看看她們,都沒把女兒放在眼裡,女兒好歹是郡主,她們卻敢這麼對女兒,可見平時也沒把母妃你放在眼裡,母妃你一定要重重的懲罰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