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聽聲音好像是宋美齡,我們過去瞧瞧嗎?”
第1集團軍軍長傅曉衝最先認出宋美齡,隨即一邊舉起望遠鏡望着,一邊在嘴裡向孟遙問了一句。
“真是奇怪,老蔣竟然如此放心。”
孟遙嘀咕了一句,當然知道這一定是老蔣實在是沒辦法之後的無奈之舉。幾仗下來,除了高志航團碩果僅存,此刻中國偌大的領空已基本難見屬於中國空軍的身影了。在南京被徹底合圍之前,大批高官、重要機構以及無數家眷,只能採用這樣的辦法先期分批撤離。
看來,老蔣到底還是有一些血性的。很顯然,他已做好了最晚撤離的赴死之決心,以求此舉能振奮人心,也能爲自己再添光輝。當然他還是爲自己和最高統帥部留了後門,這個後門就是此刻飛臨南京機場坐鎮的高志航團。
不過,這次親自率領第1集團軍上海師、鹽城師各一個整團機動到南京,數千人既無重武器,而且還都是喬裝打扮成舉家逃難的老百姓,本來已經是力排衆議才被統帥部的高志遠、人民委員會的辜鴻銘以及行政院的陸濤勉強接受,而且還要冒着再次被國民政府和老蔣誤解的風險,孟遙這個時候,可不想以任何形式讓任何人看到他和突擊營的影子。
至於會不會自己和率領的突擊營官兵也被包圍在南京城,這點孟遙卻是一點都不擔心。
沒有周密的安排和金剛鑽,陸濤、高志遠甚至辜鴻銘那幫子人,能這麼痛快地放心嗎?呵呵,且不說兩架殲20戰機全部進入一等戰備,直屬空降師全員枕戈達旦,三輛全副武裝的最新T59坦克,與12輛最新款東風二型步兵突擊戰車業已組成了一個裝甲突擊集羣,隨時可以在日寇的鐵壁合圍中撕開任何一處缺口。單說隨行的第1集團軍上海師這數百人特遣分隊,也足以守住任何一塊陣地到裝甲突擊集羣的馳援。
別忘了,陸航大隊目前已經擁有三個支隊、36架武直,他們雖然已不能在國民政府軍事機場做連續遞進和相關補充,但沿途屬於自己已經營多年的秘密基地,卻還是可以保證他們以蛙跳方式實施空中突擊或救援任務的。
所以,自保是百分百的把握,深入南京後能救出多少人、做多少事情,那卻是不能預料和保證的。
“彪子,城內有什麼最新消息,現在已經撤出多少人?”
孟遙說着,將疑惑的視線從破廟方向移回來,盯着四周隨口對曹飛彪問道。這次行動雖然有了諸多周密安排,但戰場畢竟瞬息萬變,所以作爲總情報頭子的曹飛彪執意也隨隊跟了過來。
“作爲首都,目前南京總人口已過百萬,現在陸陸續續已撤出50萬平民,仍有一半以上因種種原因難以撤離,加上十多萬守軍,城內保守估計應還有60萬人。”
“好吧,不要再猶豫了,我們想辦法進城吧。”
孟遙提起手中那把被僞裝成破破爛爛、漆黑黑板斧的滾筒式衝鋒槍,邊走邊又一口氣發佈了數個命令:
“紅箭肩扛式防空小分隊偃旗息鼓,不得再有任何攻擊動作。”
“尖兵分隊、警戒分隊以及火力分隊各司其職,按原計劃進城。”
“通訊分隊保持與上海師、鹽城師前進部隊的進城聯絡。”
看到孟遙根本沒有搭理自己,傅曉衝手一揮,只好訕訕地命令孟遙特別警衛班緊緊圍了上去,將孟遙呈扇形保護着遠遠繞過破廟,揚長而去。
哎,他們怎麼走了?
破廟附近的人都有些發愣,忍不住齊齊地望向他們此刻的最高指揮官明安生。明安生哪敢輕舉妄動,遠遠盯着揚長而去的人羣,低聲對宋美齡侍衛長央求了一句:
“兄弟,勞煩你去請示一下夫人,那羣人要不要我們去攔截下來?”
“攔截,攔截什麼,再說那麼遠你們攔截得下來嗎?”
宋美齡一聽,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便瞪了起來,惱羞成怒地反問着,心中簡直失望透了。
看來還是自己認錯人了,興許只是某個被打散的部隊碰巧竄到了這裡,又碰巧打下來一架敵機。如果真是孟遙,那手裡的傢伙和陣勢,怎麼可能看上去就像一羣叫花子一樣呢?
“夫人,小鬼子飛機終於屙完屎了,明團長請示,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離開這裡?他說,此地四面開闊,破廟孤懸,不宜久留。”
侍衛長湊過來,小心說道,卻被宋美齡狠狠剜了一眼:
“趣明點,聽着都覺得臭烘烘的。張秘書呢,趕快把她叫來。”
衆人找了一圈,卻發現圍在破廟附近的人裡面,根本就沒有張小鳳這個人。明安生頓時頭大如牛,張嘴就對他的士兵答道:
“你們是怎麼看的人,老子不是還把她拉了一把交給你們了嗎?混賬東西,是誰沒看住的?”
卻說孟遙他們繞過破廟,剛來到剛剛被狂轟濫炸的車隊附近,一股股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便隨着刺鼻的硝煙和猩熱的空氣迎面撲來,每個人都是本能地一捂鼻子,隨即向長長的車隊一路望去:
只見觸目之處,幾乎每一片土地都變成了焦土。除了四處散落的金銀細軟之外,更多的是一灘灘發黑的血跡,以及分不清是什麼的血塊殘肢。
死了的人永遠留在了這裡,沒死的人已經瘋狂地跑完了。
最可憐的還是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幾乎大多數都只能分辨出過在外面的那些曾經溫暖而顯得富貴的各式花樣包裹綢面,但卻怎麼也分辨不出裡面那一汪汪的血水,曾經是愛笑的女嬰還是愛哭的男嬰。
“狗雜種的小日本——”
聽着官兵們從牙縫中擠出的罵聲,孟遙不敢、也不忍心再多看一眼,閉上眼睛嘶啞地道:
“停留十分鐘吧,大家都去看看,是否還有幸存者。”
就這樣一路走下去,誰都沒想到這個車隊居然排出了數公里之遠。真是愚蠢的打昏了頭的啊,周圍數千米、甚至數百米都有可能圍堵着多個猛撲而來的日寇精銳師團,這麼龐大的車隊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行動,不是找死嘛。
“營長,這裡要不要拍下來?”
這都過去了半天了,嶽軍帶着他的一個隨軍記者這纔過來請示。隨軍記者是剛剛創刊的《民族復興報》的記者部主任沈東山,沒怎麼見過如此血腥和慘烈場面,淚水無聲地在臉上早已流得一塌糊塗。
孟遙盯着沈東山認真看了好幾眼,馬上把牙一咬惡狠狠地道:“拍,爲什麼不拍!”
終於離開了綿延數公里之長也被日寇飛機炸得歪歪扭扭的車隊,這支不過半個連的小分隊剛剛抵近南京古城南門附近,便迎面與一隊趾高氣揚而且嘻嘻哈哈迎面撞來的鬼子兵不期而遇。
定睛一看,我靠,這夥鬼子不僅有一個大佐,而且絕大多數都像孟遙他們一樣肩扛手拿,不是日寇的測繪分隊就是剛剛完成炮火標定任務的技術兵種。
再一看,這幫雜碎居然已經裹挾了七八個年輕貌美的中國姑娘,正一路走一路忘乎所以地亂摸亂親着。
鬼子大佐也一眼發現了孟遙他們。
不過,等到鬼子兵們紛紛緊張地舉起槍口時,這個雜碎卻出乎意料地將兩眼一眯,嘰裡咕嚕說了一句,鬼子兵們頓時又嘻嘻哈哈起來,甚至還招手衝着孟遙他們呼喝了起來。
看來,小鬼子將他們當成了沒頭沒腦撞到他們手上的普通平民了。
那架勢,不用猜就是準備將他們當做到手的苦役,去替他們扛那些沉重的測繪機器吶。
僅僅也是一轉念之間,孟遙按下官兵擡起的槍口,緩緩迎上前去。
媽的,別說老子人人身穿防彈衣武裝到牙齒,就算真要白刃戰,老子還能把這些以技術兵佔多數的鬼子放在眼裡嗎,就算他們有百多人又如何?
衆人慢慢圍過去,剛要裝腔作勢地顫抖着去擡機器,一個已被鬼子兵魔爪撕碎了身上衣裳的女子突然睜大眼睛,將一道喜極而泣的目光一下子準確地放到了孟遙臉上:
“孟、孟將軍,你、你真的是孟將軍?孟將軍,救我——”
衆官兵聞聲嚇了一跳,紛紛向女子望去,卻見孟遙同樣也是愣怔了一下,隨即嘆息一聲,擡手就衝着女子兩側的鬼子兵噹噹就是兩槍。
槍聲就是命令。
不過是一眨眼間,百多個日寇便帶着來不及換上驚恐表情的笑容,忙不迭地回去見他們的天皇了。
一些官兵迅速找來一些衣物,將七八個女子包裹起來。
孟遙這才扶起幾乎就要哭倒在他懷裡的女子,搖頭責怪了起來:“張小鳳,你怎麼搞的,這麼大膽,不要命了嗎?”
不料,張小鳳哭着、哭着,聞言卻突然一抹淚水,擡起雙眼凝注着孟遙,竟然破涕爲笑道:
“我要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早一天就這樣哩。”
一旁的覃五柄一聽就把眼睛瞪了起來,萬分吃驚地指着張小鳳:“你、你這是什麼邏輯,我們營長要是不來哩,你豈不是就訛上了我們營長?”
已經有了一雙兒女的傅曉衝一把推開覃五柄,低聲呵斥道:“有你什麼事,一邊待着去。”
“唉,張小鳳,你真是命好,根本不知道小鬼子到底是一羣何樣的禽獸。”
孟遙卻是一聲長嘆,轉身打量着其他女子,頗爲犯難地撓了撓頭皮:
“你們都是南京人氏嗎,家裡還有什麼人,其他地方還有沒有什麼親戚或者落腳點?”
張小鳳突然接腔道:“孟、孟遙,不要問了,她們都是侍從室的家眷,我都認識,是隨夫人一起從城裡撤離出來的。”
孟遙略一沉吟,馬上點頭道:“如此最好,夫人她們應該還在破廟附近。這樣吧,我派人把你們送過去,然後你們趕快再隨隊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那你呢,你這是要、要進城去嗎?”
看到孟遙就要轉身而去,張小鳳慌忙一把拉住就不肯再鬆手:“孟、孟將軍,你不能再進去,裡面所有人都正在往外撤吶。”
“你知道此時此刻,南京城中還有多少人嗎?60萬,他們怎麼撤?”
孟遙一聲大吼,直嚇得張小鳳一哆嗦,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
“快走吧,回去後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們在這裡,尤其是你的夫人——”
孟遙揮手命令着,轉身大步而去。
傅曉衝看着拂袖而去的孟遙,隨即認真地看了一眼張小鳳,加重語氣道:
“張秘書,往小說爲了大家不至於撕破臉皮,往大說爲了我們這片正在淪喪的國家,希望你一定要記住我們營長的話,一個字都不要說出我們在這裡。你也多自珍重吧,再見。”
傅曉衝說完,走了沒幾步,便聽到身後突然響起一片哭啼聲:
“不,我不走,我的女兒、母親都死了,我也不活了——”
“天吶,我也不走,我沒臉回去見我的先生啊——”
“怎麼辦,我的家,我的首飾,都沒了,我還怎麼活下去呀——”
在一片哭嚎聲中,傅曉衝快步追上孟遙,帶着些許心酸和無奈,卻怎麼也提不起半點最初擬定計劃時的喜悅了。
“營長,這沿途我們已收容和轉運了很多逃難的人羣了,這個車隊裡的人怎麼全部送回去了呢?”
孟遙頭也不回地哼了一句:“沒聽張小鳳說都是侍從室的家眷嗎,要來做甚?”
“營長,侍從室怎麼了,那些女子可不等同於那些普通家庭婦女、青澀學生甚至一般農婦呀。別的不說,弄回去直接就可以上手,什麼學校呀,公司呀還有普通辦公室,基本不需要培訓就能馬上對我們突擊營有用。”
傅曉衝嘀咕着,卻突然發現周圍全是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目光。
半晌,嶽軍和一個團長湊了過來,拍着傅曉衝的肩膀就是一陣奸笑道:
“傅軍長,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呵呵,風景這邊獨好,家裡卻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理解萬歲,理解萬歲。有緣的話,肯定能從這麼多弄回去的人口裡面,找到一兩個專門喜歡你這種大叔級老男人美婦的。”
靠,老子何時都被打入老男人花名冊之中去了,老子有這麼老嗎?
傅曉衝支愣着兩眼,剛要出口罵人,孟遙一回頭先瞪起眼睛罵了一句:
“都給老子閉嘴,且不說我們這撈人的計劃實屬無奈,多少有點見不得陽光。單說這炮火連天到處都是血肉橫飛的,你們不說話能死啊。萬一有個受傷的或者藏起來的人聽了去,就算他不是兩邊的軍政人員,傳出去那還得了?賣糕的,悶頭吃肉,低頭數錢,再胡說八道老子絕不客氣。”
衆人吐吐舌頭,紛紛向四周搜索起來。
一個驚天計劃這才浮出水面。原來,隨着突擊營這些年的迅猛發展和四處擴張,各種短板和制約開始接踵而至,當前最棘手和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一個人口。
而且由於軍事準備,前些年發展中多以男丁入賬爲工作重點。日積月累下來,整個突擊營不僅是在自己政權層面,就是在整個勢力覆蓋區域實際控制總人口中,已經形成了男多女少的極不平衡局面。僧多粥少,隨着第一批加入突擊營的青壯軍人相繼結婚生子,第二批以及最近一批從各地徵召而來的突擊營新戰士的婚姻問題,於是便成爲突擊營頭頭腦腦日漸頭痛的一個大事。
現如今,尋釁滋事,扯皮吵架,似乎已在各個二線軍營之間成爲家常便飯,大有向一線連隊蔓延之勢。雖說還不至於影響到整個部隊戰鬥力,但已然不可小覷起這個問題的危害性和持久的影響力了。
呵呵,現在一個搶人口的大好時機突然降臨,雖說有點那麼不地道,但做好了,絕對會神不知鬼不覺,無論南京還是延安,即使察覺到什麼,也找不到理由來跟孟遙將什麼道理的。
想想吧,南京城直接被屠人口30多萬,禍及相鄰蘇杭、淞滬地區人口多達千萬,突擊營若是趁亂從中解救並篩選出幾萬高素質女人,當不是難事吧。
而在此過程中,摟草打兔子,突擊營投入巨大兵力來實施這一計劃,必然會與圍城日寇師團即使不發生大戰,那也絕對會是無數小規模、多批次的遭遇戰,運動戰甚至突圍戰,無形中又將牽制、消滅多少小鬼子呢?
奶奶的,故意對突擊營視而不見,突擊營就沒辦法了嗎?
計劃一公佈,別說早已每晚都睡不着覺的那些青年官兵,就是早已成家立業的官兵也是激動的嗷嗷直叫。爲啥?很簡單,整日被訓練得渾身發癢熱血沸騰,等得不就是這一天上陣殺鬼子嗎?殺鬼子的同時,還能英雄救美,奶奶的,這樣的既長臉又有好處的事情,是個好男兒都不想錯過。
可問題是,現在一堆一堆的人都再往外跑,他們如何才能儘量不引人注意地混進南京呢?還有那些日寇師團,能眼睜睜地讓他們打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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