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真的是累呀——
已經在睡夢裡不知叫叫嚷嚷了多少遍的孟遙,被自己的夢話終於吵醒了。不過,他可不想馬上就這樣睜開眼睛。一場充足的睡眠,讓自己的四肢重新充滿了力量和活力,這時候再美美地伸幾個懶腰,簡直就是一件最愜意的享受了。
嗯,憑自己多年練就的生物鐘,閉着眼睛就能猜出現在應該是清晨的六點鐘左右。奶奶的,自從取消了起牀號、熄燈號以後,多年的習慣改起來還真是十分不習慣。
而且,好像今天早晨的空氣也十分清新,隱隱還有一股幽香——
嗯不對,現在是12月份,哪裡會有什麼春天的花香呀。
孟遙啪地一聲睜開雙眼,剛要翻身坐起,就發現一雙黑幽幽的眼眸,正停在自己的雙目數公分的地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在看。
我x,李雅麗怎麼會在這裡,而且,而且還一起在牀上……
孟遙想都沒想一下,啪地一聲合上眼睛。
等等,等等,老子得好好想想:昨天自己暈暈乎乎回來,馬路遙、張海鷹那兩個小子還在跟他說孩子的事情。然後,李雅麗從點點的臥室出來,然後——
正想着,孟遙突然發覺自己的臉頰上一涼,隨即就感覺有熱熱的液體滾動着,嘀嗒着,恣肆汪洋地開始在他臉上肆虐起來,未容他思想,李雅麗似乎依舊保持着她的那個凝視的姿態,吐氣如蘭地啓齒說了起來:
“沒想到平時你對我的笑都是假的,我今天才發現你原來是這樣的討厭我,連瞅都不願意瞅我一眼。”
靠,這話太重了,也很容易讓兩人誤會更深。
孟遙急忙睜開眼睛,不過一看到李雅麗那雙依然一動不動滴淚的眼眸,便慌忙躲閃開來。
只這一下,頓時又惹得李雅麗銀牙緊咬,渾身上下花枝亂顫。
“孟遙,我這次被小鬼子捉去,你是不是覺得我被污泥染了,也就更加討厭和不喜歡我了?好,好,我這就證明給你看——”
李雅麗一面說着,一面突然擡起雙手,開始一點點地解開自己的衣裳。
“你要幹什麼,你個傻丫頭,你看你說的都是一些什麼話,我何時不喜歡你不待見你了?”
不知爲何,孟遙雖然嘴裡說着,但眼睛卻不覺睜得更大了。
奇怪的很也,老實說在剛剛的睡夢中,孟遙還真就夢到了李雅麗,而且就像現在這樣與他面對面,兩人從未有過這麼近的距離,而且也正是像現在如此這般地輕解羅衣。買糕的,莫非這真的是要夢境重現嗎?
然而現實的場景豈容他去慢慢思想,不過是一剎那間,孟遙就感到自己眼前猛地一亮,就彷彿一片潔白而耀眼的雪地突然向他敞開了所有懷抱,同時還有一對蹦蹦跳跳的小白兔,躍然向他歡樂地跳起了舞蹈。不行了,老天爺,老子不是柳下惠,老子每天早晨起來發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爲一睜眼就有一柱擎天而煩惱不已。罷了,罷了,老子不想再做什麼領袖,每天那麼辛苦地裝逼下去了……
孟遙一探手,整個腦袋隨即一頭扎進了那片白晃晃的雪原之上。
只聽一聲嚶嚀,也悠然地彷彿從天外傳來:
“大壞蛋,孟遙,大壞蛋……我以爲……噢……好痛……”
呼呼,奶奶的,老子終於遠航的船兒入港了——
當一陣猛烈的衝刺之後,在一陣又一陣痛苦又歡愉的慘烈叫聲裡,孟遙最後隱約只瞥見了一縷殷紅的血絲沁透在這牀不知是誰特意鋪上的潔白牀單上,一陣濃濃的倦意又襲上頭來。不一會兒工夫,在他的嘴裡竟然又發出了鼾聲。
不過,在沉沉昏睡之中,他還是似乎感到了有一雙溫潤而潮溼的小嘴淚流滿面地貼了上來,並且好像還在他耳畔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子:
“大壞蛋孟遙,我一定要給你生一個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兒子,長大後,我要他變成一個小孟遙,像你一樣勇敢、智慧……”
奶奶的,這種感覺,真他**美妙。
孟遙下意識地吧嗒吧嗒嘴巴,很想睜開眼再看一眼方纔已像麪糰一樣癱軟下去的可憐人兒,只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趕快進入夢鄉去了。
在這種事情上,女人似乎永遠都比男人強過太多。尤其是在女人從心底迸發出的愛意滾滾流淌之時,她對她所愛的那個男人只會是像突然開啓的蜂箱一般蜜意更加濃濃,從而即使身體再怎麼疲軟,她也永遠比男人更有力量隨時站起。
此刻剛剛品嚐和享受到了愛情的李雅麗正是這樣,濃情蜜意地在酣睡中的孟遙身邊又纏綿了一會兒,儘管有太多的戀戀不捨,但她還是很快從牀上爬了起來。
這既有女人的直覺,也有女人天然的警醒。
因爲她很清楚,越是這個時候,她也許越應該減少所有人對她的注目。
最最關鍵的是,門口可還始終都站着一個人吶。
匆匆收拾了一番,又忍不住在孟遙臉上親吻了一口,李雅麗這才輕手輕腳地拉開房門,表情頗爲羞澀地瞅了一眼靜靜挺立在門口的覃五柄,不等他打招呼,便立刻順着牆邊快步走去。
覃五柄更是呼地一聲吐出一口長氣。
老實說,從昨晚李雅麗待在房間裡一直都沒出來開始,他就一直在發愁,如果李雅麗一旦走出房間,他到底是應該給她打招呼呢,還是不打招呼?倘若營長是跟她一起出現,他又該怎麼辦?
這下好了,一切警報都可以解除了。不過——
覃五柄想着,突然伸手又撓了撓自己的頭皮:
這件事,按教導員和高主任的說法,已經算得上突擊營的一件大事了。現在可以明確地判斷出,營長肯定已經“龍上牀鳳入巢”了,當然也就是天大的一個喜訊了,他要不要按命令去彙報一下呢?
可是,這與警衛員的守則和條令似乎相沖突啊。
就在這時,高志遠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不等覃五柄敬禮,他便笑眯眯地瞅着李雅麗走去的方向,摸着下巴問了起來:
“昨晚可聽到她的哭喊聲,別緊張,你只回答有沒有就可以了。”
“有,有道是有,不過——”
覃五柄一面回憶着,一面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高志遠:“高主任,她可不光是哭,還笑來着。又哭又笑的,就是聽不到營長的說話聲。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高志遠一下子哈哈大笑起來,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腦袋上:
“臭小子,現在你當然不懂了,等以後你肯定有懂的那一天。好啦,就這樣吧,讓他繼續睡,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他就行。”
高志遠說完,帶着一臉的高深莫測地向營指走去。
一到營指,看到裡面只有羅漢秉正在低頭忙乎,高志遠上去一把興奮地就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嘴裡喜洋洋地叫道:
“騾子,鐵樹開花了,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們盼了好多年的一場婚宴真的可以開吃了。”
羅漢秉擡起頭,痛苦地在自己背上揉了揉。
“老高,你這個傢伙以前可不是這樣,怎麼現在也喜歡動手動腳的了呢?什麼鐵樹開花呀什麼婚宴呀,難道你想娶一個小老婆了?”
高志遠快速地擡眼向四周看了看,隨即毫不掩飾地一挺胸脯道:
“怎麼了騾子,你我歲數雖然已是大叔級的,但也不過四十纔出頭嘛。我問你,假若政策允許法律可以,你想不想再往家裡領一個老婆回去。”
羅漢秉嚇了一跳,神經質地馬上也是警惕地四下瞅了瞅,隨後湊上去在高志遠身上嗅了起來:
“老高,你這早上喝酒的習慣可真不好,說什麼胡話吶。”
“去去去——”
高志遠一把推開羅漢秉,一屁股坐下去,隨即以手支撐着扶額沉思道:
“老羅,這裡是民國,不瞞你說,這些年,我和陸濤其實私下裡已經交換過多次意見。怎麼說呢,嗯,其實這都是讓孟遙那小子給攪和的,一直不落聽,所以慢慢的我們就有了這個想法。如果條件一旦成熟,我和陸濤就準備聯合動議,在將來制定我們的第一部法律中,一定要參考伊斯蘭國家的有關一夫多妻制的合理性和特殊性,針對我們突擊營的實際,結合身處的民國時代,也要相應地給予一定的認同和——”
高志遠還沒說完,羅漢秉早已大張着嘴巴,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對面,臉對臉地瞪着他,就剩下大喘氣了。
“老高,你等等,我、我他孃的腦子不夠用。你是說,也許以後我們突擊營的每個官兵,只要願意,或者說只要有那個能力和條件,雙方自願,家庭也可以擺平,我們就可以再娶一個老婆回家,對嗎?”。
高志遠咧嘴笑了笑,衝着憨態可掬的羅漢秉招招手,然後兩人一起來到會議桌前,高志遠一探手就把一套茶具拿到了手邊。
“看見了嗎,一個茶壺怎麼可以只有一個杯子呢?其實我們的老祖先早就給我們安排好了,一個茶壺一定要有至少四個杯子纔算完整。以此類推,人類世界的所有事務都跑不過這個道理。”
羅漢秉頓時笑了,擡手連連指着高志遠道:
“老高哇老高,你這完全就是強詞奪理,還拿我們自己的老祖宗來說事。不過老高,你跟陸濤的這個陽謀,我喜歡。”
高志遠一聽,立刻支楞起眼睛盯着羅漢秉道:
“騾子,軍中無戲言,這麼說你也同意我和陸濤的這個動議了?如果是,到時候你就得跟我們一起連署簽名吶。”
“就怕營長那一關過不了,我們說話不算數啊。”
羅漢秉苦着臉,突然有些想打退堂鼓。
高志遠頗爲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胸有成竹地拉着羅漢秉走到窗口,然後指着孟遙的住處示意道:
“騾子,看見了沒有,左邊住的是李雅麗,右邊住的是周芳雨,唐縣的總基地還擺着一個如花似玉的錢如雲。這還不算,外面可還有一個宋美齡要公開做媒的神秘女人,又有左芳那樣的暗戀者。所以,拜託你動動腦子,孟遙那小子這麼多年一動不動的,你以爲他在想什麼呢?”
羅漢秉突然心有靈犀地彷彿一下子開竅了,虎地扭頭瞪着高志遠:
“老高,你、你他孃的是說,營長其實一直都在等待某種條件?”
“總算開竅了,”高志遠戲謔地看着仍有些不敢置信的羅漢秉:
“你想想吧,沒有條件我們創造條件,沒有氛圍我們製造一個氛圍。水到渠成的時候,那還不是皆大歡喜嘛。奶奶的,一個真正的男人,誰他孃的不想妻妾成羣呀。”
羅漢秉點點頭:“沒錯,沒錯,老實說我做夢都想,只是奈何道德約束,紀律制約啊。”
“關鍵是——”
高志遠說着,突然第一次有些不自信地嘟噥了一句:“現在就看我們的那位冰美人了,如果她那一關孟遙勝利地闖過去,此事就算大功告成。”
高志遠還真長着一張烏鴉嘴。
就在兩人嘀嘀咕咕之時,孟遙突然被一聲巨大的撞擊聲給驚醒了。
“誰——”
不容多想,孟遙眼睛還沒睜開,一隻手已經抓搶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黑洞洞的槍口抵向了響動之處。
誰知,一聲極其冰冷的冷笑聲早已不由分說地傳了過來:
“孟大營長,不錯嘛,辛苦了一晚上,身手居然還這麼敏捷,可喜可賀呀。”
聲到人到,只見周芳雨寒着一張俏臉,冷若冰霜地直愣愣盯着孟遙,兩眼一眨不眨地迎着他的槍口,一步一步地逼了過來。
“哦,原來是你呀——”
孟遙心裡一鬆,急忙放下槍,順手關上了保險。
不過,再一低頭,孟遙頓時嚇了一跳。我x,自己還光溜溜的,這位冰美人怎麼也不害羞了呢?
“周、周芳雨,你先到客廳去坐,我穿好衣服就過去。”
“不用了,不就是一身泥巴做的男人的臭皮囊嘛,我又不是沒見過。”
周芳雨說着,頭也不回地對追在身後的覃五柄揮了揮手,“你出去,這裡沒你什麼事——”
說完,她一面凝視着孟遙,一面嘴角緩緩盪漾起一個微笑,以極其緩慢的手法從腰間的槍套中拔出配槍,一把頂在了自己腦門上。
孟遙一看,頓時大驚失色,不顧一切地跳上來就要奪槍,卻被一聲極其響亮的槍機扳動聲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了。
“周芳雨,千萬不要做傻事,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你只管說,只是千萬不要這麼對自己好嗎?”。
“好——”
周芳雨笑着,但卻是突然淚雨滂沱起來:
“你聽着,倘若你再敢有下一次,我發誓,這顆子彈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它射入我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