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蕭帶陵安公主守在門外,見韓氏等人出來,連忙迎了過去。
“奶奶,這是鳳兒!”
“鳳兒!”藉着月色,韓氏擡臉向陵安公主看去。
聞聲,程氏擡起頭,衝安鳳俠使了個眼色,見她會意的點頭,方纔算是放下心來。這個兒媳婦她很滿意,若是能夠得到婆母的認可,豈不是更加的圓滿。
“鳳兒給奶奶請安……”安鳳俠笑容可掬的福身。
“好好好,果然是個可人,難怪會讓蕭小子上心。”見到本人,韓氏的心裡更爲欣喜了幾分。
安鳳俠羞澀的低下頭,餘光不經意的瞄向程氏,見她點頭,這才柔順的挽着韓氏的手,向正堂的方向走去。今晚是個重要的時刻,不成功便成仁,哪怕丟掉尊嚴,她也勢必要嫁給蕭哥!
曲悠陪在曲尚義的身邊,一邊說着龍鳳胎的趣事,一邊慢慢把今晚的主題透露給衆人。
“爺爺,三哥有心上人了。”
“那好啊,我們曲家豈不是又要辦喜事了。”二伯使勁一拍大腿,高興的差點蹦起來。
相比於曲秋生的興奮,曲爺爺卻有些不解,老婆子前後也給老三介紹了不少的姑娘,可也沒見他相中哪個,如今,怎麼突然就有了心上人呢!
“是哪家的姑娘,人品如何?”曲春生開口問道。
“大伯爲何不問,這姑娘的家事如何?”曲悠歪着頭,奇怪的看向了過去。
憑藉他們曲家如今的地位,哪裡還會在乎姑娘的家事,只要與蕭哥兒情投意合,他們便全心全意的接納於她。曲春生不在意的揮揮手,餘光瞄向一旁的楚鈺,見他沒有反應,方纔自豪的挺了挺胸。
“夫妻之間講究的是兩情相悅,只要他們互相心儀,家事什麼的都是次要的。”
“老大說的對,只要孩子們相互喜歡,其他都是身外之物!”曲爺爺跟着點頭。
曲悠看着眼前這一幕,嘴角不住的抽搐,原來,這家裡除了她,全部都是奧斯卡影帝啊,尤其是大伯,堪稱演藝界的元老啊。
“若女方是秦國的凌安公主,你們也會欣然接受嘛?”曲悠撇撇嘴,隨手把炸彈扔了出去。
“你說誰……”曲東生問道。
曲悠轉頭看向她爹,張嘴一字一句的說道:“秦國的凌安公主。”
曲東生傻眼的看着女兒,見她認真的點頭,方纔狠狠的吞了吞口水,“可是秦國的那個和親公主?”
既是秦國的和親公主,又怎麼會跟蕭小子有所牽連,難道是路上逃婚,碰巧遇到!曲尚義蹙着眉,心裡已經轉了幾個彎。
“爺爺,您有什麼意見?”曲悠開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的意見……”
“對,既然他們相互喜歡,我們總要有所表示才成,若是同意,家裡便要儘快的籌備彩禮,爲他們準備婚事。”
曲尚義籌措不定的看向楚鈺,他到底沒有什麼感覺,要是他們相互喜歡,哪怕拼勁曲家的所有,他們也會想法成全。可如今……這已經不是他們自家的事了!
“老漢斗膽相問,不知,王爺有何意見!”曲尚義雙手抱拳,衝楚鈺拱了拱手。
“大楚國從未同意和親,爺爺儘可準備親事。”楚鈺擡起頭,渾不在意的勾了勾脣。
似乎是楚鈺的話起了作用,衆人心裡頓時安定了幾分。端杯飲茶,談天說地,完全沒了剛纔的緊張氣息。
“老頭子,你看誰來了!”韓氏拉着安鳳俠的說,滿眼笑容的朝曲尚義望去。她對當家的很瞭解,當着全家的面,他定然不會給人難堪。
韓氏這樣一喊,頓時把衆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曲尚義眯着眼,逆光望了過去。這便是秦國的那個和親公主,果然是天資絕色,怨不得蕭小子會喜歡。
“這是……”
“這是秦國的凌安公主,是蕭小子的心儀之人!”韓氏拉着安鳳俠的手,腳下快速的挪到了曲尚義的面前。
這句心儀之人出口,不只曲尚義擡臉,就連秉持着‘非禮勿視’的曲東生,也擡頭望了過去。凌安公主果然天人之姿,難怪蕭小子會如此着迷。
“陵安,給爺爺請安!”安鳳俠雙手交疊,緩緩下蹲。
“好好好,果然是知書達理的好姑娘啊!”曲尚義笑容滿面的捋着鬍鬚。
“謝爺爺誇獎。”陵安公主羞澀一笑,退回韓氏的身邊。
這反應不對啊……
衆人對望了一眼,滿是詫異的入了席。
按照輩分,安鳳俠應該坐到衝周黎兒的下手方,可是她的身份尊貴,這位置如何坐,卻讓衆人泛起了難。
“小悠,你看這……”韓氏擡臉問着曲悠。
“看什麼?”曲悠往女眷中望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韓氏用手帕遮嘴,把聲音壓到最低,“小悠,陵安大小是一國的公主,家世顯赫,身份尊貴,讓她這樣坐到下手,是否有所不妥啊!”
有什麼不妥,她是公主,難道二嫂就不是公主嘛,既然同樣是公主,爲何二嫂能夠安然的坐到下手,她卻不能……曲悠不解的擰起眉,心情頓時陰沉了幾分。
“奶奶,‘三嫂’還沒進門呢!”
“奶奶沒有別的意思,可這來者是客,若是怠慢了客人,豈不失了禮數。”韓氏急忙解釋。
曲悠餘光瞥向程氏,見她面色無異,方纔開口說道:“這曲家……可不止一位公主!”
似乎是這句話起到了作用,讓原本還緊張的氣氛頓時鬆懈了下來。曲哲滿含歉意的拍了拍周黎兒的肩膀,若是沒有小悠的提醒,他險些忘記了妻子的公主身份。
“娘,您忘記了,哲兒媳婦也是公主。”程氏擡臉說道。
“哲兒媳婦……”韓氏低囔,雙眼朝周黎兒望去。
白淨的肌膚,溫和的性子,怎樣看都沒有一國公主的威風,可她卻偏偏是個公主,還是個受寵的公主!
“奶奶莫要多禮,鳳兒既然進了曲家門,便是曲家婦要遵守曲家的規矩。”安鳳俠嘴角含笑,把一國公主的鳳儀展現的淋漓盡致。
“既然如此,你便坐到蕭哥兒身邊吧!”韓氏點點頭,心中頓時有了底氣。
曲尚義始終沉默着,沒有開口講一句話,見陵安公主入座,這才擡臉向她看去。這個公主可不簡單啊,一舉手一投之間,便是滿身的風姿。
“蕭小子,你與公主在何處相識?”哪怕睿親王做了承諾,曲尚義依舊不太放心。
“秦國的國都——松林城。”
“松林城。”曲尚義蹙了蹙眉。
曲蕭一愣,心中頓時不安的打起了鼓。剛纔的氣氛不是很好,怎麼忽然間又問起了過往?難道,這事情有變……
“爺爺,我與曲蕭是在松林城的酒樓中相識的。”陵安公主柔柔一笑,開口替曲蕭解了圍。
“哪處酒樓?”
“松林城的‘金玉滿堂’。”安鳳俠很自然的答道。
曲尚義驀然鬆了一口氣,看雙昏暗的眼裡頓時添了幾分慈愛。好啊,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你們準備何時成婚?”
“成婚?”曲蕭不可思議的喊着。爺爺轉變的好快,剛剛還是暴雨雷霆般的,此時已然風平浪靜。
“怎麼,你們不打算成婚?”既然不打算成婚,那爲何卻帶回家來。
曲尚義那雙凌厲的眼,頓時給了曲蕭壓力,他擡頭看了安鳳俠一眼,困難的吞了吞口水。爺爺這是哪裡聽來的閒言,哪個說要不成婚了,若是陵安聽進了心裡,他的追妻之路,豈不是更加困難了幾分。
曲悠饒有興味的看着,見曲蕭一臉便溺的憋屈樣,她心情便格外的明朗。怎麼樣,這下有人治你了吧,看你還怎麼嘚瑟!
“爺爺,三哥這聘禮沒有下,此時談論成婚是否爲時過早了一些。”
“對對對,小悠說的對,還是先選日子把八字合一合。”曲春生贊同的跟着點頭。
“說的也是,萬不能委屈了陵安,還是先下聘在談其他吧。”程氏也開口附和着。
曲蕭感激的看向曲悠,心裡再次確定了一件事,他說十句話也頂不上這丫頭的一句管用。
衆人邊吃邊聊,說到高興之處,曲悠更是喊人拿來黃曆,當場便翻閱了起來。嗯……這是曲家最後一門婚事,萬不能敷衍了事,怎麼也得選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才行。
“我看明年的四月初十便是一個極好的日子,不如,把婚事定在那天?”程氏滿臉興奮的說。
“不不不,我看這個六月初五不錯,宜嫁娶,諸事大吉!”胡氏擡手指了過去。
汪漱玉看了半天,見兩個嫂子均是一臉的興致勃勃,唯有她一人沒有參言,雙手便快速的翻閱起來。忽然,一個鼎鼎好的日子越入了她的眼簾。
“依我看,不如把日子定在今年的十月初十。”
“十月初十?”衆人疑惑的探過頭。
“對,娘看這裡……”汪漱玉伸手的一指,柔聲解釋道:“從黃曆上,這十月初十是一個極好的日子,不僅諸事皆宜,更有一個十全十美的寓意。”
衆人把汪漱玉的話仔細咀嚼了一遍,越讀便越發的感覺有理。嗯,十全十美,果然是個極好的寓意!
“好……就定這一天了!”曲尚義一拍桌子,便把日子定了下來。
“三哥,恭喜你啦。”曲悠端起桌上的酒杯,衝曲蕭的方向遙遙示意。
“同喜同喜!”曲蕭似乎也很高興,仰頭便把杯中酒飲盡。
陵安公主擡臉向曲蕭望去,神色裡充滿了詫異。今日的他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好像迴歸了本源一般,褪去了斯文的外衣,無形中增添了一股豪邁之氣。
“是不是感覺很詫異。”周黎兒含笑的轉頭。
“二嫂爲何如此問?”
對這句二嫂,周黎兒似乎沒有多大的排斥,她輕柔的拉起安鳳俠的手,滿臉善意的朝她微微一笑。
“曲家的男兒便是這般,不管在外如何風光,在家中只能有一個身份,那便是‘曲家的子孫’。”
“曲家的子孫!”安鳳俠擡手夾過一道菜,緩緩放入口中。
“不要把他們看顧的太緊,一切隨意,萬般隨緣!”周黎兒拍了拍安鳳俠的手,轉頭給曲哲布起了菜。
曲家聚餐時,不允許下人進屋,餐桌上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動手。周黎兒擡眼看向那個忙着給曲悠佈菜的楚鈺,低頭不由的會心一笑。現在的日子很幸福,有愛她的丈夫,可愛的子女,人生有何憾事!
似乎是周黎兒的話起了作用,剛纔還縛手縛腳的凌安公主,擡手夾起一塊肉,送到了曲蕭的嘴邊。
“哎呦,看這小兩口的親熱樣,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早就成親,已經是老夫老妻了呢。”胡氏滿臉笑意的打趣着。
“大伯母,看您說的,這夫妻啊就是前世的緣,所謂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若是沒有緣分,即使是青梅竹馬,最後也會各奔東西。”
“瞧我們小悠的這張巧嘴,就是會說話,說的哪些大道理總是能夠讓人信服。”程氏出聲誇讚着。
“二嬸這話我贊同,小悠的說的話啊,我都愛聽……”周黎兒也不甘示弱的開了腔。
安鳳俠今天可算是大開眼界了,合着這睿親王妃在曲家,那就是國寶級的人物啊,每個人都捧着寵着,哪怕是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的,這全家也都會跟着附和。
“二嫂,弟妹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陵安往周黎兒的身邊靠去,害怕被人發現,特意把聲音壓到最低。
“弟妹有事儘管問,嫂子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周黎兒和善的點頭。
“我們曲家的生活方式,似乎有些怪異,就算是疼愛女兒,也不能如此的……”安鳳俠把話留了半截,她餘光悄然的瞄去,見衆人依舊不遺餘力的附和着,無形的嘆了一口氣。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真的會以爲,曲家這是在捧殺曲悠。
“三弟妹初次到訪,想來還未曾習慣,等他日嫁入曲家,也就順理成章了。”周黎兒沒有多言,只是滿含深意的看向陵安。大家都是聰明人,她的意思,她應該也懂!
“嫂子與我一樣出身於大家,可曾見過哪家對女兒如此寵愛的?”
難道是她說的不清楚,不然她爲何還是不懂……
周黎兒轉過身,滿臉嚴肅的開口說道:“陵安公主所有不知,若是沒有小悠,便沒有曲家的今天。”她一路跟着曲家走來,把小悠的付出全部看在眼裡,如今日這般情景,她尚且感覺不夠,更何況是曲家衆人。
似乎是知道說錯了話,安鳳俠面色有些難看,她不過是想要弄清楚細節,省着以後再鬧出笑話,陵安尷尬的一笑,低頭繼續追問了起來。
周黎兒看她仍舊不死心,索性把曲家的過往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這些往事好像是一塊大石頭一樣,狠狠的壓在她的心裡,始終也沒有適合的人來傾聽,今日陵安的這一舉動,好像是給她提供了一個平臺一般,讓她把心中對於曲悠的感恩,全部吐露了出來。
“二嫂,你……”周黎兒空靈的聲音,在喧鬧的餐桌上響起。曲悠詫異的看過來,似乎是沒有想到,當日的一個小小舉動,卻在她的心裡烙下了如此深的印記,以至於兒女成雙,她卻依舊記憶銘心。
周黎兒糯糯嘴,滿心感激的看向曲悠,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她始終認爲,若是沒有當日的相遇,她與曲哲便不會有今日的幸福。
“小悠,二嫂謝謝你!”周黎兒忽然起身,滿臉淚痕的衝曲悠鞠了一躬。
似乎是周黎兒的這一舉動,牽動了衆人的心,曲大伯與胡氏對望了一眼,也紛紛起身,衝曲悠鞠了一躬,“小悠,大伯(大伯母)謝謝你!”
曲哲跟着站起來,一邊摟着周黎兒的腰身,一邊輕聲的安慰着她。她對小悠的感激,他全部都看在眼裡,可就算要叩謝恩情,也應該是他這個當丈夫的來,怎麼能讓她一個女子,這樣的卑躬屈膝呢。
“小悠,二哥……”曲哲張張嘴,剛想說些感激的話,便被曲悠給擡手打斷了。
“二哥不用多言,感激的話我也不想在聽了,若是你們要如此見外,以後,我們大可不要聯繫!”曲悠便無表情的落下酒杯,那話中透露的信息,頓時讓衆人心中一顫。
汪漱玉擡手拉着胡氏的衣襟,生生把她拽了回來。小悠明顯已經生氣了,若是大嫂在繼續說下去,難保她不會一氣之下跟他們斷絕了關係。
“小悠,那大伯先坐下啦!”曲春生訕訕一笑,跟着坐了下去。
“嗯!”曲悠淡淡的點頭。
大房的前車之鑑,明晃晃的提醒了曲秋生夫妻,原本,他們已經打算好,等大房感謝完,他們便跟上,沒想到這番舉動,卻把那丫頭險些惹毛。程氏戳了戳曲二伯的腰身,無形的搖了搖頭。感激的話還是埋在心裡把,就算想表達,也不急於這一時片刻。
沉重的話題過去後,衆人便開始討論起嫁衣,談到嫁衣曲悠的興致更加濃厚了幾分,她雙眼鋥亮的看向曲蕭。
“三哥,你想好用哪家繡坊沒有?”
“繡坊還用選,我們自己不是有嘛?”曲蕭納悶的撓頭。
安鳳俠的資料可能有些不全,此時聽到曲蕭這番話,不由的蹙了蹙眉。莫要說她眼眶高,身爲皇家公主,不管是褻衣還是裹褲,但凡是沾身的布料,全部都有專門的繡娘織造。這世間能夠入得她眼的繡坊不多,若是非要挑選幾家,也唯有松林城新開的‘錦繡坊’。
“小悠妹妹,不知……你跟錦繡坊的坊主是否相識?”
“錦繡坊的坊主啊,多少認識一點。”曲悠裝模作樣的摸着下巴,一副極其爲難的模樣,逗笑了屋內的衆人。
聽曲悠這樣說,陵安的心裡有了幾分喜悅,她對於錦繡坊的衣飾極爲喜歡,若是能在成親當日穿上心儀的嫁衣,定然能夠給婚禮增添幾分色彩。
“妹妹若是得空,可否跟坊主說一聲,嫂子想要定下那匹‘金絲雲錦’。”
撲哧……
安鳳俠那嚴肅的樣子,周黎兒失笑出聲。小悠這個鬼丫頭,她便是錦繡坊的坊主,卻偏偏要說什麼多少認識一些。
“三弟妹,你看二嫂手上這帕子,你喜歡與否?”周黎兒同情的看向陵安,擡手把錦帕遞了過去。
“二嫂這帕子,難道有什麼不同之處?”安鳳俠接過帕子,來回的翻開着,可卻始終沒有看出不同。
周黎兒拿回錦帕,朝着陽光的方向一抖,“三弟妹這樣看。”
在陽光的折射下,陵安的眼前一片朦朧,她眯了眯眼,再次向錦帕上望去。這、這怎麼會……只見,原本普普通通的一方錦帕,此時卻被賦予了神力一般,發出耀眼的光,而這種光卻與以往不同,整整有七種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