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胖子的插手,喪事終於辦得井井有條起來,大喇叭的哀樂也已經奏響,請來幫忙的人也都知道自己負責的事情;
胖子本就是白事先生出身,這些事情算是他以前的本業,此時再做起來自然得心應手,且他每個忌諱每個要點都能說出一些條條框框,雖說當今社會哪怕是農村真的迷信的人不多,但有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的人還是佔大多數的,所以大家也就被“唬”得深以爲然,一些老頭老太太還刻意跟胖子拉話茬搭關係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再者,可能也是心裡有一點點的內疚,胖子這麼盡心盡力地辦這個喪事其中也是存着補償彌補的心思,畢竟,說一千道一萬,他胖子還真的是做了“見死不救”的事兒。
只是,這內疚,其實也算不上什麼,正如當初老消防員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大火將自己的兒子吞噬一樣;
你其實不是神,
常言道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對聽衆來說並不適應,反而是你既然墮入地獄,那麼你倒是可以輕輕鬆鬆地把全家人拉着和你一起陪葬,這不得不說也是一種黑色諷刺,廣播的聽衆,跟公務員的待遇還是不能比,家人親戚還真沾不了光。
蘇白跟解稟兩個人這個時候顯得有些尷尬,跟着胖子一起嘛,胖子又不好意思指揮他們去幫忙做什麼事兒,所以兩個人就乾脆在隔壁那戶人家的農家樂場子裡邊要了兩杯紅茶和一盤瓜子兒。
河對面就是大佛,坐在這邊磕着瓜子兒喝着茶順帶看看大佛,也挺有意思的,大佛兩側是上下的石階,遊客挺多,基本都排滿了,整個隊伍以龜速在移動着。逛一次大佛花費的時間可能比去上海迪士尼玩一個項目排隊等待的時間還要長得多得多。
“待會兒會喊我們去吃飯麼?”解稟磕着瓜子兒忽然問道,“這瓜子兒越嗑越感到餓了。”
“你再去跟胖子說你要點幾個菜,叫請來的廚子們特意給你做一下。”蘇白瞥了一眼解稟。
“嘿,這就沒勁了,你不是讓我去討打麼?”
“你自己也知道啊,放心吧,胖子不至於忘了我倆。”蘇白還有一句話沒說,雖然我倆跟過來好像也沒做什麼事兒。
這時候,有一輛出租車載着幾個老外過來了,老外估計是在對岸參觀景區時發現這裡在辦喪事,對中國農村這種風土習俗感到很好奇,所以特意打車繞了很遠過來看看,還拿着照相機拍得很是起勁。
“洋人也是閒得慌。”解稟伸了個懶腰,“對了,你跟胖子這次進故事世界收穫很大啊。”
“呵呵,運氣。”
“你這回答像是我跟你借錢一樣。”解稟笑了笑。
就在這時,忙完了一圈的胖子走到了這裡來,順手抓起一些瓜子兒拿在手裡磕着,道,“你們倆去對面景區逛逛吧,我認識一個朋友在景區裡當主任,可以不收門票錢。”
蘇白跟解稟不知道如何接話,他們要是想去,直接走過河面就可以了,就算他們想要站在大佛頭頂上蹦迪估計也沒人能攔得住他們。
胖子似乎看出了他們心中所想,嘆了口氣道,“玩名勝古蹟嘛,總得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好,當個普通人佔個人情混個免費票進去參觀心裡不也是美滋滋?”
“你沒事兒吧?”蘇白發現胖子有些不對勁,這貨比剛剛坐車過來時好像開朗了一些。
“那邊馬上有管理人員過來叫停警告喪事兒了,到時候我可能得留下他們一起來給我姨上個香磕個頭,我姨一輩子謹小慎微地過日子,現在人走了,我總得讓她走得風光一些。”
蘇白跟解稟這才明白過來,胖子這是想要玩點出格的,不想連累自己二人沾染因果,當然,這個因果肯定沒蘇白以前殺聽衆來得那麼大,但胖子想一力承擔。
蘇白也清楚自己這個時候不適合說“是朋友一起承擔”這種熱血中二的話,估計胖子自己真正的目的也就是爲他小姨寧願自己付出點代價受一些懲罰,這樣他才能心裡好受一些。
“成吧,我們就當個普通人去逛逛,參觀參觀這個大佛。”蘇白起身道。
解稟也站起身,既然蘇白都不打算湊這個熱鬧了,他也就沒必要再說什麼了,直接去把車開了出來。
“玩的開心點。”胖子對上了車的蘇白喊道。
“你也是。”蘇白關上了車門。
“我都有點乏了,我說,你不會真的要進景區跟着那幫人一樣慢慢地逛吧。”解稟一邊開車一邊繼續道,“以普通人的視角看風景名勝確實有很大的意思,但我現在也是以普通人的視角來說,我覺得讓我在那裡一條線一個人挨着一個人排隊,我會抑鬱的。”
“行了,我們直接買遊輪的票坐遊輪在外面看看就可以了。”
“呵呵。”解稟顯然比較滿意。
等車子從太陽島出來繞了一圈開到了對岸時,解稟搖下車窗指了指右側街道位置:“葉婆婆冷串,在樂山好像挺有名的,嚐嚐不?”
“我還是喜歡吃火鍋,而且我也覺得冷串你應該吃不慣。”
“行吧,先上船逛一圈,等回來時我嚐嚐。”
輪渡票一人70塊,蘇白身上沒帶現金,且輪渡口似乎是怕麻煩,直接有個標誌上面畫着支付寶微信再加個大紅叉,最後還是解稟出了錢買了票。
“普通人視角心態,你欠我七十。”
“你腦袋是不是壞掉了?”蘇白有些哭笑不得了,“感覺你忽然變得有些不正常。”
“這是理念,理念。”
二人上了船,順着梯子上了二樓,遊客基本都在二樓因爲待會兒遊輪會特意開到正對着大佛的位置方便遊客們拍照。
但很顯然,蘇白跟解稟兩個人雖說是被胖子“趕”出來瞎逛的,但還真的不至於接地氣到跟身邊遊客一樣拿着手機不停地拍啊拍的,哪怕他們不是聽衆以他們的性格估計也不會這樣。
“這是理念問題。”解稟又接起了剛剛的話茬,“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單純的存在體,就像是化學裡面的很多單質,它們在自然條件下是不能以純淨體方式存在的,需要經過實驗室的淨化製取。
而人也是一樣,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徹底放鬆的人,除非他是一個傻子,做過富二代的你應該也清楚,任何一個層面的人都會有屬於他的煩惱,一個普通的流浪漢固然可以天爲背地爲牀,但他享受不了高檔的酒店和其他需要高消費才能支撐起來的人生。
任何一個正常擁有着進取心的人都不會出現完全純粹的狀態…………”
蘇白本打算打斷解稟的話,因爲他感覺解稟有點趨於“胡言亂語”了,但很快蘇白又發現了不對勁,解稟是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似乎進入了一種“感悟”的狀態。
嘿,這大佛這麼靈?
沒辦法,蘇白雖說跟解稟的關係不如跟胖子和尚他們深刻,但總之人家也幫過自己,對方既然處於這種狀態下,自己也不好意思去打斷,只能在旁邊充當一個聆聽者,配合着解稟的“解說”,而附近不少遊客則對解稟投來了異樣的目光,顯然覺得這個上了遊輪就開始不停說一些莫名其妙人生哲理的男人腦袋似乎有點問題。
蘇白倒是越聽越明白了一些,解稟的主要強化是幻術,而構築一個幻術的最基本要素就是營造一個足夠以假亂真刺破目標心靈防禦的幻境,解稟的話語裡其實充滿着一種對人性更深層次的啓迪和開悟,或者說,不純粹是人性了,而是漸漸地大起來,有點類似於世界觀了。
這時候,遊輪已經來到了大佛正對面,四周的遊客都開始興奮地拍照合影起來,解稟的說話語速也開始慢了下來,但他的眸子卻像是越來越亮了,到最後,他說完了,長舒一口氣,順手拿起身邊一個正在拍照的女遊客的礦泉水喝了兩大口。
“醍醐灌頂,醍醐灌頂啊。”說完,解稟居然還對着大佛拜了拜,似乎是在感謝這尊大佛的提點之恩。
蘇白有些無語地搖搖頭,忽然心血來潮道,“來,幫我跟你的大恩人,哦不,幫我跟你的大恩佛合個影。”
“你是殭屍,跟大佛這麼近的合影不怕他一巴掌拍死你?”解稟雖說調侃了一句,但還是拿起手機將鏡頭對準了蘇白同時遠景也將大佛括了進去。
蘇白很是隨意地側着身依在欄杆上,但忽然間,遊輪上的遊客忽然傳來了驚恐的尖叫聲,不遠處岸上大佛景區裡的遊客那裡也傳來了陣陣尖叫聲,
正看着手機鏡頭畫面的解稟只看見身後的樂山大佛竟然“詭異”地擡起自己的手掌,伴隨着滾滾落石之下,大佛的手伸出來,向着這邊的船拍了過來。
“蘇白,你…………”解稟挪開手機指向蘇白身後。
蘇白很是淡然地抽出一根菸,點燃,道:“得了吧,剛剛感悟了一下就開始在我身上做實驗了對麼?不過你這幻境還挺逼真的,如果不是我知道是你搞的…………”
“不是我弄的,這是真的,騙你我是你養大的!”解稟直接吼道,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如果不放這種狠話蘇白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