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過來。”張站抱着腦袋的手稍稍鬆開,擡起頭,一雙無比驚恐的眼睛瞪着喬希。
“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來帶你出去的。”喬希像哄喬毓一樣耐心的說。
就在她的手要握住張站的手時,張站忽然怪叫一聲,一下子彈起來,頭不小心撞到牆上,額頭立刻起了一個大包。
張站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在房間裡亂跑。
“你別跑,等等我。”喬希抓住張站的胳膊,想要讓他停下來。
也不知道張站哪來那麼大的力氣,一下子就把喬希給甩開了。
喬希沒防備,站立不穩,摔倒在了骯髒的地板上,弄得一身臭氣熏天。
“哈哈,真好玩。”張站這時候也不跑了,只拍着手笑。
喬希不氣餒,爬了起來,指着臥室的房門外,“你想不想出去玩?我可以帶你出去,外面還有很多好吃的。”
記得第一次在張家見到張站的時候,他就是和傭人要好吃的,可見好吃的對他有多大吸引力。
所以,喬希想利用這一點把張站帶出去。
好吃的自然會給,但必須先哄張站洗個澡。
只是該死的保安都叫不動,家裡又沒有其他男人方便給張站洗澡,管不了那麼多了,還是先把他哄出去再說。
可是張站一聽要離開這個房間,就沒有了剛纔的歡樂,耷拉了腦袋,蔫蔫的縮到牆角去了。
“怎麼了,你不是最喜歡玩和吃好吃的嗎?”喬希過來,柔聲細語的問。
“噓。”張站豎起一根食指在自己嘴邊,讓喬希噤聲。
“怎麼了?”反正衣服也已經髒了,喬希索性盤腿坐到了張站身邊。
這樣一來,張站覺得喬希是自己人了,先四下裡張望一下,見都沒有人,這才神神秘秘的湊到喬希跟前。
喬希差點被張站的口氣給薰暈了,這不僅是好幾天沒有洗澡,還不知道多少天沒有刷過牙了。
“不能說要出去,不然你會……”張站欲言又止。
喬希忍着臭氣,又往張站跟前湊了湊。
張站這纔像是說天機似的告訴她,“你要是說想離開這個房間,雪茹姐姐會打你的。”
“……”喬希。
張雪茹的確讓人懷疑,這點喬希相信,可打人這種事,張雪茹做的出來嗎?
“你是不是不信?”連張站這種智商的也看出了喬希的疑惑。
喬希只好點頭承認。
“我給你看個好東西。”張站獻寶似的把自己的袖子捲起來。
“啊!”喬希嚇得一聲驚叫。
袖子裡面是張站的……如果這也能稱之爲胳膊的話。
他的胳膊上滿滿的都是傷痕,有深有淺,有新有舊,還有的都化膿腫脹了,反正就沒有一塊好地方。
張站之把袖子捲到了胳膊肘位置,看那些傷痕的走勢,身上其他地方應該也有。
張站看着喬希吃驚的表情,很自豪的對她說,“這個你沒有吧?你是不是很羨慕我?”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真是個傻瓜。
唉,他可不就是個傻瓜嗎?直到這時候還叫張雪茹是雪茹姐姐,喬希不由得紅了眼圈。
“疼嗎?”喬希都不敢碰觸那些傷口。
當她的手指放在傷口上方一釐米左右的時候,她都覺得疼。
林美麗活着的時候,對張站如珠如寶的,現在要是知道張站這個樣子,肯定會心疼死。
喬希也是做媽媽的,能理解這份心情。
張站咧嘴一笑,露出泛了黃的牙齒,“嘿嘿,不疼。”
喬希的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傻瓜,都這樣了,也不知道疼。”
“你纔是傻瓜呢,我告訴你,以前一直是我一個人在這個房間裡,天黑後我就特別害怕,現在有你來陪我玩,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哪裡會疼?你真笨。”張站憨憨的一笑。
“嗯,我就是來陪你玩的,現在我就跟你玩。”喬希唏噓着說。
“好啊好啊,咱們玩什麼?”張站又拍起了手。
他的世界很簡單,高興了就拍手,難過了就抱着頭躲在牆角里。
“咱們來玩捉迷藏。”喬希說着就往外面走,“我來藏,你來找,只要你能找到我,我就給你好吃的。”
說話之間,喬希已經到了臥室外面的走廊上。
走廊的盡頭就是窗子,今天陽光特別充足,光線照進走廊裡,整條走廊異常明亮。
真要捉迷藏,肯定藏到黑暗的地方,可喬希就站在太陽光下不動了,只等着張站過來。
張站到底是個低能兒,一聽喬希肯陪他玩,就把一切都忘到了脖子後頭。
“我看到你了,我肯定能捉住你。”張站笑嘻嘻的從臥室裡跑了出來,“快給我好吃的,我贏了。”
“給。”喬希自打生了喬毓以後,包包和口袋裡一直會裝着一些獨立包裝的小零食,便拿出一個小曲奇餅遞給張站。
“曲奇?”張站的眼睛亮了,立刻搶了過去,撕包裝的時候太過急躁,只撕開一個小口子,他迫不及待地就把曲奇捏碎了,然後仰起頭,從那個小口子倒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喬希怕他嗆到。
可是,這話說晚了。
張站已經被噎的開始不住的咳嗽了。
喬希只好拍着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只拍了一下,張站就縮到了一邊,抱着頭,委屈的說,“我很乖的,你別打我,你看我一直在房間裡沒有出去過……”
說到這裡,張站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走廊上,像是犯了天大的死罪似的,立刻跑回房間裡,指着喬希,“你不是好人,你騙我出去,還打我,我不和你玩了。”
喬希愣了一下,都怪自己太魯莽了。
明知道張站渾身都是捱打的傷痕,她還去拍他後背,雖然她力道很小,和平時拍哄喬毓沒有什麼區別,可對一個傷痕累累的人來說,無異於酷刑。
看來,剛纔一切都白忙活了,還要另想辦法讓張站出來。
喬希剛想叫傭人拿安眠藥來,把安眠藥混在果汁裡給張站喝,這樣就可以把他擡出來清理了,這樣的房間不能再住了。
這也就是張站身體底子好,要是換個體制差的,幾天就能給折磨病了。
喬希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見女傭帶領着一個三十來歲文質彬彬的男子走進來,男子手裡拎着醫藥箱,像是個醫生。
“喬小姐,這是大小姐請來的博士。”女傭介紹完就走了。
走廊裡只剩下喬希和那個博士。
“你是張雪茹找來的?”喬希上上下下打量這個醫生。
長的一臉精明相,穿的人模狗樣的,可就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鄙人免貴姓周,是本市私家醫院新到的精神科博士。”周博士自我介紹,還拿出名片遞給喬希。
“我又沒問你姓什麼,你就自己免貴,還真是厚臉皮。”喬希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看這個周博士不順眼了,這人太自我感覺良好了。
可能精神科的醫生都有這種職業病吧。
“您是喬希小姐?”周博士問。
“沒錯。你好,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喬希忽然熱情起來,主動湊到周博士跟前,和他握手。
周博士一來就聞到了喬希身上的那股臭味,只是爲了一個醫學工作者應該有的風度,沒有躲開。
現在可倒好,和近距離一握手,不僅那臭味更濃烈了,還弄了一手不知道什麼臭哄哄的髒東西,差點噁心死他。
喬希假裝沒看見他皺眉頭,握手完畢,就站在他跟前不走了,就這麼薰着他。
她這還算是輕的,只不過在張站的房間裡待了一會就這樣了,而張站本人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生活在這個房間裡的。
“我是張站的醫生,張雪茹女士讓我現在過來看看他。”周博士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總算躲開了喬希,走到張站的房間門口。
喬希當然不會攔着,因爲張站的房間可避她臭多了。
周博士只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要不是張雪茹給的錢多,他早就被薰得跑路了。
“怎麼樣,看出張站是什麼毛病來了嗎?”喬希過來問。
此時張站又縮回了牆角里,還背對着房門,像是在爲剛纔跑出房間的事情而面壁思過。
“額,看出來了。”周博士清了清嗓子,“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這裡不能說嗎?”喬希故意問。
哪裡是換個地方說話,恐怕是周博士被薰得受不了了。
“我們從來不當着患者的面談論病情,以免對患者造成思想壓力。”周博士這理由還挺冠冕堂皇的。
喬希纔不會讓他輕易的離開這裡,既然是張雪茹找來的,那肯定就是和張雪茹一夥的,決不能輕易放過。
“沒關係,張站耳朵不好使,咱們小點聲說就可以了,我保證他聽不見的,不信你現在叫他一聲試試,他肯定聽不到。”喬希說的也算是實話。
現在這種情況下,不管誰叫張站,他都不會應聲。
因爲被嚇得,怕捱打。
周博士被擠兌的沒了辦法,現在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從醫藥箱裡拿出一塊醫用溼巾捂住自己的鼻子,開始給喬希講張站的病情。
“張站是精神分\裂,有傷人的傾向,還有過很多次自殘,你應該看到過他身上的那些傷吧,那都是他數次自殘造成的後果。”
喬希冷冷地看着周博士,這不是說瞎話嗎?
剛纔張站已經說了,是被張雪茹打的。
別看張站是低能兒,越是這樣的人越不會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