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碩大的雨珠落在地面敲出陣陣毫無節奏的聲響,聽得只會讓人更加煩躁。而雨水在地上匯聚成水流,流向了地勢較低的洞窟裡,匯聚成一灘灘積水。風間砂紀幫着柯南把毛利蘭一起移到一邊,於是三個人就這樣,縮在了唯一一塊沒有積水的地方。
毛利蘭的傷勢不容樂觀,必須要儘快得到救援。風間砂紀緊閉着雙眼,兩道細眉也緊緊地蹙起,她抱着手臂站立在毛利蘭身邊,疲倦和頭疼驅使她把重心全然壓在了身後的溼冷的牆壁上。沒有人說話,沉默中她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早就被外頭聒噪的狂風驟雨掩蓋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柯南依舊沒有下一步的行動,表情也凝重得不得了,他只是拿着手裡那隻收信電話,似乎在等待着什麼,時而也會轉頭朝毛利蘭和風間砂紀的方向看一看。
“抱歉……”
沉默半晌,柯南緩緩吐出兩個字,音色低沉沙啞,飽含的複雜感完全蓋過了原有音色的稚嫩。他直直看着栗色髮絲溼噠噠貼在臉上的風間砂紀,她那身名牌的衣物,早就又髒又破了,此刻的狼狽樣,看得他胸口莫名得泛起一陣微痛。
風間砂紀無力地擡了擡眼皮,目光和柯南的視線交匯在了一起。已經泛白乾裂的雙脣微微張了張,卻也沒說什麼,她不知道柯南突然的道歉是什麼意思,於是只輕嘆了口氣,依然保持着和剛纔一樣的緘默。
柯南心中不由頓生起一種力不從心的無奈,捏着電話的手不甘心地握緊了幾分,他當下能做的,只剩下祈求警方那邊能快一點和他聯繫上,不然以他現在小孩子的身體,保護兩個受傷的女孩,簡直異想天開。
平成時代的福爾摩斯,這樣的大名聲現在看來都是一無所有的噱頭,目前,他連在意着的人都快保護不了了……
風間砂紀看着那個小小的背影,他似乎在着急呢,第一次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呢……自己太瞭解他了,因爲太過癡迷,喜歡看他的每一個動作,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她都能記得清清楚楚,他現在這個樣子,雖然逞強得沒有表露的很明顯,但風間砂紀知道,此刻的他,心裡定是被無力的不甘和焦急填滿了。
想起剛纔和柯南視線交織的那一瞬間,風間砂紀有些欣慰,因爲她在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以前他只對毛利蘭投以過的柔和。
因爲那個人在身邊,所以可以完完全全放鬆下來把一切都交付予他,不論何時何地。風間砂紀安心地放下這一大段時間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卸下冷靜從容的僞裝,放鬆了身體。可頭部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只覺眼前一片得天旋地轉,胃裡止不住一陣翻騰。
“風間?”
恍恍惚惚間能看見柯南滿面焦切的朝自己跑過來,那張稚氣卻又透着一股微妙的成熟的面容令風間砂紀沉醉在其中,她有些竊喜,還沒來得及輕揚嘴角,便失去了知覺。
這時,收信電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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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間砂紀沒能親眼看着柯南是如何解決這個所謂的遊戲牽扯出的一系列事件。她和毛利蘭二人在警視廳的直升機前來救援的時候,在第一時間被送去了醫院。
這場遊戲本身就是一個騙局,當然,那個所謂的最終獎金也並不是不存在,它存在的前提是有人死亡。所有人在參與遊戲的時候,以記名爲由,簽署了一份非合法的保險,如果死亡,將會有一大筆的賠償金,而這筆賠償金的受益人直接是這個遊戲背後的操控者。
不過這個遊戲的意外是風間砂紀,操控者根本沒有料到風間砂紀會跑去攪合。
地道里遇到的那個持槍的人,柯南口中的1號,這個人風間砂紀接觸過,就是那個自稱脫離家族去當了私家偵探的前川宇茂,就和柯南推想的一樣,他是那個黑幕。
從木屋爆炸說起,爆炸是他弄的,因爲要毀掉木屋二層的屍體,所以他能在爆炸後的第一時間看見在木屋附近的風間砂紀,但他不知道的是柯南有在裡面。他會跟着風間砂紀身邊,一來擔心風間砂紀已經看到了木屋裡的屍體,怕她看穿什麼所以要監視着她,直到後來他乾脆起了殺心,而且如果幹掉了風間家的繼承人,風間家會不會亂掉?他本身就恨透了風間家。這樣一個荒島,就算風間家有着多麼不可撼動的權勢,只要島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也沒人會知道。
前川宇茂當然缺錢,在他和風間家鬧翻臉的下一秒起,他就註定了在日本……甚至國外沒有財路。
試問一個窮困潦倒的人怎麼弄得出這麼一場殺戮遊戲,這也是柯南直到最後也沒有想通的。正如委託信,如果人質真的是毛利蘭的話,那麼是想把誰引誘過去呢?前川本人表示他根本沒有想過風間家的大小姐會過去。
這場遊戲並沒有結束,在這背後,恐怕還有一個巨大的黑幕。這是一個沒有終結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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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毛利蘭,風間砂紀傷的更重,首先之前的手術沒有得到很好的恢復,再者,她滾落地道的時候頭部受到不小的撞擊。自她前一次出院還沒多久,她又一次進了加護病房。當晚檢查之後連續兩道病危通知嚇得前來照顧風間砂紀的西井差點兩眼一翻撒手人寰。
西井就哭哭啼啼地守在加護病房外,一面絮絮叨叨地說着自己沒有看好大小姐怎麼又讓她一個人開車出去之類的話,就連風間砂紀那個萬年也不出現一次的大忙人風間真由夏,在接到風間砂紀情況危機的消息之後當即從開了一半會的洛杉磯飛了回來,第二天下午出現在了醫院裡。
其實風間砂紀的家庭雖然富可敵國有權有勢,但是這樣的家庭完全沒有人情,尤其從她的父親死了以後。當然這些風間砂紀本人並不是很不清楚,因爲她本身就是個穿越的冒牌貨,在按上風間家大小姐的身份之後,她只知道風間砂紀的父親是入贅的,而風間真由夏又是個事業心極重的女人。
病房內心電儀上那段顯示心率的波動圖像一閃一閃,可病牀上的人卻沒能睜開那雙也能閃爍的眼睛,唯一能證明她存貨的是氧氣罩內一下一下打出的白霧。
毛利蘭在被救回的第二天就甦醒了,怕出現回燒的現象,醫院建議她再留院觀察幾天。她因爲放心不下風間砂紀,趁醫生不在的時候批了件外套就到風間砂紀的病房來看她。不過醫生叮囑過在風間砂紀的情況穩定下來之前,誰也不準進入病房。於是她就只能和西井一樣,站在外面隔着玻璃觀望着。
可是呢,毛利蘭這一出來又着了涼,突然又發起了高燒被送回病房打點滴了。柯南來的時候看見毛利蘭這個樣子又是痛心又是無奈,只好跟毛利蘭說以後看風間砂紀的事就包在他身上了。
風間砂紀昏迷的這段時間,柯南倒是來得很頻繁,他似乎有話想要對病牀上那個已經病弱得像瓷娃娃一樣的人說。
後來好不容易風間砂紀的情況穩定一些了,院方也同意了每天什麼時段可以親屬探訪,柯南就乾脆藉着這個時段跑到她的病牀邊,就一直站着,嘴脣抿成一條線,也不說話,一直到探病時間結束護士來趕人了。西井就一直在感嘆要是他家夫人能有柯南一半關心就好了,只是偶爾會給柯南送一些小孩子喜歡的東西,拜託他要經常來看他家大小姐。
柯南收了那些小禮物的時候還是相當無語的。
這一天,柯南放學之後習慣性地來看望風間砂紀,西井在看到柯南來看風間砂紀後,就歡歡喜喜地跑出去說要給柯南買棒棒糖。
柯南輕輕走進病房,站在病牀邊擡頭看着風間砂紀慘白如紙的臉龐。依然保持着昏迷狀態的風間砂紀一如既往地展現着生命最爲脆弱的一面,她栗色的長髮已經失去光澤,有些乾燥,鬆軟地散開在雪白的枕頭上。
“風間……”柯南喃喃開口,音色沙啞得不像話,像是很艱難才喊出她的名字一樣,他放在大腿兩側的手緊緊握着,似乎在壓抑着某種情緒,他注視着風間砂紀不曾睜開的眼睛,繼續開口,“如果你醒了,還會是你麼?我們之間似乎有些談話沒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