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停下了,就好像那個人是注意到什麼了一樣,才停下開始觀察的。
風間砂紀猜測多半是因爲剛纔毛利蘭的細語才引起了來人的注意,她連狠狠瞪毛利蘭一眼的閒心都沒有了,此刻她的心境一如身後靠着的那塊岩石一般冰冷,她也不想再多理會毛利蘭什麼了,目光放空,擺出了坐以待斃的姿態。
而就在此時,在水流的上游處,發出一聲東西爆裂的聲響,空寂之中突然的巨響嚇得兩個女孩皆是本能地渾身一顫,神經也不自覺地緊繃起來。彼時,那個腳步聲的主人就遁聲而離開了。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託那聲不明聲響的福,二人有了撤離的機會。
風間砂紀纔想從大衣下面拿出螢光瓶,只是大腦還沒對自己發出指令的時候,她就被人拉上手腕,就這麼被拉着往剛纔來的方向回跑。
“快走!”這不是風間砂紀說的,更不是毛利蘭,這聲輕得如蟬翼扇動般的聲音,彷彿在那一剎那撩動了風間砂紀的心絃。
灰暗之中,風間砂紀雖然根本看不清楚是拉着自己的人是誰,可那句低聲“快走”童稚卻又沉穩的音色,風間砂紀就算是死也不會認錯的。只是,她明明在不久前親眼目睹了木屋被誇張的火焰吞噬坍塌,那可是絕無生還可能的劫難。
但從手腕上傳來的溫度,卻又是切實存在的,此刻風間砂紀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裡面所有信號都停止傳遞了。遇到的事情在認知範圍內無法接受的話,就會大腦當機,風間砂紀現在的狀況便是如此。
畢竟對方還是個孩童的身體,身高差是避免不了的,風間砂紀被拉得不由前彎下|身體,跌跌撞撞地跟着對方的步伐小跑着。不過,除了拉住風間砂紀,毛利蘭當然不可能被拋在原處不管,她和風間砂紀一樣,微蜷着上身,顫拐着地跟着前者的腳步。
不得不承認,毛利蘭和工藤新一之間確實是有種特殊的心靈感應。會讓毛利蘭突然安下心說出安撫風間砂紀的話,大概就是她預感到了工藤新一會來,雖然她本人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就是工藤新一。
而此刻的風間砂紀,她的心裡是說不出的複雜,只能訥訥地看着前於自己一步左右距離正在疾跑的矮小身軀,整個人恍恍惚惚地機械跟隨着。她也不知繞了多少路,最終停下的時候,她比受了傷的毛利蘭還要誇張,直接癱軟下|身體,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毛利蘭的臉色煞白,毫無血色的雙脣發乾,她靠在壁上單手捂胸一邊緩和着呼吸,一邊問道:“柯南,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和砂紀姐姐一起來找你的,走散了!”柯南找了理由地搪塞着,然後完全不給毛利蘭回問的機會馬上接着說,“蘭姐姐,你……受傷了?!”
柯南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兩道眉深深蹙起,拉起毛利蘭的褲腳準備檢查。可是,毛利蘭卻收回了受傷的那條腿。
“傷口處理過了。”毛利蘭溫和地扯了扯嘴角,只是在那張蒼白的臉上顯得更讓人心疼,她指了指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失了魂的風間砂紀,說道:“倒是砂紀,看起來似乎很不好。”
那個裝着螢火蟲的水瓶在風間砂紀鬆開手之後,順着坡度滾到了壁面才受阻停下,那個子彈打穿的孔這時沒有人用手指堵着,裡面的螢火蟲三三兩兩地從小孔飛了出來,在這片空間內四處亂飛。
就柯南的視角,正好能直直地對上風間砂紀的眼睛。
對於風間砂紀近乎癡傻的眼神,柯南微微地皺了皺眉,“風……砂紀姐姐?”
風間砂紀定了定神打探起當下所處的位置,一個類似洞窟的地方,前方轉角的地方就能看見外界的場景。天早已經是漆黑一片,暴雨帶來的溼氣和寒意越發地侵襲着早已經相當疲倦的身軀。她纔想站起來,單手撐在地上準備借上把力,可毛利蘭卻在此刻身體突然一軟,直直地倒了下來。
“蘭!”
也顧不上裝模作樣地喊什麼蘭姐姐,柯南焦切地想要扶穩毛利蘭,怎料力不從心,固有的重力加上倒下時的加速度,柯南扭了手腕,順着毛利蘭的方向摔在地上。
這一倒下倒是準準地倒在了風間砂紀身上,肩頭傳來的一陣壓感讓風間砂紀的大腦一下恢復了清醒,除此之外,從裸|露在外的脖頸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毛利蘭此刻有些燙人的體溫。
“傷口感染引發了炎症,真是糟糕!”柯南摸了摸毛利蘭的額頭,“燒得還不輕吶……風間,幫點忙。”
風間砂紀愣愣地點頭,就照着柯南說的要她幫忙的地方,暫時對毛利蘭做了一些緊急措施。
“直升機可能還要幾個小時才能到……”柯南看起來也是很疲憊的模樣,他靠牆坐在毛利蘭左邊,望了眼坐在毛利蘭另一邊的風間砂紀,“放心吧,事情差不多已經解決了,差幾樣關鍵性的東西。”
風間砂紀心頭一顫,果然吶,他果然會說這句話。說到底,她一開始真的以爲工藤新一就葬身在那個燃起的木屋裡了,毛利蘭說他一定會來,她還不斷地鄙視着毛利蘭實在太天真,到最後,天真的是自己吶。
“風間,你怎麼了?”
“我……”風間砂紀這才注意到,此刻的自己,早已經是淚留滿面。她擡手用手背擦拭着那些一直流個沒停的淚水,可自己這一舉動,卻像是打開了水閘門,已經不受她控制的淚珠,更是加快了速度地不停掉落。
任何一個男生,對於哭泣的女孩子都是最沒轍的,包括eq低得令人髮指的工藤新一。他見風間砂紀突然哭成這個模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是風間砂紀不像是毛利蘭那般他了解得很透徹,但對於風間砂紀,熟識絕對算得上,他不相信那個心高氣傲的風間砂紀會軟弱得哭得像個淚人。
他想得沒錯,風間砂紀不軟弱,所以她不會流軟弱的淚水。這一刻,那些滾燙的淚滴大概是她的發泄,從絕望中被救贖出來的感動和她本人之所以存活的意義。
“剛纔那聲爆破聲是你弄的?”風間砂紀努力擺出淡定的模樣,可她的聲音騙不了人,那絲藏不住的哭腔和止不住的顫抖。
“嗯。”柯南點了點頭,又指了一下自己的腰間,“前面有個岔口可以轉到下游來,岔道很窄,我就把皮帶放在那,按開了氣囊的充氣按鈕,如果我沒有再按一次停止的話,皮帶裡的足球會一直處於充氣狀態,等到氣囊支撐不住氣體的壓迫時,爆裂很正常,而且能發出巨響,剛好引起1號的注意,而我也有充足的時間繞到下游。”
“1號?”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着件襯衫。”柯南推了下眼睛,繼續說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遊戲黑幕的內應,持槍殺人的行爲,如果光是因爲遊戲的話,未免太過小題大做,我也調查了一下,這次參加遊戲的所有人,除了你我,蘭和毛利大叔,大家來自東京各處,互不相識,不可能存在殺人動機。”
“所以他最有可能是那個裁決被淘汰玩家的人?”
“是這樣,恐怕他持有的那隻1號腕錶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能收到其他腕錶的信號,以此來判斷腕錶的位置。”
其實風間砂紀最關注的問題不是這案件,而是柯南是怎麼逃脫的。她仔仔細細地端詳了柯南一會兒,可他全身上下一出燒傷都沒有,不對,準確的說,他連擦傷都沒有。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依然活着,他能活生生地站在風間砂紀面前,一如既往地以自信瀟灑的姿態解決一個個撲朔迷離的事件。
柯南此刻的表情已經毫無疑雲,想必解決這個孤島上的謎團已經這個莫名其妙的遊戲也是勢在必得的事情,只是,在風間砂紀和他分開的這段時間,他到底經歷了些什麼,能把好幾個小時前還雲裡霧裡的事情看得清晰。
風間砂紀沒有什麼可利用的信息,在她和柯南分開到現在的重新相遇這段時間內,她就是讓前川宇茂帶了路,然後莫名其妙地掉進了像是地道的地方,再然後遇見毛利蘭。
“水流邊的那具屍體,還有必要查清楚吧。”想了半天,風間砂紀只想到了這件事也許可以牽出什麼線索。
“他的死因呢?”
“一槍斃命……”風間砂紀突然覺得眼前黑了黑,頭部一陣眩暈,閉目休息了幾秒,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恐怕是自己滾到地下的時候轉到腦袋引起的吧,再者,開顱手術之後還沒來得及全身心投入修養之中,就被捲入了這裡。
“喂,怎麼了?”見風間砂紀的模樣不太對勁,柯南也提起了幾分擔憂,看到她額頭上結起的血塊,也只能安慰性地說,“我用博士給的收信電話給博士打過電話了,讓他通知警方,目暮警官他們應該就會到了。”
風間砂紀揉了揉眉心,收信電話?他什麼時候帶過那種道具了,有的話,爲什麼剛到這座孤島的時候不用?還有,剛纔,他對自己的稱呼是……風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