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 場

某住宅

一羣戴口罩的警察在忙碌着。

遊子畫外音:“事情就在那天晚上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警察在一間門窗緊閉的住宅裡發現了三具高度腐爛的屍體。”

警察局走廊

許豔萍一個勁兒地吸菸,遊子也是一支接一支地抽。他們的幾位朋友表情嚴肅地圍在許豔萍和遊子的周圍,其中有位女子握着許豔萍的手,不停的低聲安慰。

王警官的臉色格外莊重,他走到遊子身邊,碰了遊子一下,示意有話對他說。

王警官:“對餘嘉的懷疑已經被否定了。兇手應該是個身強力壯的人,他不但殺害了那三人,還掠走了文物和贓款。”

遊子:“太殘忍了。”

王警官:“說實話,你也在嫌疑人名單上,不過被勾掉了,醫生能證明你那時是個植物人。現在的問題是餘嘉,雖然排除了她作案的可能,但是,並沒有排除她知情或夥同別人作案的可能,因爲她畢竟是在兇殺案發生後的第二天出走的。所以,你應該配合我們。”

遊子畫外音:“我的手冰涼,一句話也說不出,我能感覺到心臟在突突亂跳時傳給身體的顫抖。”

王警官:“即使你不說,我們也能查到……希望你考慮一下。”

遊子(下決心):“好吧。”

遊子畫外音:“不知爲什麼,我突然不想再繼續包庇餘嘉了。我把她的電話和工作地點都告訴了王警官。”

王警官離開了。

三兒:“沒事兒吧?”

遊子:“沒事。”

沉默,大家都在沉默。

警察局——路上

遊子畫外音:“我離開了沉默的人們。一種不祥的預感像毒蛇一樣纏繞着我。我給餘嘉打電話,關機。我又給祁燕燕打電話,無人接聽。”

遊子家中——穿插一些遊子描述的畫面

遊子乏力地仰在沙發上。

遊子畫外音:“可憐的蘇行,是誰殺害了你?

餘嘉究竟知道什麼?憑直覺,我確信餘嘉是個知情人。她知情,爲什麼對我隱瞞呢?她能離開甚至拋棄我,說明那個兇手對於她比我還重要。那能是誰呢?

我開始恨餘嘉了。然而,當我想到餘嘉可能被警察帶回來,關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裡,審問,我的心又隱隱作痛。”

遊子家門外

孫麗娜從外邊回來,輕敲遊子家門。因無人開門,打開自家門。

孫麗娜家

孫麗娜:“遊子去哪兒了呢?”

程昊在玩傳奇。

程昊:“應該在家啊!我聽到他回來,好像沒出去。”

孫麗娜:“老太太臨走時讓我留意着點,怕他犯病沒人管。”

程昊:“哦。”

孫麗娜:“出大事兒了,那個蘇行被人殺了。”

程昊:“啊?他死啦!”

孫麗娜:“是啊。還有兩個日本人呢。我真得過去看看。”

遊子家門外

孫麗娜稍稍用力敲門,沒有任何迴應。

遊子家

遊子畫外音:“輕輕的敲門聲已經響了好幾遍,可我就是站不起來。我像個癱瘓的人,沒有一絲力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我望着臥室裡那盞反射着外面無數個明亮窗口的吊燈,想象着人們在談論那三具腐爛的屍體,談論着蘇行,以及那個未知的兇手。

我的眼前再次出現了那個夢。夢裡的兇犯爲什麼會是我?我又爲什麼會做那樣一個夢?

我的眼前出現了幾位SH警察架着餘嘉走出那家小公司的景象。她的頭髮蓬鬆又凌亂,目光在看熱鬧的人羣中搜索着,而後便泰然自若地鑽進了囚車。

有誰能夠相信,我這樣仰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一過就是二十個小時。在這二十個小時裡,我沒合過一次眼。折磨。上帝啊,你爲什麼要折磨一個無辜的人。

我看到夜的黑幕扯過整個天際,又看到黎明用它那無力的蒼白將黑暗稀釋,看到太陽在天空中緩緩地挪動,最後沉落在漁人的水塘。我聽到各種聲音,行走的、吆喝的以及從未間斷過的汽車行駛和喇叭聲。在這二十個小時裡,外面都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身體在溶化,溶化在空氣裡,溶化在空洞的宇宙間。我一直在心裡叨唸着兩個字:餘嘉。

我真的看到警察把她押上了飛機。

這時,出於告密者的內疚,也或許是本能,我想去救餘嘉。

這種意念,竟讓我奇蹟般地站了起來。

(遊子搖晃着走進臥室。)

久坐使我的肢體麻木不仁,剛到牀邊就摔倒了。我試着爬起來,但卻怎麼也做不到。硬梆梆的地面彷彿是帶刺的釘板,刺得我渾身生疼。我吃力拉開牀下的櫃子,想從中找到一些柔軟的東西墊在身體下。可是,濃重的灰塵嗆得我直咳嗽。我屏住呼吸在裡面摸索。突然,我的手碰到一件冰涼的東西。”

遊子急忙把那東西拉出來。藉助月光,遊子看到一隻公事包。他一個骨碌就跳了起來。

遊子畫外音:“矯情的乏力被一股無形的動力徹底取代,我穩穩地站了起來。”

燈光下,遊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個污跡斑斑的公事包。一幅沾滿了紫紅色血污的字畫卷軸和一些擺放整齊的人民幣展現在遊子面前。

遊子畫外音:“我關掉燈,讓黑暗再次包圍已開始戰慄的我。

那個支離破碎的夢已經變得連貫和清晰。

那不是夢。餘嘉,我終於明白了你爲什麼會出走。原來兇手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