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號,以濛照常收拾了自己手提袋裡,劇本早一天領了,難得她沒有一邊走路一邊翻劇本看,因爲宜莊靠山在城區在偏遠市郊,而話劇社藝術中心又在剛好的市中心,以濛在和祁邵珩商討過很多次後,好不容易兩個人達成了共識,像曾經每天接送她上學一樣,車子停在不顯眼的地方,以濛每次都要走一段路程才能看到,只爲了不招惹沒有必要的麻煩。
一週工作並不累,有演出的時候會忙一些,沒有演出的時候一週大致有四天在工作,對臺本,排練,如果一個月內都沒有角色戲份,就幫着組裡的演員化化妝,和自己專業有關的工作,做起來還是相對得心應手的。
工作四天,休三天,這是她的一週的日程,想着最近在復職後還能再假期裡看到祁邵珩,以濛知道他應該又將工作行程和她的調節一致了。
人過人行道後,走到一個避開攝像頭的角落裡,以濛難得今天沒有看到祁邵珩來接她,簡赫下車,讓她上車。
早已經和簡赫熟悉,簡赫還沒有開口,今天以濛倒是主動問了,“今天,很忙?”
“是很忙,不過祁總照舊走得很早。應該回家等着太太的。”上司的行蹤他不便於追究也不變透露,就這麼簡單地說了說。
一早回了家?以濛大概想到了什麼。
簡赫開車今天有意沒有打開副駕駛的位子,而是讓以濛坐在了後面,一開始以濛還沒有注意到,看到身邊放的琴盒,頓時有了興致,從後視鏡裡看到太太抱起了琴盒,簡赫解釋道,“是祁總給您準備的。”今天簽了一個合作案,回來的時候簡赫開車路過琴行,祁邵珩就下車買了一把古琴,有意交代他是給太太準備的。
還在市區內,簡赫開車很穩,以濛將琴盒打開後,看到是一把較爲廣泛的二十一弦古琴,看木質應該是紫檀木的,最近有意看過一些古箏的相關知識,知道有時候看木質的匹配,顯現古琴的品味,自然也決定着價位。
初學者,並不適用過於名貴的古箏,因爲學習中損耗太大。
像她這樣的初學者,祁先生挑的好琴怕是要浪費了。
一路看着這把古琴研究着,等簡赫將車開到宜莊的車庫的時候,她這才意識到已經到家了,下了車,簡赫說,明早再送她,以濛應了聲,和他揮了揮手,見他怕是有工作上的事情,開車就離開了。
宜莊因爲少了傭人向來比較安靜,今天還沒有走到前廳,以濛就聽到裡面的說話聲,不像是在通電話,是男音不錯,但一個相對低沉,一個相對清亮,應該是有兩個人在說話。
熟悉祁邵珩的音色,相對低沉的男音是他,那麼另一個是?——
家裡來客人了?
罕見。
在以濛對祁邵珩的瞭解裡,他對私人空間不受打攪比較看重,也許是公衆人物的原因,宜莊從來不來客人,即便是他的心腹於助理和簡赫都很少過來,現在這個能來這裡的男人是誰?出了陸輝前輩,以濛是真不覺得祁先生是能和誰談得來的。
廚房外,馮遠生環視着室內的裝潢和佈置,讚歎道,“雅緻,卻又不落入俗套,我不記得前幾年過來的時候,宜莊是這樣的佈置。看來我是來對了,幫你打理這裡的人應該也不簡單。”
準備午餐的人,只說了句,“你來見了,也就知道了。”
聞到廚房裡散發出的香味,遠生說道,“如果不是我今天來,說你肯下廚我更不相信。這樣乾站着,看你動手我倒是覺得有些愧疚了,不過下廚這種東西,我確實還是不幫忙比較好。”
“你留着你的那雙手,幫我教教阿濛就行了。”
“我真沒有教過人,自己自娛自樂多了,現在突然讓我教,我……”
話剛說到這兒,遠生不再說話,言語因爲進來的人戛然而止。
聽說表哥隱婚,他就早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他動‘婚姻’的念頭,想過無數種女人的外形,溫婉的,成熟的,持家的,總之依照着他對祁邵珩大致會喜歡的女人猜測,實在沒想到面前站着的這個女人,不,應該說女孩兒,和他想象中的表嫂太不相同。
進來的女孩兒,長髮側編,一把古琴抱在手裡,古典韻味十足,眉眼間不光有水鄉的娟秀還有極致的冷然,可就是這麼矛盾的兩種神情在女孩子身上很好的相融了。
當他在看她的時候,以濛也在打量他,打量這個溫潤的男人,如果猛然一看,似乎和祁邵珩的眉眼間略帶相似,但是又不同,怕是會有家族關係纔會給人這樣的感覺。
見陌生人,以濛大都喜歡先觀察對方,遠生想要主動打招呼,卻見有一團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似乎奔了過來。
以濛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看到一條通身雪白的大型犬朝她撲過來,擰眉,卻忘記了躲閃,遠生內心一驚,感嘆不好!
想要上前,卻還在廚房的人此時已經快他一步迅速地走到他面前,直接將以濛抱了起來。
“汪——汪——”
以濛被祁邵珩抱着驚魂未定,低頭看到剛纔還如同打了興奮劑一樣的雪白犬,叫了兩聲後安靜下來聽話地蹲坐在家裡來客的男子身邊。
“看好你的狗。”警告的嗓音。
難得見一向陰晴不定的人爲了這麼小的事情顯露怒意,遠生笑,“沒事兒的,他只是很喜歡小嫂子而已。對吧?可樂。”
“汪——汪——”
聽到主人的話,安靜的大狗也象徵性的叫了兩聲,似乎是表示對主人說法的贊同。
祁邵珩將以濛放下來,遠生提前開口問她道,“怕狗嗎?”
以濛搖頭。
“那就好。”遠生說,“現在很多女孩子矯情的厲害,像可樂這麼乖的,不亂叫的狗,也有被他給嚇哭的。哎,不過剛纔他的反應確實有點大了,平常他從不這樣的,你要是被他嚇到了,但是該我道歉了。反應這麼大,也許是看到了美女吧。”
和祁邵珩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以濛對馮遠生的第一感覺,是這個男子溫和,易相處,且是那種和誰都能很好相處的人,身爲男子,也不會給異性壓迫感。
而遠生對眼前女孩子的感覺,則恰恰相反,氣質,古典,但不易接近,冷,冰美人。表象看來,相處難。
讓女子主動說話,不是紳士之舉,主動自我介紹,“馮遠生,你丈夫的表弟。”
“蘇以濛,你表哥的妻子。”像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出口後她不覺得什麼,倒是看着她的兩個人神色都有笑意。
這麼迎合自己的對仗介紹,遠生笑,冷美人自然有冷美人的可愛。不善交際的人,連客氣起來都這麼有趣。
這兩人的介紹,讓祁邵珩有些哭笑不得,平白無故被兩個人都扯上,他只好說道,“遠生,這就是我妻子阿濛。”
三十一歲的遠生,看眼前的小姑娘,委實覺得叫三表哥的妻子,三嫂有點叫不出口。最終到嘴邊的話又回去問了句,“以濛,想要學古箏?”
以濛點頭,她話向來少。
和表弟介紹完,祁邵珩又對以濛說道,“阿濛,這就是我說的能教你古箏的人,遠生在蓮市有鋼琴演奏演奏會,所以他會在我們家住幾天。這幾天就讓他教你吧。”
“麻煩您了。”
聽她用了‘您’這個字,沒有覺得生疏,反而愣了半晌,想到了一個人似乎也格外的愛用敬語,即便是最親近的人。
意識到自己走神了,回過神,遠生對祁邵珩說道,“哥,午飯就拜託你了,我先帶着以濛看看古琴。”
客廳裡。
以濛和遠生分別坐在榻榻米的兩邊,面對面坐着,中間的琴架上擺着一把古琴。
“這樣,我先彈一曲給你聽聽怎麼樣?”以濛點頭。
實話說,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即便是第一次見面她對對方並沒有過多的排斥性。
男子彈琴,那隻雪白的大型犬確實安靜的很,只乖乖地蹲坐在主人旁邊的榻榻米下,溫順,不見猙獰色。
古箏,這樣的古典樂器,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駕馭的。遠生撥弄了琴絃聽聲,就說了一句,“好琴。”
以濛有意打量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聽耳畔古箏錚錚一會兒如清泉一會兒如溪流的音色掌控,可見非同一般。被祁先生介紹說對古琴有所研究應該是客氣了的,至少眼前的人應該配得起‘精通’兩字。
遠生,馮遠生,一邊聽琴一邊想着這個人的名字,以濛總覺得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