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戈明婭的寶石(上)

“噢,天啦,天啦,我還得要等多久……”

“路德,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就像一隻火雞!哈哈哈……”

“皮茲克!這裡!我在這裡!”

“……今年‘門’的試煉過程是普通的,但結果卻是令人崩潰的!……”

“山姆!快點!我們先走啦!”

傍晚,學徒樓裡熱鬧非凡,燈火通明的底樓大廳中人來人往,四處擠滿了熱烈談笑着的魔法學徒們。

今天是年末的最後一天,按照慣例,伊哥斯帕將在晚上舉行隆重盛大的晚宴,迎接即將到來的新年。屆時,不光是學徒,整個試煉所裡的老師、醫士、公職人員,甚至於妖奴,都將出席這一偉大盛典,共享歡樂——只不過即便是在這個時候,卑微的妖奴還是卑賤的,不能和異人們一同出席,而是得在旁邊的側廳裡面進行晚宴——因此,早在半個多月以前,興奮不已的衆學徒和妖奴們便開始爲這場晚宴作準備了。大家都絞盡腦汁地思索自己的裝束,想要在如此盛大的場合裡華麗登場、盡顯光彩,即使是那些樣貌奇怪的妖奴,對此也是格外的用心——雖然,他們裝扮之後的樣子可能更可怖。

此時的學徒樓大廳里人開始漸漸地少了起來,已經準備妥當的人都三三兩兩地趕往了米榭蘿大殿,及早入場,而剩下來的則多半是些男學徒。那些可憐的男學徒們向來是這樣不幸的,爲了等待花枝招展的女伴們,他們已經等過了很長的一段無聊時光,而且不知道還會有多久。所以當看見舍農從樓上下來時,里歐便立馬大叫了起來,然後幾步上前,拽着他跟自己坐到了一起。

“舍農,今年又沒有女伴嗎?噢……真可憐。那就和我們一起走好了,一個人會很寂寞的,呵呵呵……”

里歐用力地把着舍農的肩膀,笑容燦爛。

“噢,里歐……”望着笑眯眯的里歐,舍農無力的搖了搖頭,笑了,“好吧,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就在這裡陪着你打發空虛的時間,等等佩洛普吧……”

“啊,舍農,我沒有……噢,好吧,謝謝了。不過別對佩洛普提起啊,那傢伙,聽見又該鬧彆扭了,‘不想等就別等呀,我又沒逼你’,噢……”

“嗯,我知道了,知道了,哈哈哈……”

“舍農,別笑,這不好笑。”

“唔?哦,好的……噗……哈哈……”

“舍農……”

他們坐在大廳裡閒聊着、瞎扯着。望着外面漸暗的天色,里歐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像是對舍農又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噢,知道嗎,其實現在我挺懷念佩洛普把自己當男孩子的那段時光。那時候的她雖然看起來缺乏女性的嫵媚,可我不用承受這樣的等待呀。搞不懂,不就是穿穿衣服而已嗎,用得了那麼長時間、搗鼓那麼久?女人呀,真是……唔?說起來,舍農,好像從來沒見過你有女伴嘛——我是說,女朋友——從你進入伊哥斯帕以來就是一個人,四年,整整四年了呀,連你追求哪個女孩的傳聞也是沒有過的。難道整個試煉所裡就從來沒人讓你動心過嗎?一次也沒有?”

“嗯?”

望着里歐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舍農不禁一愣,繼而低低地笑起來了。不過在他深棕色的眼睛裡,一股濃濃的霧卻悄悄瀰漫開來,朦朧而有些哀愁。

“呵呵……里歐,比起那些女孩子們,我更願意把精力都投入到魔法的試煉中去。你知道,我沒你們聰明,異能又很特別,要是不玩命練習的話可是會被你們丟下一大截的呀。”

“一大截?嗯……一大截,是嗎?”里歐挑了挑眉,笑着往後靠了靠,“可是我怎麼沒看出來誰能丟下你一大截呢?反倒是你扔下我們大家一大截吧。連那個挑剔學徒挑剔得要死的米沃都那麼愛你,舍農,你已經很棒了,過分的謙虛可不好啊。哎,你不會是想給我們放煙霧擾亂視線,自己則偷偷瞄準黑羽寶座、向着索克蘭堡的高位進攻吧?”

“里歐……”舍農苦笑着搖搖頭,一臉無奈,“你什麼時候被阿卡魯斯傳染了,嘲弄人……我哪有那樣的宏圖大志啊,索克蘭堡?它對於我來說只是個無意義的夢境,太遙遠了。我所想要的就是做個魔法師,一個厲害的魔法師,出去之後做很多事,賺很多錢,然後爲我家那一大家子解決點實際問題就好。我的那一對妹妹,還有奶奶,都把希望寄託在我這個魔法師的身上了……”

“啊……舍農,我是開玩笑的,抱歉……”里歐的臉上漸漸出現了尷尬的表情,還有幾分歉意,“很抱歉提起這個話題,無意冒犯,只是……”

“我知道,知道。”舍農輕笑,擺了擺手,說,“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隨口一說,不知不覺就說到這裡了,呵呵……”

“嗯……啊,對了,以後有什麼用得着的地方儘管開口啊。你家的情況我也略知一二,我能幫得上忙的。”

里歐說着湊近了舍農,眼中也閃耀起明亮的光輝來。看着他那認真勁,舍農會心一笑,跟着點了點頭,拍着他的手說:“謝謝,謝謝你的心意啦,里歐。還是說說別的吧,新年晚宴。說起來,這也是我們的倒數第二個晚宴了,時間過得還真快呢……”

“沒錯,輕鬆時光不多啦。而你,我可以預見明年的這個時候還是會一個人去參加晚宴的。專注於魔法試煉的傢伙呀,呵呵……嗯,說起來,本年級裡還真有好幾個感情白癡呢。你,愛狗如命的阿卡魯斯,缺乏感情的潘卡吉,試煉狂人威德……啊,威德,不,威德應該除名了。這傢伙現在可真是變了,完全的不一樣了呀。不像之前對待娜緹絲的冷淡,他現在對雪黎很上心啊。今天居然還坐在這裡等了大半天,安安靜靜地一點怨言沒有,真是令人吃驚。看來小子是終於開竅了,呵呵……啊,不過後來碰見了艾力克就不安靜了呀,兩人又開戰了。那兩個傢伙,永遠都那麼水火不容……幸好都趕着出發呢,也沒弄出太大動靜來。艾力克好像很喜歡嘲弄威德的感情嘛,一直奚落他對自家的螢有意思,連找個戀人也那麼像,還……唔?不過說起來真有點像呀,和他家的螢,感覺上……嗯?噢……噢噢,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一直很納悶他的那個安吉好好的,又會療傷,幹嘛四處打探消息地想要把她送走呢,原來是因爲這個呀。嗯……這樣的傳聞對於他這種出身的貴族來說的確不好呀。尤其是在威德爲救她殺了那個螢之後,關於他們的傳聞就越來越誇張,已經……”

“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舍農突然打斷了他,直起了腰來抓緊了里歐的手臂,神色緊張。

“嗯?怎麼?我……就是說傳聞……”

“不,不是這個,之前!”

“之前?唔……之前……送安吉走?”

“對!就是這個!你剛剛說他要送安吉走?去哪裡?”

“去哪裡?唔……也不是去那裡了,就是找人接手他的妖奴,他不要啊……”

里歐遲疑地回答着,對舍農的異常關注很是不解。不過在那股焦灼的目光下他還是繼續回憶着,忍受手臂被緊抓的隱隱疼痛感,慢慢對他解釋下去。

“嗯……這事都有一段時間了,當時威德想要找人接收他的妖奴,也來問過我幾次的。能擁有這樣厲害的妖奴當然很好啊,可我倒有點不敢接呢,太貴重了吧。不過到後來,他好像又改變主意了。直接放安吉自由吧,我聽說的是這樣,而且不會等到一年後他獲得魔法師頭銜時釋放,就在近期呢,應該很快就要放她走了。看來他是想要儘早擺脫流言呀,一定很困擾吧……哎,舍農,你去哪裡?舍農?!”

大廳中,里歐站在座椅旁困惑地向外張望着,舍農飛奔而去的身影已經出了大門,轉眼便消失於茫茫暮色之中。

*** *** ***

衣服,藥劑,乾糧,匕首,筆記,書,銀幣。

嗯,已經足夠了吧。原本來的時候就是兩手空空的,走的時候也乾淨一點吧。

安吉微笑地看着箱子裡的簡單物品,再次清點了一下,合上蓋子鎖好了。

窗外是深邃的夜色,還有冷冷颳着的風。已經入夜了,天上看不見一顆星星,可地上的伊哥斯帕卻是光彩璀璨的。一座座古老的城堡裡面燈火輝煌,如同明珠般四溢華光,就連漆黑的天幕也被它們染上了七彩的顏色,令人沉醉。安吉坐到窗前,靜靜地望着這一切。她的眼睛微眯了起來,映滿伊哥斯帕的光輝,而思緒,則隨陣陣冬風飄得遠了,越過草地,越過樹林,越過那些巨人般的城樓……

四年了,來這裡已經四年了啊。第一個有家的感覺的地方,還真有點捨不得了……

她如是想着,輕輕地笑了,嘴脣勾出一條漂亮的弧線來,溫柔而甜美,即使是冬風也會因此而變得溫暖起來了。

嗯……圖書館,那裡是圖書館吧。越過那片草地和有很多精魂的樹林,有着沉穩的深灰外牆、橙色燈光、還有巨大得令人咂舌的藏書量的古堡,圖書館。只可惜我只看到了外貌,無緣閱讀呀,呵呵……啊,也就是在那裡認識哈黎安的吧?他救了我一命,想想還真是驚險……

紡錘塔,紡織娘的紡錘塔。又高又瘦,深黑怪異的塔樓,永遠都有蜘蛛徘徊四周。不過伊哥斯帕裡的織品可都是從那裡面出來的,而且手工精湛,堪稱佳作。我的第一條裙子也是從那裡面做出來的呢,藍底金邊,至今都還掛在櫃子裡的。當時挑了好久,連紡織娘都被我弄得不耐煩了,而且還用的是威德的錢,交易勞力得來的辛苦錢,第一次戰鬥勝利的果實呀……

唔?枯木林?那邊應該是枯木林了吧。已經好久不去了,聽說還在被用來磨練其他的學徒呢——或者,應該說是磨難?呵呵——再過去一點就是戈多明哥城堡了吧?學徒們的特殊試煉地。然後就是多羅塔,菲希爾閣樓,蓮娜的莊園,還有月殿,喀西莫橋,賽鷺湖……還有北岸,伊哥斯帕的北邊最盡頭,鏡湖,北岸……

北岸……

她的思緒忽然停住了,就像這伊哥斯帕的地界一樣,停在了北岸的邊緣,無法再逾越。然後,她忽然又笑了起來,像是放鬆身子般的緩緩呼一口氣,轉身朝房門走去,一面對旁邊那隻小小的紫色精魂說:“我們下去吧,小E。大家應該都走了吧,下面肯定又安靜又空曠,很適合來一場兩個人的晚宴哦!”

果然,走廊裡面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安吉信步慢走着,享受妖奴樓裡難得一見的清淨。此刻遠處的米榭蘿大殿裡一定熱鬧非凡,觥籌交錯,盛大的晚宴正在進行之中。只是她沒有去,避開了所有的人,想要一個寧靜的夜晚,屬於她的夜晚,伊哥斯帕之夜。

最後一夜。

“安吉!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用花妖之淚換來了自由!所有人的自由!哈哈哈哈!!!”

當西卡幸福得快要瘋掉地告訴她這一消息時,安吉知道,她應該走了。比預想之中來得更快更突然,不過也更好。終於不再被束縛於這片土地上,她可以自由地馳騁世間,展翅高飛。但很可惜的是西卡並沒有成功做出第二份花妖之淚,只是從那股泉水中提取出了保全老國王性命的分量來,完成交易。

“不過你放心,我們之後還可以再努力的。只要有那眼泉水,一切就還有希望,不是嗎?更何況,花妖之淚其實也不算是治癒天賦者的最佳良方,它只能通過自身能量的輻照來影響天賦者,能量無法進入天賦者的身體內,不能起到根本性的作用。天賦者將它帶在身邊時還挺好的,不過一旦離開了,便又自然恢復到之前的狀態,重新發病。所以,安吉,相信我,我一定會爲你找到更好的方法,從根本上來解決問題,爲了你那個隱沒者呀,哈哈哈……”

在整個談話的過程中,西卡一直都處於高亢奮的狀態中,不禁令安吉非常擔心他的承諾的品質問題。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們已經成功地完成一件大事了,那就是宿主們的自由和安吉的性命安全。西卡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準備大後天的中午在第五永恆通道之外等她,接她離開。而這就需要安吉最晚明天出發,向着西南方向的出口、她的新生自由前進。當安吉從這場最刺激最激動人心的談話中醒過來時,傍晚已經來臨了。門外的走廊裡滿是嘈雜的腳步聲和喧鬧聲,還有偶爾前來敲門的人,邀約安吉一齊赴會。不過此時,原本準備好赴宴的安吉卻突然不想去了,她只想呆在妖奴樓裡,安靜地度過最後一個夜晚。於是便等到現在,外面靜得沒有一點聲音了纔出來,和那濃濃的夜色一起鑽進大廳之中。

底樓裡很冷寂,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吊燈上的蠟燭只剩下幾盞還亮着,光線昏暗而又朦朦朧朧的,倒是賦予了大廳別樣的情調。安吉穿過門廊走了進去,輕手撫過那些古樸破舊的長椅,然後莫名地笑了。

妖奴樓呀,破舊詭異的怪物之家,我會懷念你的。

她笑着繞了過去,挑了一張正對落地窗的椅子打算坐下來。可就是此時,一種枯瘦冷硬的感覺從身子下面傳來,像是一具骨骸般冰涼,嚇得安吉立馬跳了起來,驚聲尖叫。

“呀——!”

“啊……嗬嗬嗬嗬……哦,安吉,坐在我身上的感覺很特別吧?有沒有讓你想起墳墓啊。”

“老骨!你,你怎麼突然就出現了?嚇到我啦!”

看着滿臉得意的老骨,安吉只覺得無語,哭笑不得。不過老骨倒是很開心,慢慢撐起修長的身子站了起來,身下的衣襬還不停晃動着,充分顯示出了他那特別的瘦削與骨感美。

“新年,新年,多麼迷人的新年夜呀。可是我們的安吉爲什麼獨自留下來了呢?放棄了美妙的晚宴,難道是爲了我這個老怪物嗎?”

“老骨……是的,我就是爲了而你留下來的,怎麼樣,很感動吧?”她笑眯眯地靠近了老骨,拉起那隻光滑細長的手柔聲說着,“而你,你還是那麼的恨百合花?所以即使是要求公職人員都得出席的新年晚宴也不去,僅僅是因爲那個會場裡面佈滿了百合花……”

“噢噢噢……行了,安吉,能不能不要提那個名字?光是聽聽都覺得頭疼。”老骨苦惱地託着頭,一面拉着安吉向長椅走去坐下了,“好啦,說說別的吧,你……明天就要走了嗎?”

“呃?”

安吉一驚,正想老骨怎麼會知道剛剛纔做出的決定,忽然間記起了他的特別來。老骨是能聽見別人內心想法的,只要是成了句的思維,在你思索着的那些段時間裡他也是能聽見的。她剛纔進入大廳時正想着這件事情呢,一定是那時,他……

糟了……

“糟了?怎麼?”

不等安吉想完,老骨已經困惑地發問了。但安吉沒有理會這個問題,而是笑嘻嘻地面對着老骨,談起其他的事來。

此刻的她必須禁錮思緒,尤其是有關於西卡的思緒,琉璃島的思緒。

“老骨,我走的時間定下來了,就在明天一早。”

她輕撫那雙精瘦的骨質手,淡淡地說着。

“明天嗎?噢……太突然了。”

“呵呵,是很突然呢,突然……做出的決定。那麼,我應該現在就去米榭蘿大殿找威德索取自由嗎?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碰得到他……”

“不,現在不行。”老骨搖着光溜溜的腦袋,慢條斯理地說着,“根據規定,無人束縛的妖奴是不可以在伊哥斯帕裡自由走動的。你只能明天一早去找他,讓他去向菲利克斯拿相關的批文,然後才能帶你到大門守衛那裡進行釋放,懂嗎?”

“噢?這樣啊……也好。現在去米榭蘿大殿打擾別人也挺不合適的,就明天好了。”

她說着朝巨大的落地窗走了去,踱着步。

“那麼你都道完別了嗎?跟你的朋友們。”

“嗯。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其他沒說的嘛……無關緊要,說不說也沒關係了。”

“哦……那麼在剛纔的時候有個無關緊要的人過來找你呢。好像才聽說你要走了,樣子挺着急。”

老骨不緊不慢地說着,一面“咔咔”地動着手指。看着安吉疑惑地回望了過來,他又轉了轉那對犄角上的眼睛,補充道:“是個學徒,黑小子,長得人高馬大的,但有點呆。我猜你也不打算跟學徒有什麼聯繫,於是就告訴他你已經走了,去參加晚宴了,他便慌慌張張地離開了。怎麼,我做得不妥嗎?”

他見安吉的臉上有遲疑之色,不由得咯咯笑着發問了。但安吉只愣了幾秒鐘,表情便重新平靜,微笑地看着老骨說:“不,你做得對,做得很好,謝謝了……”

安吉重新轉身回去,望向窗外。

黑小子嗎,當然是舍農。舍農……還是不用告之了。他的眼神總是太澄清,澄清得令人無法直視,令人覺得再多看一眼就會溺死在裡面,溺死在那片純淨與柔情之中,永世無法逃離……

“啊!那是什麼?”

她突然發現了什麼,驚詫地叫了一聲,然後緊緊貼在水晶窗上,專注地看向天空。

“那是……雪嗎?”

夜色中,漆黑的天幕上光芒閃爍,無數細雪般的碎末飄舞着,輕盈撒向了大地。它們是雪吧,安吉思索着,可……爲什麼還會發光呢?熒光閃爍着,就像天空裡的星星墜落了,又像是水晶的碎片,還有些像某個場景,某個安吉半年前曾見到過的場景,美麗得如同虛幻。

這……到底是……

“呀呀呀……戈明婭的寶石呀,幸運,真是幸運。安吉,今晚會是個奇蹟之夜哦。”

身旁,老骨不知道何時也站了過來,正擡頭仰視,凝神觀望着。他的嘴角微揚,目光沉靜,光影中竟帶了幾分崇敬之色,還有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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