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校門外,傍晚的夏日沒能褪去炎熱,空中沒有一片雲殘留,沒有一點風掠過,所有的樹木都無精打采地、懶洋洋地散在那裡。六月的盛夏,把人的心也燒的急躁。

晚婉來回跺着腳,她跺腳跺了半小時了。母親跟她約定好,說了今晚來接她,她現在其實可以打一個電話回去詢問母親爲何還沒有來,但她沒有,她就是不想打。

回家的路並不遠,晚婉固執的就站在這裡,她在跟自己賭氣。

來來往往行駛了不少車輛,她家是輛白色的,每一輛白色的她都要仔細審查一番車牌,有時想她們若是買的一輛紅色的稀有色就好了,至少不用每次滿含熱情地數車牌,又一次次失望而歸,她從小到大,都逐漸習慣這個過程了。

德佛噙着眼淚從校門口走過,瞧見晚婉東張西望,他動了動自己含滿淚水的眼睛,想着要是被晚婉看見自己這番模樣,那他這個少爺定要被笑大半年,打算從旁邊的白色車輛繞過。

“你在這幹嘛呀?”晚婉的聲音傳來,她正搜尋着又一輛停靠的白色車,卻突然瞧見德佛正捂住眼睛,踩着小碎步從這溜過去。

德佛聽了拔腿就跑,頭都不敢回。

晚婉一見德佛這般狼狽樣,直覺猜到他多半哭了,這麼多年青梅竹馬,俗話說屁股一撅就知道拉的什麼屎,這捂臉肯定是不想讓她看到眼淚,晚婉實在放心不下德佛,想着自家車連個影子也沒見着,乾脆跑着跟着德佛。

“德佛,德佛!你慢點!”晚婉在後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德佛如一隻猴子般竄了出去。

“晚婉,你不用再追了,我一個人想靜一下。”德佛聲音嗚咽,顫抖的聲音迴盪在夜空,他要真跑起來以他的大長腿自然能輕易甩掉晚婉,但他不不能放心晚婉要是這般死命追出了事,只能放緩步調。

晚婉不依不撓,撒開腿跑着,不一會兒汗佈滿額頭。她有些韌性在身上的,譬如剛剛等了半個鐘頭,在長沙六月份的悶熱炎夏,一聲不吭,一聲不響,就站在那裡,想讓她父母好好爲她心疼,而不是眼睛只盯着她弟弟,全家只盯着弟弟的喜怒哀樂。人的生理達到極限就容易思緒亂飛,把潛在的意識想出來,她突然釋懷了母親的又一次失約,

“德佛……別,別,跑了,有什麼……你跟我,你跟我說說,不就是哭了嗎,本小姐,又,又……不笑你!”晚婉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這話都斷斷續續在空中飄。

“晚婉,你回去吧!我真沒事。”德佛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但還算能控制住正常,但跑步明顯從步調上來說都已經越來越緩,顯然他此時放棄再要奔跑了,如果現在晚婉追上去,那定是乖乖讓她束手就擒,但就在此時,晚婉手機響了。

手機鈴聲像是一聲卡,晚婉停了下來,停下來後,晚婉再想起步就顯得困難,雙腿灌了鉛一般。她估計是爸媽電話打來了,晚婉氣喘吁吁,臉上汗涔涔,掏出了手機,果然如她預測。

德佛瞧見後面停了下來,心想晚婉多半放棄了,一溜煙地跑了。

“媽,怎麼了?”晚婉現在覺得身體的力氣都被抽走,人力氣抽走就容易大腦跟不上嘴,話語裡邏輯也不清,至少這個問題顯得太不合事宜。

“你說怎麼了?你是不是全忘了,我說今天來接你的呀,你這小孩,腦子裡裝什麼呀,記性這麼差。”電話這頭的聲音正是晚婉的媽張麗芬女士。

“媽,我等過你了,我們約定的不是半個小時前,半個小時您不沒來媽,沒來我就走了。”

“那你不跟我打個電話說你走了,我也不用再過來了呀,你別找藉口,你走了難道這麼大個人還不會打電話跟我說一聲,你是不是自己根本就忘了,現在找個我遲到的理由搪塞過去。”作爲多年的會計師,張麗芬是斤斤計較的,這一點也體現在她工作上。

“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吧。”晚婉的委屈一股腦涌上心頭,明明她在等人,現在成她不是。

“哎你這孩子,怎麼說話這麼衝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你是不是因爲考研專業的事還在生媽媽的氣,媽媽都已經跟你說了好幾遍了,你不能去害怕數學,數學就是這個紙老虎,你就因爲經濟學要考一個數學就選擇放棄掉前途,划不來真的。”

……嘟,嘟……等待的是電話的忙音,晚婉掛掉了電話,她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成桂這邊一回到家,就是往沙發上一癱,二郎腿翹起來,正襟危坐。

老邢見這架勢,知道今天的晚飯是沒有着落,他也不會下廚,掏出手機準備點外賣。

“點什麼外賣呀,心真大,我的孩子成白眼狼,你的孩子被我孩子打成青眼狼,也虧你現在還想吃飯,孩子一個都沒接着。”

“人也不是鐵打的,要不這樣,我給孩子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回家吃飯還是回學校吃飯?”

“餓不死他們的,現在有生活費了,翅膀一個個就贏了,我累死累活賺錢,他拿着我的錢拼命逍遙,我不要說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我就是初中時,就已經幫爸媽幹農活了,高中就自己賺錢不要父母養了,他倒好,大學畢業了拿着錢還這不幹那不幹了。”

老邢拿過兩瓶冰鎮飲料,笑道:“時代不一樣了呀,我們那時候,是窮,他們從小生活就好,怎麼可能有這個吃苦意識,我們拼命賺錢不也就是爲了他們以後可以不像我們小時候過得那般艱難嗎?”

“好了好了,大道理誰不會,關鍵是現在怎麼辦,你的孩子不用擔心,成績優異,我孩子呢,他又不考研,工作工作我現在也不放心,就他現在這個狀態,就擔心會濫用應屆生這個身份,隨便找個工作將就,真的要放棄考研嗎?”

“我再提醒我們不要你兒子我兒子……”

“好好好,咱們兩個兒子,現在是一山不容二虎,我也不自私,邢墨,他成績好,就要他在暑假集訓營好好學習,德佛你也見他說的了,有他在就沒我在的,乾脆就別學了,我就是不明白,德佛脾氣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子,他以前調皮,搗蛋,但人品一直沒問題,打過架那也是爲同學出頭,現在怎麼成社會混混一個樣了!”

“你也覺得德佛很反常是嗎,雖然我做他爸爸沒有多久,但我也覺得德佛不像是這樣的人,一切都太刻意了。”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這事另有隱情?”成桂往沙發後備一堂,思索着什麼,良久,起了身,包也懶得拿,直接到老邢道:“我們去趟醫務室。”

——

考研集訓營地理位置偏,旁邊還有一座大山,德佛不知道跑那裡,就隨手跑到了山中的一個亭子,他在等人,剛剛邢墨電話打來,說他們要見一面。

這座山不高,歪歪曲曲的石板路很適合早晨時候晨跑,旁邊堆砌的石頭與野花雜亂沒有章法,大自然留下的鬼斧神工,這座紅色亭子就隱藏在叢林中。

“你幹嘛來這麼偏的地方,找了好久。”

順着聲音望去,德佛擡起頭,是邢墨。

德佛此時早已經藉着泉水洗了把臉,將眼上的淚痕抹去,他可不想在這個大他才兩個月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面前哭。

“我這瞎逛呢,瞎跑跑着跑着就來這了,反正也啥人,清靜,適合本小爺的性子,安靜,潤心。”

說安靜時,德佛也不害臊。

“對了,你找我什麼事情?”德佛這纔想起是邢墨打電話找他,害他本來哭了一半正哭到高潮,只能用冷泉水澆了個全身,當然他若有張鏡子,定能發現他現在眼睛腫脹,誰都瞞不過去,不過邢墨好心沒有揭穿。

“啊,沒什麼事。”邢墨打電話來其實是擔心德佛會出什麼事,情急打了個電話見面,可他卻又不好講,本不善言辭的他連藉口都編不出來。

“沒什麼事?你逗我呢!我看上去很好逗嗎?”德佛一看自己強忍的眼淚現在就像一個笑話,不禁急了起來,“還有啊,你今天的演技真的是糟糕透了,比面癱還面癱,你怎麼表現的那麼平靜,那麼雲淡風輕,連點起伏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打的我呢。你應該見到我媽,當場就哇的一聲哭出來,然後說嗚嗚我打不過我德佛,他直接一個上勾拳,又一個下勾拳……”

“看來你沒什麼事。”邢墨搖了搖頭,這德佛完全像個未成年的皮猴,掉頭就往山下走去。

德佛見邢墨頭也不回就走,忙追上,壞笑道:“你果然擔心你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出什麼事,特意來看我。”

邢墨嘆口氣:“是的,擔心你腦子不太夠用,一不小心沒轉動尋了短見。”

德佛聽了作勢要伸手勾肩,但突然想眼前這個人前不久才被他定義爲頭號敵人,平白無故多個兄弟,誰先低頭誰以後可能就要永遠被壓一頭,那以後等父母老了這些贍養,照顧老人的小事可就全都被壓一頭,於是德佛又收回了手:“瞎說什麼呢,我這麼聰明的腦袋瓜子,想出了這麼一個萬全的完美計劃,你都來不及感激我,現在還諷刺我,你真是狗咬呂洞賓。”

邢墨白了一眼:“我看未必完美,至少我頭上這三個畫上去的紗布傷就有些假。”

“假?你沒看我媽那心疼樣?都快把我開除親生兒子行列,就差把你當兒子了,這個傷絕對可以既讓我逃離考研的魔爪,又可以讓你氣到你爸並且從此擺脫我。”

“那是你媽跟你一樣神經大條,我看他們未必不起疑心。”

“不是不是,怎麼就到我媽了,你還記得前些時候我們爸媽說的,我媽就是你媽,你爸就是我爸,雖然我跟你一樣都深刻表示反對,但是咱們至少得在他們面前裝一個兄弟情深,不然……”

“你在辦公室裡說的那些是真的嗎?”想了很久,邢墨還是開口問了,倒也可以不問,但這山間的風吹得挺舒服,心裡的話順着夏風偷跑。

“辦公室的話?”德佛倒是忘了個大概,他不跟邢墨心思那般縝密,他那時只是情緒激動,真話氣話摻和着說,反正他跟他媽吵架這麼多年也習慣了,兩人都愛說氣話,說完兩人都忘了,“你指什麼?”

“什麼兄弟什麼?”

“啊?”德佛隱隱約約好像是想起些,“反正咱們兩個本來也就沒有血緣關係,我們又不是小孩子,突然多個兄弟是有些受不了,畢竟各有各媽,我還有個你爸,又不缺什麼親情,我提前說了,咱們只是合作關係,根本不是什麼……”

“走吧,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你成爲兄弟,我們管好自己的事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邢墨沒等德佛說完就打斷了,山間總算有玩瘋了,晚風吹過邢墨的臉龐,帶起了短髮,遮住了他那雙憂傷的眼,沒人明白他的心情,甚至他自己。

他跟德佛是不一樣的,德佛的母親如果說是屬於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嘮叨但有沉甸甸的愛的母親,那他與母親就是剩下百分一的行列,不要說爭吵,見面的機會都難。

集訓營的醫務室晚上本應下班,但這幾天陸續有試聽般就有學生選擇上晚自習習慣集訓營生活,領導要他們做做樣子,這些天也一直到晚上再下班,給家長學生留給好印象,但由於太久沒人來,劉醫生已經在電腦桌前打了好幾把遊戲。

伴隨着一聲“triple kill”,成桂與老邢來了。

“家長您好,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劉醫生白天兢兢業業守在無人的醫務室,半天不來一個人,好不容易挑了一個晚上的時候放鬆一下,沒想到晚上倒是直接有家長來了,這該不會是來特意考察的吧,要是被投訴,定吃不了兜着走。

“醫生您好啊,我就想請問今天有沒有處理過孩子打架的事?”成桂見天色晚了,直接開門見山。

“打架?我沒聽說過。”

“就是說有沒有處理過傷口,有沒有包紮過?”

“傷口?”劉醫生把本子上登記名單拿了出來:“家長你好,我們所有的拿藥都會登記在這個本子上,家長你們可以過目一下。”

“哦好的,謝謝啊。”成桂道謝過後,拿起本子掃過上面名字。

“真沒有哎。”老邢摸了摸鬍鬚,“成桂,你看下這個。”

“紗布?”成桂看着名字,登記的名單上名字赫然叫——德錢,成桂一下沒反應過來:“德錢是誰?”

醫生一聽問是誰來勁了“德錢,哈哈你們也覺得這個名字有意思吧,今天上午來了一個男孩,買了醫用紗布,我當時還想這個名字啊,怎麼這麼直白,他家裡人是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角色,真想見一見……”

“謝謝啊,醫生,我們就是。”成桂啪地一下合上名單,拉過老邢就走,剩下劉醫生一邊誠惶誠恐一邊打算拍自己兩巴掌。

成桂一邊走嘴巴一邊念:“這小兔崽子,給我設套呢,差點就上當了。”

“慢走啊慢走啊。”劉醫生猜出了個八九不離十,心想年輕人啊就是會作,他比年輕人更會作。

“瞧你這個急脾氣,來得真快。”老邢望着成桂踩着蹬蹬響的高跟鞋,不由感慨,“你看,他打架了你也生氣,他現在不打架,你還是生氣,你怎麼兜兜轉轉都是生氣,氣壞身子可不好。”

“邢建軍,這不是打不打架的事,現在是撒不撒謊的事,他今天這個謊都敢撒,那下一個謊話呢,是不是直接來騙我的養老錢了,根不正啊根不正,他以後要成爲一個混混你說我怎麼……”成桂上了車,氣還沒消。

“成桂,你這怎麼又要哭上了,你想想,往大了說,撒個謊,往上走,那也就是小偷,打個架,往上走那就是殺人,這麼一想嘿嘿……”老邢自己把自己都說笑了,他伸手抹去了成桂的眼淚,“你現在就是爲孩子想的太多了。”

成桂擡起頭,“老邢,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擔心,他真的,真的會像他父親一樣,就我前夫,成了一身痞氣,又不上進的社會廢人……我真的害怕,但我越是害怕,我就覺得德佛身上越有這樣的基因,我經常半夜做夢都夢到……”

“成桂,你就是太以自我爲中心”老邢溫柔地敲了敲成桂的頭:“我說個實話,作爲一個你的現任丈夫來評判你的前夫,夠客觀啊,你前夫其實也沒你說的那麼差,只是你們不合適,他求安穩享樂,你上進拼搏,當然我沒說我們的德佛會像他那樣,只是想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想要的人生不是每個人都想要的。”

成桂靠在座位後椅上,仰頭城市早已沒有星星的夜晚:“你開車吧,我可能更年期真的來了。”

“瞎說什麼呢。”老邢笑笑,“我們呀,就順其自然,順自己自然,順孩子自然。”

成桂望向窗外,夜晚的道路少有的寧靜,由於盛夏太過悶熱,散步這個運動在夏季的長沙挺難見到。

猛地,成桂揉揉眼:“我看花了嗎,老邢,前面那兩個是不是我們兒子。”

就這樣,兩位正在無辜走路的兒子被扔上了車。

成桂故意裝不知情:“怎麼了,白天打架晚上合,這白天還一山不容二虎,晚上就肩膀搭肩膀了?挺行啊。”

德佛連忙否認:“沒有沒有,我們……恨死對方了,在……約架,你說是吧,邢墨。”

邢墨語塞,點了點頭。

老邢擺了擺方向盤:“那你們約好哪天沒有,我和你母親打算好好觀摩觀摩,上一次沒親眼見到,我覺得邢墨比你高一大截,未必會輸給你。”

“邢爸,這你不厚道啊,小孩打架大人湊什麼熱鬧,我們自行解決。”

“就在這裡打吧,擇日不如撞日,我也想看看兩個孩子誰更厲害。”

德佛見這攻勢鬥轉,向來多話的他也免不了覺得他父母是不是吃錯藥了,剛又想繼續編,旁邊邢墨直接招了:“對的,我們是裝的,打架都是編的,妝也是瞎畫的。”

德佛聽了,急道:“不是你是不是兄弟啊,哦不對,你是不是一個有原則的合夥人啊,這就招了啊,太不夠意思了。”

邢墨聳聳肩:“你不會覺得他們沒看出來吧。”

成桂扶額:“那你呢,要不要招了,還是負隅頑抗,我提前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好的我招,這件事我是主謀,我深感抱歉,對不起自己,對不起老師的栽培,對不起父母的養育,那我是否能得到一個寬恕我,不讓我考研的機會,像我這種人,不能再讓國家,讓父母,爲我出錢讀書了。”

“免談,換一個。”

德佛聽了,聲音提高了幾十分貝:“媽,你怎麼這麼固執啊,我到底是做錯什麼了,你要這麼逼我,考研也沒有誰硬性規定,別人家的孩子怎麼就那麼輕鬆,你怎麼就那麼不可理喻,不是高考時說好的高考是我人生的最後一個大關嗎,怎麼出爾反爾啊!”

說着說着,德佛的聲音又灌上了哭腔。

成桂這回倒是沒有跟着喊起來,也許是一天真的身心疲憊了,已經不再有年輕時候的鬥爭力,轉而平靜地緩緩道:“德佛,我發現啊,做母親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孩子也是我們的老師,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要我給你買的那個遊戲機嗎,我不給你買,你哭着,鬧着要,我拗不過你,給你買了,你現在還記得那個遊戲機嗎?”

德佛沒有說話。

成桂繼續道:“德佛,我以前有時候望着那一堆生灰的遊戲機想,孩子也是父母的老師,真的,我有時候必須心狠,孩子有時候的要求就真的只是單純的不想對自己負責,不是什麼願望,也不是什麼夢想,只是逃避。德佛,我講認真的,你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培訓班上了好嗎,我不管你最後有沒有考上研,有沒有收穫,但我真希望你盡力一回,爲自己負一次責好不好。”

交涉失敗,德佛撇了撇嘴,知道他孫猴子逃不出他母親的五指山,半天扯了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