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思考,錯愕之後。
幺妹花頭大呼:
“不好了,不好了,是奔我們家來的,快,快去通知大家。”
其餘姐妹這纔回過神來。
然而。
已有幾個士兵手執長矛,向這邊躥來。
最先跑進大廳的花頭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有好多人來殺我們了……”
還在分檢草藥的花上霜以爲老幺在搞惡作劇,慢悠悠地說:
“花頭最像男孩子。”
當其餘五仙子驚慌失措地跑進屋,這時老爹才引起警覺。
“糟糕,定是衝着我們四大掌門來的,”
華山上官雁咬着牙,強忍着劇痛,從椅子站起來,傍着柱頭接着說,
“大家快跑,不要管我,不然就來不及了。”
花上霜鎮定起來,安排道:
“大家千萬別慌,冷靜冷冷靜,先到三味書屋,那裡有暗室,可以暫時躲藏一下。
花夕花陽,快來分夢境丸,大家得到丸子後,每次口中放一粒,泯在嘴中,千萬不要吞。
目前我們的優勢是黑夜,這些丸子質量有點瑕疵,可多放幾粒。”
“到底是幾顆。”花頭着急地問。
“老爹我也不知道,三大掌門,快跟隨花夕花陽進三味書屋,她們知道暗道的開關;
花落花下,你們全權負責上官雁阿姨的安全,先去左門,那裡有一小型後花園,把假山拍打七下,自然會開門,剛好能容下你們三人;
花枝花頭,你們…..
“你們……”
沒等花上霜把花枝花頭的任務佈置下去,只聽“嗖——”地一聲,一隻繫着紅巾的飛鏢正從花上霜的耳朵邊飛過,唰地一下,死死地扎進大廳的正牆。
花枝花頭這倆個姑娘被嚇傻了似的,不知所措、一頭霧水。
只見院子裡已出現幾個斜舉着長矛的士兵。
...
崑崙山獅吼功朱泰山從三味書屋跑了出來。
在大廳,一腳將八仙桌踢了個底朝天,用手順勢擺正桌面,遮住花枝花頭二位姑娘。
真是及時雨,孩子剛好被遮擋住,桌面上便已擋住三隻寒光閃閃的飛鏢。
“你跑出來幹啥,快逃。”
花上霜邊說邊用一方短木在半空中瘋狂旋轉,形成一道閃電般網狀的木球,抵擋住不時飛來的寒鏢。
“這劫難是因我們而起,我豈有不戰鬥的道理。
花掌門,你趕緊與女兒一起逃吧,對方人多勢衆,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我去門外先用獅吼功抵擋一陣子,爲你和女兒贏得時間。”
“好,待我先把女兒藏起來,馬上出去跟他們火拼。別忘了,我還有夢境殺。”
語畢。
花上霜一個鯉魚躍龍門,騰空連閃帶飛,落於八仙桌後,左右兩隻胳膊各挾住一女兒,然後,頭頂着八仙桌,風也似地跑向後廳。
這時,外面已潮水般涌來百十來個官兵。
他們只是踏腳,暫時沒衝進大廳。
可能在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不一會兒,火把已照亮了院子,喊殺聲彼伏此起、一浪高過一浪。
“蕩平青城,還我太平!”
“活捉道士,生擒掌門!”
“解救七女,重獲新生!”
“下跪不殺,反抗送命!”
...
朱泰山幾個剪步便出現在大門口,對着天空就是一嗓子狂飈。
一時間。
飛沙走石、大地震動。
院落四周的樹枝盡斷,茅屋的頂棚已被掀起。
那些官兵怎受得住這等河東獅吼,離得近的,已被聲波與氣流吹得亂濺,像皮球在空中碰來碰去。
離得遠的,身上的盔甲連同裡面的衣服,早被扒個精光,連底褲都不剩下。
就趁這半炷香的獅吼,爲花上霜贏得寶貴的時間。
待把最後兩個女兒藏匿好後,利用一流輕功,飛到一棵二十層樓古柏的樹巔上。
他要憑着與倫比的信念,來重新召喚強大的氣團。
要是在雨天就好了,花上霜就會在短時間內吸來大氣,吸來雷電。
他暗想:泰山兄,你再吼大些,全用高音飈,你再堅持半炷香,我的氣團就成型了。
唉,也怪自己功力不夠,這夢境丸的保存至今都是個很大的問題,要不平日裡多庫存一些,關鍵時刻拿出來用就是了。
上次僅有的幾顆庫存,被全部拿去做小丸子了。
唉,今晚真不知是福是禍。管它三七二十一,我得趁獅吼功還在發作之際,趕緊用意念召喚氣團。
花上霜用雙手拼命地在胸前旋轉呀......
旋轉。
可是氣團卻一直很弱,也許是因爲下雪的原因吧,唉,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平時大多在白天修煉。
朱泰山只顧歇斯底里,已聲嘶力竭。
更多的士兵蜂擁而至,這下
糟
糕
!
朱泰山實在是沒法再喚氣,嗓子幾乎快被震破了,口吐白沫與鮮血。
士兵們趁獅吼暫停,大多再次爬起來,手拿大刀長矛,躡手躡腳向他一步步逼近。
朱泰山撒腿就跑。
可是時機已晚,他被幾個士兵死死地摁倒在地,終被五花大綁。
花上霜見狀,趕緊將胸前旋轉着的那個鬆散氣團,一下子,從古柏樹巔上拋向高空。
然而。
這個鬆鬆垮垮的氣團沒飛多高便引爆了。
爆炸效果一般,頂多像在放大型的煙花而已,第一次讓官兵免費看了一次稀奇。
因爲在這之前,火藥還沒發明,還無煙花可看。
“把這個老傢伙從樹上給我撬下來。”
“要抓活的”
...
拂曉,所謂的戰鬥,已結束。
戰果就是活捉兩個人:崑崙山獅吼功掌門朱泰山、青城山道士花上霜。
這跟來俊臣提前準備向上級所做的戰場慘烈官宣,大不一樣,太輕鬆、平淡、甚至太潦草。
可以這麼說,此次投入衆多兵力所要渲染的:圍攻戰、巷道戰、阻擊戰、殲滅戰、絕地戰.....
就像是小兒過家家,鬧着玩。
不行,重新來一遍。
呵。
這就是政治,可以不惜一切血本、不計一切代價。
鞦韆索思考不到這個層面,草草收兵。
在他看來,只要生擒花上霜,戰鬥就是全勝,戰鬥就是結束。(當然,如果能活捉七少女,那就算錦上添花。)
畢竟這個人才是令他痛恨得咬牙切齒的所謂情敵。
之所以是所謂的情敵,因爲於花上霜而言,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愛情故事裡會出現一個鞦韆索。
...
“把戰俘押上來。”
鞦韆索從轎子裡探出頭來吆喝道。
不一會兒,兩戰俘被帶到轎子跟前。
“跪下!”
一個押送的士大聲呵斥,並拼命地用腿踢花上霜的小腹。
“難道要我向轎子下跪拜嗎?轎子只是個東西,又不是人。”
花上霜鄙夷地說。
這時,只聽轎中人道:“說得好,說得妙,那我就下轎會會你。”
說罷鞦韆索打開轎門,踩在四個轎伕彎腰而成的人拱上。
花上霜擡頭一看,哦,這不是正是峨眉醉拳大掌門鞦韆索嗎?怎麼會是他在統兵呢。
疑惑間,“甩”字臉型的鞦韆索滿臉堆笑,做出上去扶花上霜的樣子:
“花兄弟,感謝你的煙花相迎。嘿,你幹嗎要劫持法場,窩藏罪犯,要跟朝廷作對呢。這次出兵是沒有辦法的事,是上面要求的,我爲了防止官兵亂來,於是這才主動冒險前來,爲的就是防止流血事件再次發生。”
花上霜半信半疑:
“秋掌門,我沒有半點怪罪你的意思,我們一無冤,二無仇。既然是朝廷旨意,那麼一切任由朝廷處置就是了。”
“花兄弟,你更不應該窩藏七個女兒,請你別爲難我,把她們交出來,如此可以從輕發落。”
“哈哈哈,秋掌門,女兒是我花家生的養的,怎麼能叫窩藏呢?”
鞦韆索一時語塞,眸子裡溢出奸詐,笑呵呵地問:
“花掌門,聽說你的女兒個個國色生香,是嗎?可惜,受人蠱惑而劫持法場。如果你能先把她們交出來,我就可以馬上放了你。”
“哈哈哈,秋掌門,你覺得世上當爹的人能出場自己的骨肉嗎?”
“花掌門,我聽說豆娘纔是你家親生的,六仙子的身世成迷,據羣衆反映,懷疑你是非常人販,你可要想清楚,官方是來解救她們的。僅憑人販這條,就可治你死罪。如果你覺得冤枉,那麼馬上將她們找來對質便知。如果真是冤枉,我保證馬上放你。”
花上霜拒絕回答。
朱泰山知道這是哄人的鬼話,他打死都不會跪下。
賊眉鼠眼的鞦韆索來到朱泰山面前,陰三陽四:
“上次你跑了,那是你的造化,我們同爲武林道友,我當然會念及這種難得的情分與緣分,這次要不是朝廷放話,我又何必大老遠產自跑到青城山。
唉呀,朱泰山呀朱泰山,你幹嗎要取這個名字,敢去懟泰山封禪,官府叫你改名你卻不改,唉,真是一根筋。”
“名字是我爹孃取的,何罪之有?爲何要改!”朱泰山甩了一對白眼給鞦韆索,“你要殺要剮隨便。”
“好,不過現在你想死也沒那麼簡單,”鞦韆索做了個揮手的姿勢,“掘地三尺,一個老鼠都別放過。”
說罷,鞦韆索繼續掛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
當豆娘醒過來的時候,已是下午。
她躺在一叢灌木叢下,身上滿是白雪與落葉, 被蓋得嚴嚴實實,這些樹葉是因朱泰山的崑崙山獅吼功大作而落下的。
幸好如此,官兵在山上搜索過三次,都沒被發現。
“我這是怎麼了?”豆娘一邊從落葉堆裡鑽出來一邊說,“我得快點回家,唉。”
青城山已歸於一片寂靜,只有深秋的風在嗚嗚地吹。
當豆娘回到住處後,眼前的一切早已是面目全非。
曾經的茅草屋已化爲灰燼,偌大的院落已成一片焦土,那些東倒西歪的柱子還帶有零星的火苗,偶爾還會迸起小小的炸裂。
豆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是做惡夢吧,她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臉。
現實就是這樣,這不是夢。
於是大喊:
“爹爹、妹妹、師孃、伯伯,你們在哪裡,在哪裡呀。”
回答豆娘的只有嗚嗚的風聲。
...
當豆娘看到那棵二十層樓高的古柏還在燃燒,這才逐漸回過神來。當看到古柏下的一樹枝上還掛着一件黑乎乎的東西,她本能地跑上去想看個究竟。
原來,那是師孃斷去的那隻胳膊!胳膊被烘乾了,隱隱散發出肉香味。
豆娘哇地一聲哭了。
這種人間煉獄,豆娘還是生平第一次親眼目睹。想起昨天大家還在一起調製藥丸的歡樂場景,她再也不能控制住情緒,以頭搶地、嚎啕大哭,淒厲的哭聲伴隨陣陣山風傳到無窮遠。
後來,豆娘感覺自己一下成了孤兒,那種蒼茫的無助感向她襲來。
可憐的豆娘暈死過去......